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秋山信的話后,佐間秀一坐在凳子上彎腰低著頭,手肘抵在膝蓋上,宛若一具名為沉思者的雕像陷入了沉默。
“你是怎么想的呢,秋山君?”
過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問道。
“真田隆之的庭審就在明天早上,沒有什么時間可以猶豫了?!?p> 他補充道。
秋山信看著他,平靜地說道。
“抱歉,佐間警官,我還有星野同學(xué)......不,是我剛剛已經(jīng)決定先答應(yīng)白川會他們的要求了?!?p> “所以是要在明天的庭審上作出對被告有利的證詞嗎?”
“嗯,我知道這種行為不對,所以我甘愿接受任何懲罰,不過這都是我自己一人的決定,和星野同學(xué)無關(guān),希望不要再牽涉到她的正常生活了。”
站在一旁的星野七音身子往前一傾,嘴角動了動,想說點什么,卻被秋山信伸手?jǐn)r下了。
佐間秀一看著他們苦笑一聲,說道。
“我還沒這么迂腐,并且造成今天這種局面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們警局對你們二人保護不力,所以我不會怪你們的?!?p>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
“沒想到真田隆之這個人竟然是白川會現(xiàn)任社長的弟弟......這個倒是我們疏忽了,不過抓住他其實對我們也沒什么好處,說不定把他放回去之后還能給白川會添點堵?!?p> 秋山信點點頭,沒說話。
說實話,誰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現(xiàn)在的他只想盡快回到那個白天上課,下午看書,晚上打工的平淡且充實的日常生活。
和極道打交道什么的,實在是太不符合現(xiàn)實了。
“對了,有做好庭審的準(zhǔn)備嗎?按照原定計劃的話,明天的庭審你本來是不需要出面的,只要有我們警局的筆錄檔案就能充作證據(jù),可如果需要臨時修改的話還是要在法庭上露一面的?!?p> 秋山信沉吟了一會,然后搖搖頭道。
“還沒有,不過我會盡力的?!?p> 佐間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其實不用這么緊張,剛才那幾個小時我也不是干坐著的,當(dāng)知道真田隆之是白川光義的弟弟后,我就差不多猜到他要求你做的事情了。”
“所以在剛才那段時間里,我預(yù)先做了點準(zhǔn)備?!?p> 他把手伸進自己的大衣里,翻出一個公文袋,把它遞到秋山信手里。
“這是明天庭審的詳細(xì)資料,其中一些部分我已經(jīng)修改過了,秋山君你明天只要按這上邊的內(nèi)容照做就行了?!?p> “我預(yù)估過了,只要按照上邊的流程走,秋山君你在法庭上露面的時間不會超過5分鐘,這樣露餡的可能性就沒那么高?!?p> 秋山信鄭重地接過公文袋,挺直腰板,坐在床上向佐間秀一示意性地鞠了個躬。
“多謝。”
“你要是真想謝我就在事后好好把這堆東西處理掉吧?!?p> 佐間秀一指了指秋山信手上裝著資料的袋子,一臉闊達地說道。
“畢竟從原則上來講這些東西是不能隨便帶出警局的,你能處理掉也算幫我個大忙了?!?p> “我知道了?!?p> 秋山信點點頭,在心里默默把佐間秀一的叮囑列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好了,我也不妨礙你們兩位休息了,警局里還有點手續(xù)需要我回去辦,先走了?!?p> 星野七音主動上前拉開門,半個身子掩在門后,亭亭而立。
佐間秀一點點頭,簡單打了個招呼后便風(fēng)塵仆仆地離開了。
關(guān)上門后,星野七音重新回到病床邊。
“對了秋山同學(xué),剛才佐間警官說醫(yī)院的手續(xù)他已經(jīng)幫你辦妥了,你隨時都可以直接離開,只要跟醫(yī)生打聲招呼就行。”
“那現(xiàn)在就走吧。”
“這么快?不用再休息一下么。”
感受著對方眼神中的關(guān)切,秋山信堅定地說:“我也不好意思讓你陪我到這么晚呀?!?p> 她沒有說什么,只是輕抿唇,點點頭。
“嗯,那我在外邊等你?!?p> ......
