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炎熱的下午,窗戶外面蟬鳴聲不斷,樹葉幾乎靜止不動,由于辦公室位置緊挨著居民樓,馬路上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車輛了,這個時候的張詩音趴在桌子上小憩,忽然一陣敲門聲吵醒了快要睡著的她。
“誰啊,不會自己開門么!”
她有些反感來訪者用這樣的方式打擾她,為了避免,她還特意把辦公室的推拉門設(shè)置成了無需門卡就能隨便進出的常開模式,實際上,她也不怕有賊,因為夏夜天堂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它好歹也是一家機構(gòu),涉及到一些不能公開的秘密,故而有專門的安保人員二十四小時地在大門的附近巡邏,他們的手中甚至配備了武裝押運人員才能擁有的散彈槍,為了避免走火和震懾到路人,這些槍械是不被允許在非必要時分進行上膛操作的。
一股刺鼻性的氣味頓時讓她清醒過來,只見門外面站著一個體態(tài)嬌弱的短發(fā)少女,她身著一件連體的寬松式粉色布料制成的纏繞裙,露在外面的雙臂上端纏著厚實的亞麻布,亞麻布的色澤十分陳舊,就像是剛從垃圾填埋場里挖出來的一樣。
“你是誰???”張詩音不假思索地問她。
“您好,請問,這里是夏夜天堂么?”
“對?!?p> “您介意讓我在這里住一晚上么?我是來這個城市旅游的,可是迷了路,身上沒有多少錢了,聽說貴公司的口碑特別地好,故而想來拜訪一下?!?p> 張詩音感覺莫名其妙。
“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誤解,我這里是培訓(xùn)機構(gòu),不是旅館,也不是慈善機構(gòu),口碑好壞和住宿有什么關(guān)系?你應(yīng)該去找警察而不是來找我,這點道理不懂么?”
“沒關(guān)系,只要您讓我在這里住一晚上,就一個晚上!睡地板也行!”
“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大姐,我都落魄到這個地步了,實不相瞞,我的真名叫高杉舞姬,但我不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實際上,我根本不是一個人類,我是東亞古大陸文明的后裔,天生具備不同尋常的能力及特性,你們通常用一個詞匯概括世界上所有具備我這樣特征的奇怪生物?!?p> “精靈?”張詩音臉色像變天一樣昏暗下來。
“我是精靈,但不是你認為的那種精靈?!?p> “那你是什么?”
“我是侍奉過德魯伊陛下的精靈。”
張詩音沉默片刻。
“所以說你有什么事?”
“你想讓你的兒子進入艾薩尼茲學(xué)府么?”
張詩音發(fā)出嘲諷般的語氣:“你什么意思?”
“大姐,別故弄玄虛了,誰不知道,你兒子就是妥妥的一個廢物,連你的外甥都不如,你外甥好歹還能在學(xué)校里期末考試擠進前一百名,你兒子連倒數(shù)五十名都出不去,你們家里什么情況我都知道?!?p> “你到底什么意思?”張詩音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
“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讓你兒子進入艾薩尼茲學(xué)府!”
高杉舞姬的情緒變得有些急躁了。
“如果你把剛才向我做的自我介紹介紹給艾薩尼茲學(xué)府的成員聽,他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了,連帶著你那個高貴的主子?!?p> “跟我做一筆交易如何?”高杉舞姬打斷她的發(fā)言。
“什么交易?”
