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姣起床刷牙,她擠了一小塊牙膏,嘴里的泡沫滿都是,她還沒用水漱掉,就響起一陣焦急地敲門聲。
季月姣把牙刷含在嘴里去開門,帶著起床氣,皺著眉將門打開。
“我這房子要租給別人了,你現(xiàn)在,立刻,給我搬出去。”
房東太太肥胖,又高,比季月姣高差不多半個身子,她叉著腰,半點(diǎn)沒有商量的余地跟她說話。
“我不是交了房租嗎?你憑什么趕我走?”
“我說趕你走就趕你走,你個小姑娘不好好在家住著,跑出來給人販子白撿?”
十分鐘后,季月姣沒有抗?fàn)庍^這位房東太太,對方將她推了出來,她一個踉蹌,跑回去敲鎖上的門:“喂,我衣服還在里面!”
“拿著你的東西趕緊滾蛋!”
一個灰色的包裹從里面扔出來,砸在季月姣腳邊。
看著眼前的一切,季月姣有種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沖動。
她嘴角的泡沫干了,浮在嘴角上像漂白粉一樣的存在。
這是一家老房子,地面的邊角縫都是臟水,屋檐上布滿了青苔,早上六點(diǎn),所有人都閉著門還在熟睡當(dāng)中。
季月姣皺著眉,她的頭發(fā)亂著,還沒打理。她跑到旁邊的一個膠水管邊,打開水龍頭,歪著頭沖洗了一下糊在自己臉上的牙膏沫,順便沖了一下口腔。
來木苑市,她最煩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小姑娘這么小,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出來干嘛?
可是,她不想在那個家待著,根本待不下去。
繼父對她很壞,撕掉她的作業(yè)本導(dǎo)致第二天沒能交上去被老師罵。親媽對她漠視,甚至根本不關(guān)心她,每天忙著她一堆處理不完的工作不回家。
于是家里只剩繼父和她兩個人,季月姣很怕繼父,通常她都是拿了錢去外面的賓館住。
不管是親爸還是親媽,他們都不愛她,一點(diǎn)都不。
這次逃出來,真的是受夠了。
季月姣拿上自己的東西走進(jìn)巷子,她看了眼天。盛夏,天空偏涼,太陽隱沒在云層中,再過兩個小時就會火辣辣的照射過來。
此時的云是夕陽色,莫名的有些美。
朦朧的,有種霧感。
她決定去找份工作,因為包里沒剩下什么錢了,七月份來了這里后,她吃飯,租房子,錢看著看著就少了一大半。
她希望這次不是以年紀(jì)小把她趕出去。
去了蛋糕店,奶茶店,超市,甚至連兼職一天的都去了,但就是沒人要她。
一天下來,工作沒找著,被房東太太攆出來,她的神經(jīng)緊繃著,眼淚掛在眼眶邊就快要掉出來。
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季月姣站在一家肯德基門店外,周圍都關(guān)了門,一個人都沒有。
她蹲了一會兒,隨后站起來,將手中那團(tuán)灰色的包裹打開,將里面的身份證和護(hù)照拿出來。
她是用一個錢夾將他們放在一起的,她看了一眼,僅剩的幾張白花花的鈔票夾在里面。
她的手突然被什么扯了一下,手上的東西瞬間被抽走,季月姣反應(yīng)過來,她站起來,旁邊偷東西的人得手,立馬撒腿就跑。
“抓小偷,抓小偷!”
她的聲音還稚嫩,又細(xì)又尖,對方回頭看了她一眼,抱著跑得更遠(yuǎn)了。
季月姣追上去,對方是個大男人,她追到一個紅綠燈口,路燈亮著,但卻完全看不到人。
季月姣停下來,實在太累了,她中考體考跑800米都沒這么累過。
她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喘氣,眉頭痛苦地皺著。
突然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沖動,偷走就偷走吧,她又不想回去,包里就幾百塊錢,當(dāng)給他買個墳?zāi)埂?p> 旁邊有家營業(yè)到凌晨三點(diǎn)的酒吧,外面打著招牌,寫著“顧爵”,亮著五顏六色的燈牌。
她的眼眶發(fā)燒一樣燙,拼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季月姣呼出一口氣,走了進(jìn)去。
她在這個年齡不算矮,但走進(jìn)去就不一樣了,都是成年男人和女人,女人挨著男人,碰杯笑著,挨得很進(jìn)。
季月姣聞到很濃的酒精味,還有男人的煙草味,和女士香水混合在一起。
活了十五年,她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以前都是看著別人進(jìn)進(jìn)出出。
再往里面走進(jìn)一點(diǎn),發(fā)現(xiàn)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男人和女人有一部分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她一瞬間心慌,臉上的溫度驟然上升,她的手在底下捏住自己的短褲,抿緊嘴唇。
她走到吧臺坐下,手在玻璃臺上敲打,朝站在她面前的調(diào)酒師說:“我要一杯酒。”
只是一杯酒,沒有說明品類。
面前的調(diào)酒師一愣,放下手上的開瓶器:“小姑娘,你還沒成年吧,未成年不能喝酒的。”
季月姣的眼眶紅紅的:“我十八歲了,可以喝酒了?!?p> 對方看了她的身形一眼,以及她的長相。
眼神澄澈,膚色白皙透亮,嘴唇是嘟嘟唇,臉頰兩邊有些肉嘟嘟的感覺,披散著頭發(fā),怎么看,都不像十八歲的女孩。
“小姑娘,你別騙我了,法律有規(guī)定,不能給未成年賣酒的?!?p> 季月姣根本不管這么多,她只想把自己灌醉,她想做這么多年一直都沒做的事情。
她抬起頭,有些心虛地直視對方的眼睛:“我會給錢的,你只需要給我酒就行?!?p> 包里僅剩最后幾十塊錢。
她根本沒想過賒賬的后果,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這個世界會將她怎么樣。
“你只需要給我酒就行?!彼f:“我想喝酒。”
對方看上去挺無語的,他撓了撓頭,總不能直接攆她走吧?
他的同事剛好這時候走過來,像撿到救星,拍了拍同事的肩頭:“這里交給你了,我去那邊?!?p> 新的調(diào)酒師過來,他比剛才那個人高,走過來時,季月姣就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他的手撐在吧臺上,隱約可見青筋,問她:“怎么了?”
“我要酒?!彼噶酥杆澈髷[放著的酒瓶。
傅歲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后看去,又看了看她。
了然似的,他輕笑一聲:“你說這個?”
他指了指其中一瓶伏特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