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磊放下手機,搜了下電子地圖,高新區(qū)距離住處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不過這是電子地圖標注的實時路況信息得出的估算,如果加上早高峰堵車,估計需要一個小時吧,頓時感覺徐薇薇上班的地方離家太遠了。
于是推開浴室門,說:“明天路上估摸著要一個多小時,我估計你六點半就要出門?!?p> 徐薇薇擦著頭發(fā),說:“知道了,我這就睡,明天我早點起?!?p> 左小磊碼了會兒字,感到疲憊,也就去睡了。
第二天左小磊剛剛起床,徐薇薇就走了,早飯擺在桌子上,還冒著熱氣,左小磊趕緊讓兩個孩子吃飯,把他們一個個送到學校。
騎著電動車來到加氣站,刷上考勤機,阿毛就騎著電動車過來了,手里還拎著兩盒早飯,說:“阿左,是不是還是不吃早飯?”
左小磊說:“整天覺都不夠睡的,睜開眼就忙活,哪有時間吃啊?!?p> 阿毛說:“這不是什么好習慣,我給你帶了?!?p> 兩人在站長室吃早飯,左小磊說:“我那店鋪,自己都搜不到,也沒有人來問,豈不是白弄了?”
阿毛說:“你這是新店鋪,有什么排名???我今天來,就是給你搞排名的。”
左小磊說:“怎么搞?”
阿毛說:“花錢買排名啊,商城有一款直通車服務,你充上錢,買關鍵詞,商城就給你往前推排名,出價越高、排名越靠前?!?p> 左小磊顧不上吃早飯了,說:“趕緊弄啊?!?p> 阿毛說:“用你的網(wǎng)銀,給直通車賬戶充上點錢,最低是五百的。”
左小磊趕緊登上賬號,往里面充錢,彈出一個感嘆號,上面寫著“余額不足”,不好意思的說:“這個月又買手機、又給諾諾報興趣班,工資卡見底了,下月12號才發(fā)工資,15號兼職群的報酬才能到,你能不能借我點兒?”
阿毛說:“那你可就欠我一千五了?!比缓筇统鍪謾C,就給左小磊代繳了。
左小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是事業(yè)部辦公室的座機,就低聲說:“閻胖子找我,我先接個電話?!?p> 電話那頭,閻部長說:“左站長,趕緊來公司,9點開會?!弊笮±诖饝艘宦暎沁吘蛼鞌嗔?。
左小磊對阿毛說:“阿毛,公司有個會,閻部長剛下的通知?!?p> 阿毛站起來,說:“那我先回去,有空再過來找你。”
左小磊說:“你在這弄就行,劉明你也認識,給我弄直通車要緊?!?p> 阿毛說:“你不在這,我留在站長室,萬一出點什么事兒也說不清楚,我找這不自在做什么?”
左小磊見他忌諱瓜田李下,也就不留了,兩人騎著電動車出了加氣站,一東一西,各自走了。
武軍和呂彬已經(jīng)在公司的走廊等著了,見了左小磊,打了個招呼,然后距離最遠的蘆塘站站長侯浩杰也匆匆趕來,擠了擠眼睛,悄聲問道:“閻胖子讓我們來開會,要干啥???”
呂彬說:“聽說事業(yè)部來了個專管安全的,估計今天要宣布?!?p> 武軍說:“那不是要分閻胖子的權了?”
侯浩杰晃了晃腦袋:“看來,閻胖子的日子也不好過了?!?p> 左小磊“噓”了一聲:“別說了,閻胖子來了。”
走廊遠端,閻部長慢慢的踱過來了,四名站長趕緊站好,紛紛說:“閻部長好。”
閻部長說:“都到齊了?走,去公司會議室?!?p> 大老總和副總都到了,已經(jīng)在等候,公司行政的頭目們也坐好了,四名站長看了看,沒有自己坐的地兒,大老總說:“小朱,去辦公室搬幾張椅子,讓站長們坐下?!?p> 那小朱是辦公室主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大老總讓她給站長搬椅子,站長們都是雄赳赳的七尺男兒,這跟吩咐他們自己去搬椅子沒啥區(qū)別。
可如果直接說句“站長們自己搬個椅子坐下”,那人家也就不是大老總了。
武軍說:“不用麻煩朱姐,我們自己搬就行?!彼膫€人去辦公室搬了四個凳子,在最后面坐著。
會議開始,先是大老總講集團戰(zhàn)略,說了一堆,把四個站長都快說睡著了,他們就是干活的,如果說公司總部是船頭、是舵手,他們就是劃槳的,不管你這個船朝哪個方向行駛,劃槳的也閑不下來。
然后副總開始講話,主要是訓人,訓斥辦公室里工作效率低,訓斥站長們管理站點不嚴,訓斥天然氣銷量增長的太慢,訓斥基層和公司缺乏溝通,甚至訓斥公司總部的附屬食堂的燈具關的太晚,過于浪費。
直到把所有人都訓斥的不敢抬頭,副總才停了下來,看了眼小朱,說:“開始吧?!?p> 小朱清了清嗓子,說:“根據(jù)集團公司安排,派遣島城分公司二級安全員梁柏同志,調(diào)任榮東公司,根據(jù)榮東公司支部會議決定,暫時負責榮東分公司安全管理工作,職級暫定為經(jīng)理,編入事業(yè)部?!?p> 大老總、副總帶頭鼓掌,下面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
一名斯斯文文的年輕人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說:“初來乍到,多多關照!”