“偉大的森林之王德魯伊陛下,是必然會降臨世間的,現(xiàn)在距離它誕生的時間非常接近了,你在這段時間為我提供一個安全隱蔽的庇護所,避開艾薩尼茲學(xué)府的耳目,我百分百把握送你兒子去艾薩尼茲學(xué)府?!?p> 這幾天,許靈昕幾乎沒怎么合眼。
她始終不知道面目的影子,越發(fā)地慫恿她需要立即動身前往那個未知的古代圣地,盡管到現(xiàn)在為止她還尚且不清楚那個圣地到底是指代的具體什么地方,但她字里行間能感受到那個所謂的圣地,不同于她所接觸的日常社會環(huán)境,那個地方充斥著奇奇妙妙的難以想象的東西,卻從來不被別人所知曉,就好像是語文課本中陶淵明描述的世外桃源一樣充滿神秘感。
她沒合眼,就是為了迎合那家伙的意圖,她在瘋狂地翻閱家中有關(guān)歷史和地理方面的科普書籍,想從中獲得一些明確的指示,以便和那家伙所描述內(nèi)容進行對號入座,因為連那個家伙它自己都不清楚圣地到底在哪里,以至于連一個大致的方位都沒有明確。
但是許靈昕不再覺得它的話是在空穴來風(fēng)了,因為根據(jù)它的描述,這不像是完全杜撰出來的,許靈昕最終相信了它所描述的一切,并竭盡全力去迎合它的意圖。
以及,直到現(xiàn)在為止,許靈昕尚且不知道存在于她幻覺中的那個家伙的具體樣貌,盡管她的獨特聲音已經(jīng)爛熟于心了。
這天,許靈昕起了一大早,前往馬路便道的十字交叉口,招手攔出租車。
她很少會選擇打車的方式出行,在她身邊熟知她的朋友都知道,許靈昕是他們眼里出了名的財迷吝嗇,據(jù)說和他們一起用餐的時候,就連掉在地上的一塊紅燒肉都要小心翼翼地撿起來使勁吹,然后從容地放回碗里,她這樣的行為還有很多,致使很多人覺得她就像是一個五十年代出生的大媽一樣,在同為九零后的圈子里格格不入。
但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她的經(jīng)歷,她為什么這么財迷吝嗇,為什么這么像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除了身邊最信任的人,跟誰都未曾提起。
以及,那個存在于她幻覺中的家伙,這個家伙的能耐大到能隨意讀取她大腦中深藏的記憶。
她選擇在早高峰之前打車前往市中心最大的圖書館。
她去這個圖書館的目的,就是為了盡快獲得關(guān)于古代圣地的重要線索,當(dāng)然,在這個圖書館里借閱書籍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她在尋找什么古代圣地的重要線索,知曉圣地存在的只有她和那個家伙,那個家伙其實也很不情愿地多告訴了她一些原本并不想告訴她的事情。
“我說,以后別再叫那個家伙了,我有名字的!以及,我也不是那個什么玩意兒!當(dāng)然,以后叫那個家伙也不行了!你叫我姐姐,我還叫你昕昕,就這么定了!”
許靈昕頭一次知道那個家伙還有名字這一說,跟她相處了快一年,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更沒有見過她的長相,她或許是個女的?
許靈昕踱步在歷史文化館區(qū),這里是尋找線索的重中之重,影子透露給她的已知信息,古代圣地的建造和人類歷史上的某件大事息息相關(guān),這件大事被俗稱為文藝復(fù)興運動,當(dāng)許靈昕再想了解更為詳細一些時,她又變成擠不動的牙膏了。
“既然是文藝復(fù)興運動,那就從文藝復(fù)興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書籍開始翻看吧,可是文藝復(fù)興涵蓋面大了,你要我查詢哪方面的相關(guān)資料?”許凌新和內(nèi)心的高杉舞姬對話,“達芬奇?米開朗基羅?拉斐爾?還是但???薄伽丘?每個歷史人物都有著極為復(fù)雜的經(jīng)歷,唯獨沒有你所說的什么仿照古巴比倫空中花園建造的古代圣地,你是故意讓我大海撈針眼看我累死在這里么?我就請了三天的假,明天這個時候我還要繼續(xù)上班,最關(guān)鍵的,我這兩天沒睡好覺!都是因為你這個蠢貨!”
她死死地盯住自己的胸口位置,嘴里嘟嘟囔囔,就像是看著仇人一樣地表情,極為不自然,引起了旁邊在借閱書籍的讀者的短暫注意。
這時,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有些失態(tài)了,但實際上,除了她自己以外,任何人都看不到那個影子。
松下諾瓦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站起身來,松了松上衣的領(lǐng)子,就要急急忙忙地向門外走去。
“喂,你干嘛去?”