等一切都檢查妥當(dāng)后,秋山信走出醫(yī)院的大門,清涼的夜色下,一道倩影站在邊上。
“抱歉,久等了?!?p> 他走上前去,兩人肩并肩,之間距離不超過三十厘米。
“沒事,走吧。”
星野七音立了立衛(wèi)衣的帽子,好讓它能遮擋下晚風(fēng),秋山信心領(lǐng)神會的率先邁開腳步。
沒有說目的地,兩人就這么晃悠悠地漫步在霓虹燈下,秋山信腿長,邁開的步子大,時不時就要回頭看看星野七音有沒有落在后邊。
他們就有點像是聚會結(jié)束后,一對要好的朋友,知道彼此都要回家卻又不想馬上分開,只好在街上逛著圈子。
可是街道是有盡頭的,無論再怎么放慢速度也有走到盡頭的一刻。
熟悉的地鐵出入口出現(xiàn)在眼前,秋山信頓了一下,向著從后邊走到他邊上的星野七音問道。
“星野同學(xué),真的不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星野七音把腳步放緩,但沒有停下,秋山信緩緩跟上,兩人的肩幾近碰到一塊。
“不用了,秋山同學(xué)和我坐的不是一個方向的列車吧,況且從這里到我家的路上人還是挺多的,應(yīng)該不會出意外,反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嗯,回到家后記得要用電話報一聲平安?!?p> 雖然沒再堅持送她回家,但秋山信還是提出了一個要求。
出入口的階梯間,墻壁鑲著熒黃色的瓷磚,上邊掛著的廣告牌映出走在邊上的星野七音的側(cè)臉。
她沉吟了一會,說道。
“好?!?p> 兩人說話間,從樓梯的上方迎面走來一對母子,那小孩大概七八歲左右,手上拿著個玩具,在空中揮舞著,嘴里嘟囔著。
“媽媽,剛才那兩人好像電視劇里邊的人哦!”
擦肩過后,那小孩用驚訝的聲線說道。
“噓!不要這么大聲,打擾到哥哥姐姐約會了!”
那位年輕的媽媽教訓(xùn)著自己的兒子,兩人的聲音說大不大,但又清晰可聞。
旁邊的星野七音估計也聽到了那對母子的話語,不自覺地邁快了腳步,兩人漸漸地拉開了距離。
秋山信也不急,只是笑了笑,靜靜地跟在后邊。
下到站臺,正好兩邊列車還沒到站,還有最后幾分鐘的說話時間。
“好像天天打電話也挺麻煩的,要不用Line吧?!?p> 站著等車時,秋山信冷不丁地問道。
星野七音看著前方一語不發(fā),就在秋山信以為對方又要拒絕時,她卻嘆了口氣,無奈地笑道。
“隨你吧?!?p> 她的視線若即若離,像是一只馬上要飛遠(yuǎn)的蝴蝶,地下通道的風(fēng)聲中帶來了列車的轟鳴。
“通往新宿方向的列車已到站臺,請乘客們有序上下車?!?p> 星野七音的身子轉(zhuǎn)了過來。
“看來是我的車先到了,那我先走了?!?p> 說罷,她點下頭,接著便毫不停留地往車廂走去。
“星野同學(xué)。”
“嗯?”
本來已經(jīng)走出兩三步的星野七音回過頭來。
“請一定要小心?!?p> 她愣了下,然后微微一笑。
“秋山同學(xué)你也是?!?p> 隨后她便走進了人群中,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秋山信還想揮手道個別,但最后還是按下了這個想法,那只手就舉在半空中彷徨地一動不動。
唉。
我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這么矯情。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反思著剛才的行為。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碰上今天這樣的事,也許就是因為在這種緊張的態(tài)勢下,他才會對星野七音產(chǎn)生了一絲別樣的情愫。
可能對方也是這種情況,所以今晚的氣氛才會顯得如此曖昧。
吊橋效應(yīng)么......
站臺的廣播再次響起,這次是秋山信的車到站了。
他摒棄掉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邁進車廂。
現(xiàn)在的他實在是沒精力處理這些事情了,能夠在極道的手底下安全地走出來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
......
回到家后,他從熱氣騰騰地衛(wèi)生間里走出后,疲憊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打開手機,這次發(fā)過去的好友申請終于被通過了。
聊天界面上只有兩條樸素的對話框。
“我到家了,明天見?!?p> “我也到家了,晚安。”
除此之外就是光禿禿的聊天背景。
不是說日本人聊天很喜歡用顏文字和表情的么,怎么我們之間的對話就這么簡約呢?
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考慮這個的原因。
他躺在床上,一頭悶進枕頭里,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晃眼,但秋山信想讓它繼續(xù)亮著,這樣還有點安全感,于是他閉上眼。
白川會的事情要怎么解決?
他可不會天真到以為自己只要按照要求乖乖照做他們就會放過自己,特別是今天的事也讓白川光義這個陰險小人徹底惦記上自己了,除非離開東京,不然自己將會一輩子呆在極道的魔爪下。
可是離開了東京自己又能去哪呢?
這座小小的出租屋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處落腳點,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努力下,生活才有了一點起色,要讓自己放棄這穩(wěn)定的生活另尋他處,秋山信真的不甘心。
更何況這件事牽涉到也不止自己一人,要是自己走了,星野同學(xué)怎么辦?
他長嘆一口氣,卷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
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下來,聽著自己的呼吸聲,心里冷靜了幾分。
既然警察保護不了自己那就自己保護自己。
剛剛系統(tǒng)不是給自己送了個什么雙倍經(jīng)驗嗎,接下來的時間就用那個能力來快速提升自己的劍道等級。
這樣起碼有一些防身的能力,并且通過劍道部自己也能申請免學(xué)費項目了,省下來的錢也能支持自己做更多的準(zhǔn)備。
好,接下來就朝著劍道這個方向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