“閻經(jīng)理,榮東的情況小梁還不熟悉,你多帶帶他?!贝罄峡偸疽饽贻p人坐下。
“大地方來的安全員,見多識廣,以后我一定會向梁經(jīng)理多多學習?!遍惒块L聽見大老總點自己名字,趕緊回了一句。
大老總嘉許的看了眼閻部長,說:“事業(yè)部還是以閻高峰同志為主,根據(jù)國家下發(fā)的最新安全管理規(guī)定,閻高峰同志不再擔任兼職安全員,梁柏同志擔任公司專職安全員,專門負責安全管理工作?!?p> 副總補充說:“安全管理,是危化用品行業(yè)的頭等大事,因為沒有了安全就沒有了一切。梁經(jīng)理,事業(yè)部的事情以后要多請教閻經(jīng)理,梁經(jīng)理自己也要切實履行安全管理職責,專職安全員對公司生產(chǎn)經(jīng)營活動開展擁有一票否決權,小梁,集團派你過來,不是讓你當老好人的?!?p> 副總一開口就帶著訓人的味兒,閻部長和梁柏趕緊點頭稱是。
本來開會就是為了這點兒事,副總把大家都訓一遍,像是整頓作風,又像是給梁柏一個下馬威,直接空降過來做經(jīng)理,誰知道什么來歷?
終于散會了,小朱說:“梁經(jīng)理,我給您安排下位置。”
閻部長說:“梁經(jīng)理,您先去忙,四位站長留一下,我們生產(chǎn)運營這邊還有個小會。”梁部長的意思很委婉,以后我管生產(chǎn)運營,你管安全管理,從此事業(yè)部分權,各忙各的,和平共處。
梁柏說:“運營安全不分家嘛!我也參加,正好跟各位站長認識認識。朱主任,散會后我再去找你辦手續(xù)?!?p> 梁部長面不改色,笑哈哈的說:“對對對,副總在會上說了,生產(chǎn)運營要以安全為主嘛!您請上座?!?p> 梁柏說:“閻經(jīng)理客氣了,事業(yè)部以您為主,我只是個副手,還是您坐?!?p> 閻部長就不推辭了,坐在正面,板起面孔,把四位站長一陣瘋狂輸出,把多年來查站查出的毛病都抖了出來,極盡刻薄和批判,訓斥的四個站長幾乎要流淚。
閻部長訓完了,說:“梁經(jīng)理,您說兩句吧?!?p> 梁柏見了四個站長垂頭喪氣的模樣,也沒什么講話的想法了,就說道:“我剛剛來,不熟悉情況,今天主要是認識為主。我這邊沒有什么事情,就是以后安全管理工作,請各位站長多多配合?!?p> 閻部長說:“既然這樣,散了吧,滾回去對著千分表,都好好查查自己的站里,還有什么臭毛??!”
四位站長灰頭土臉的走了,下了電梯,聚在一起,呂彬掏出煙盒,給侯浩杰和左小磊分了一顆,自己點上一顆,武軍從來不抽煙,但也不急著離開。
“喂,武站長,你可別想不開,我看你唉聲嘆氣,都有想尋死的模樣了。”侯浩杰吐了個煙圈。
武軍眼圈紅紅的:“以后日子不好過了啊?!?p> 呂彬說:“左站長,你以后注意點兒,站上的事兒不是閻胖子一個人說了算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估摸著這姓梁的要抓個典型立威?!?p> 左小磊說:“你注意點自己吧,以后在站上別打拳皇97了?!?p> 侯浩杰若有所思:“我回去把站上電腦的網(wǎng)游卸載了去,被抓住也不是鬧著玩的。”
武軍沉默了半晌:“我真是不想干了。平常維搶修,不管寒冬臘月還是半夜三更,一個電話就把我們叫出來干活兒;等站上運營正常的時候,閑的蛋疼,看會兒閑書都被閻胖子開會抖出來,說什么不務正業(yè)、覺悟不高?!?p> 本來站長這個職務是個管理崗,站里有算賬有核算員,換拖車有班組長,加氣有加氣工,在站長室呆著接收公司下發(fā)的命令,然后負責落實。如果設備壞了的時候抓緊組織維修,一個人修不了打電話叫其他站長來幫忙,相互幫襯著讓站點安全運營就行了,非得把站長整成個嚴格遵守規(guī)章制度的完美無缺模樣?
侯浩杰安慰說:“哎,到了飯點兒了,我請你們吃個飯,大家邊吃邊聊?!本徒伊藗€館子,點了幾個菜,一邊吃著一邊聊了起來。
左小磊說:“我能預見以后的日子了,那梁柏既然能有一票否決權,等于把我們攥的死死的了?!?p> 武軍說:“國家文件說了,企業(yè)安全管理實行‘一票否決制’,年底考核安全這關過不去,第二年就甭當站長了?!?p> 呂彬說:“閻胖子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嘴上不說,被分了權后心里估計正堵得慌。大家等著吧,閻胖子最近肯定會頻繁下站檢查,他一個小學學歷,害怕以后事業(yè)部是梁柏主導,梁柏讓他感到威脅了。”
侯浩杰說:“管那些做什么?大不了再去干班組長去,干完活就走,不用整天挨訓,也不用被人半夜從被窩里拎出來搞維搶修?!?p> 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陣,彼此說了聲保重,就各自回站上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