第一百八十六章 戲如人生
屋里，林免看著周蕭。
她是真疼，但不是因為孩子沒了。
而是馬良為了讓她把戲演得逼真一些，給她做了牛乳酥山，也就是牛乳冰淇淋。
說是冰淇淋，其實就是將牛乳、蛋黃和白糖放在一個下面鋪滿了冰塊的錫碗里，快速攪拌成冰沙狀。
工藝不復雜，東西也不稀奇，就是費點兒人力。
可捺不住林免嘴饞，顧不上癸水將至，一口氣吃了三碗。
所以，血瘀氣滯，她現(xiàn)在痛得是冷汗?jié)裢噶艘律?，濕透了被子，卻仍縮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
最痛的時候，她趁周蕭不備，抓著他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周蕭疼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
然后，靈蛇就成了下一個倒霉蛋，被周蕭拉過來替他挨了一下，差點兒沒被林免咬下一塊肉來。
慢慢地，林免就疼麻木了，這會兒看著周蕭的眼神都有些渙散。
即便是這樣，周蕭也不敢上前靠得太近。
真是狗急了跳墻，兔子急了咬人。
他摸著手腕上林免留下的齒痕，想著當時的感覺。
“好點兒了嗎？”周蕭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免眼珠間或一輪，讓綠柳給她灌了個湯婆子，同時去準備熱水，她要用熱水泡腳。
本來生產(chǎn)就需要大量的熱水，紫允進進出出端熱水的行為，也沒有讓人懷疑。
只是馬良要取她癸水一事，林免死活不同意：“讓老周割腕?！?p> 反正當初周蕭就是用這招蒙騙皇后娘娘的，這次也是他的餿主意，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馬良搖了搖頭：“娘娘，這次所需之量，非同小可?！?p> 林免本想蒙頭裝沒聽見，可是周蕭怕把她悶壞了，扯開了被子的一角，讓她暴露出來。
林免只好虛弱地讓綠柳湊進來，替她傳話。
“娘娘說了，她都這樣了，你們就沒想著給娘娘殺只雞補補嗎？”綠柳盡可能還原林免活蹦亂跳時那種趾高氣揚的語氣。
實際上，林免心里想的是，周蕭不行，那雞血總行吧？
可是為了演出事發(fā)突然的狀態(tài)，周蕭還真沒讓廚房提前準備這類補品。
林免出事的時候，王一桶正喜滋滋地做清口小菜呢。
這會兒，周蕭聽了綠柳的話，便吩咐下去，改給林免燉雞湯。
王一桶這才知道出事了，趕忙去雞窩里抓了一只老母雞。
大家看到周蕭那陰沉的臉，也不敢多言。
王莽趁機出來主持大局，讓大家該干嘛干嘛去。
鄧旭腿腳不便，被眾人“遺留”在了院子當中。
只有旁邊的趙丙還想幫忙把他抬回去。
岳氏走到半路上才發(fā)現(xiàn)孩子沒跟著，折返回來看到趙丙正在努力。
她馬上在周蕭的注視下，提起趙丙的胳膊，往他的屁股上抽了兩下：“走，快回去?！?p> 趙丙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鄧旭一眼，又抬頭看了周蕭一眼。
王莽看到落了單的鄧旭，輕笑出聲。
鄧旭卻注視著周蕭，在周蕭的眼眸中讀出了冰冷，是既緊張害怕，又痛苦不已。
章乾跟另一個家丁匆匆趕來要把鄧旭抬走，鄧旭也沒有反抗，好像心死了一樣。
林免喝了好幾杯滾燙的紅糖水，又用熱水泡腳，嘴巴燙嘟了起來，腳也燙了個通紅，這才把身體舒展開來。
周蕭進屋看到她那雙赤紅的腳，輕哼出聲：“想不到你還不怕開水燙。”
林免沒力氣跟他斗嘴，而是吩咐綠柳去給她把吃的喝的都拿過來放在床頭，她要過幾天不下床的生活。
綠柳去廚房給林免端了盤姜炒雞蛋，猶豫了半天，沒敢靠近床榻。
“怎么了？”周蕭問。
綠柳：“馬大夫讓娘娘今天吃這個補補?！?p> “好了，我知道了?！敝苁捊舆^盤子，坐在床畔，扶起懶成泥的林免，“我喂你?！?p> 林免開始沒在意，閉著眼睛張嘴，然而當她吃出姜末時，就立即有了精神，瞪大了雙眼，把雞蛋吐了出來。
“馬叔讓吃的?！敝苁掃€想勸她。
“他讓吃屎你也吃嗎？”林免沖著周蕭吼了一句。吼完又覺得身體不適，懨懨地躺了回去，小聲嘟囔著，“林殊，你死哪兒去了？”
周蕭還是第一次知道他倆姐弟情深到這種地步，在林免最難受的時候，竟然想著的人是林殊。
周蕭臉上的表情多少就有些不高興了。
偏偏馬良還湊到他跟前，問他要不要找林殊過來幫娘娘看一看。
“找他做什么？”周蕭瞪了馬良一眼，嚇得馬良縮了縮脖子。
“聽說林編修精通千金方。娘娘這樣，多找?guī)讉€人看會更保險一些?！?p> 馬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那三碗牛乳酥山給林免帶來的影響。萬一落下什么病根，影響了王府的香火，他可擔待不起。要找個背鍋的。
周蕭聞言，眼珠轉了一轉：“把你妻舅叫來給看看?！?p> “……好?！瘪R良應著退下，去給林免開了一副理血的方子，讓王一桶給混在雞湯中做好了送來。
王一桶：“以后這種缺德事，能少讓我干不？”
“這怎么能叫缺德呢？”馬良吹著他那殘缺的胡子反駁道。
王一桶：“行了行了，聽說又要叫你小舅子來給你擦屁股了？”
“什么叫又？”提起這件事，馬良就郁悶的不行。
馬良的妻舅，就是太醫(yī)院的院使張居庸張?zhí)t(yī)。
當年張居庸能走上治病救人這條路，還是馬良手把手教他的。
只是沒想到張居庸天資聰穎，不只是青出于藍勝于藍，而是直接長江后浪推前浪，把馬良這個前浪拍在了沙灘上。
原本馬良也是太醫(yī)院的一員，是齊皇后怕周蕭從軍出事，就讓他也隨了軍，常伴在周蕭左右。
然后，在馬良跟著周蕭南下的那些年，他的妻弟張居庸就從太醫(yī)院的一個小吏目，一路直升，坐到了院使的位子上。
這里面，機遇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不過張居庸的實力也確實擺在了那里。
張居庸被請到穆王府的時候，馬良正躲在王莽那里喝悶酒。
“至于嗎你？”王莽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怎么不至于？”馬良忿忿道。他為了躲張居庸，已經(jīng)從宮里跑到了這王府之中，沒想到現(xiàn)在還得看他臉色做事，是怎樣一個憋屈。
王莽總覺得張居庸沒有馬良所說的那么神：“你覺得，他會不會識破王爺?shù)木?？?p> “你怎么不問問，這是不是他跟王爺聯(lián)合起來設的局呢？”馬良反問道。
這句話，讓王莽愣住了。他還真沒想到這個張?zhí)t(yī)跟王爺?shù)年P系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