“去找海璃川?!?p> “非得去找他么?”
“他很有可能遇到麻煩事了,公主要求我必須負責(zé)?!?p> 這個時候,松下已經(jīng)把全身上下的裝飾都穿戴整齊了,唯有他身后站著來回晃的那個年輕女孩,一臉喪氣地看著他的后背。
“又是你家那個公主!”女孩流露出嫌棄地表情。
“你當(dāng)真的啊?”
松下不再理睬她。
“你根本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公主什么時候給你打電話了?你等她告訴你實際情況再去也不遲呀,喂,你站住,別走,你給我站住呀!”
女孩直跳腳,弄得短裙都松動地向下滑了。
“這個松下諾瓦,成天就知道公主公主公主,下輩子去當(dāng)公主的狗吧,真是氣死我了!”
松下早已起身離去,空剩下女孩一個人站在門口處罵罵咧咧。
松下實際上心里清楚,他知道海璃川最有可能的行蹤就是和那個名叫金鶯的女孩息息相關(guān)的,早在一周以前他就知道海璃川這個自命不凡的搭檔之所以敢無故曠工的原因是什么,他整整曠了三天三夜的時間,不多也不少,問他什么都不說,就說是生病了。實際上,就算真的是生病了并開出充分的證明這種理由從來都不是他們這一行當(dāng)?shù)娜藭绻さ慕杩?,因為他們這一行本來就不是一般的行業(yè),他們需要快馬加鞭地對這個世界上的史前精靈族文明留下的潛藏危機進行密切地干預(yù),爭取把風(fēng)險降低到最小,一旦這些潛藏的危機悄然爆發(fā),整個世界的人類社會就會受到不可想象的破壞。
海璃川曾經(jīng)跟松下提起過,中國有個傳統(tǒng)習(xí)俗,凡是白事,要服喪三天,逝者的子女要在親戚朋友的陪同下守在靈前不眠不夜,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恰好是在金鶯的母親生前一個月以內(nèi),而這個時候金鶯的母親已經(jīng)渾身虛弱地難以正常下地了,終日躺在床上仰望天日,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松下,并聲稱金鶯的母親得了一種可能和某種生理機制相關(guān)的怪病,但她的親人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不同尋常的怪病,這種生理機制只有他和松下這樣的人才能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他還給這個生理機制用了一個非常直白地描述。
金鶯的母親到底是什么身份?松下不得不對這件事感到好奇,在他的社交認知當(dāng)中,乃至于對整個艾薩尼茲學(xué)府的認知當(dāng)中,都未曾聽聞過一個名叫金鶯的女孩,可是這個女孩卻知道那么多他們內(nèi)部才知道的事情,以及,按照海璃川的說法,沒有他們的提前布控條件下,她母親的遺體大概率被偷走,他曾經(jīng)向艾薩尼茲學(xué)府總部數(shù)次申請將保護金鶯一家人及其關(guān)聯(lián)人士和事物納入他們的計劃,但由于手頭提供的證據(jù)不夠充分,一直沒能得到總部的批準。
但是后來的一件事讓所有人都震驚了,艾薩尼茲學(xué)府一直在尋找的擁有某種未知能力的人類少年何仕佳,與這個八竿子打不著一邊的,被海璃川無數(shù)次提到卻不能受到重視的金鶯是隔系親屬的關(guān)系!說來也巧,何仕佳是艾薩尼茲學(xué)府高層刻意隱瞞的機密,只有高層少部分人知道這個尋人的計劃,金鶯是除開艾薩尼茲學(xué)府其他相關(guān)人士只有海璃川一個人才密切關(guān)注的女孩,而艾薩尼茲學(xué)府的高層對何仕佳社會關(guān)系的了解幾乎空白,這也導(dǎo)致了成了現(xiàn)在這種盲目的局面。
至此之后,金鶯這個女孩也被納入到艾薩尼茲學(xué)府的重點關(guān)注對象內(nèi)了,松下諾瓦現(xiàn)如今所處的位置,正好是金鶯的家鄉(xiāng)城市,他不去找金鶯,才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