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陌生的世界與不陌生的你
快逃!
必須趁著這個怪物在進食,趕緊離開這里!
陸伯強打起精神,朝著樓梯步履蹣跚跑去。
從剛才這個怪物爬行的速度來看,自己說不定能跑過!
活下去!
我還不想死!
“你要……去哪里?”
一雙手兀然拽住了陸伯的腳踝。
女人的面容穿透過枯槁男人的胸腔,從背后探了出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陸伯。
“好餓……”
“食物……”
她那雙沒有眼白的黝黑眼睛里,滿是對血肉的渴望。
“滾開?。 ?p> 恐懼的極致便是憤怒。
陸伯回過頭,面目猙獰地看著怪物,“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沒有干,你們卻都要殺我?!”
他撿起剛才枯槁男人被火焰灼傷時掉落的電鋸。
“嗡?。?!”
電鋸的鏈條再次高速轉(zhuǎn)動,轟鳴聲猶如猛獸的咆哮!
刺鼻的汽油味混雜著血腥味飄散在空中。
陸伯猛地下劃,一瞬間骨肉紛飛。
那雙拽住自己的手就這么被切割了下來,鮮血肆意流淌。
“嗚?。?!”
最后一個男人身體因疼痛而顫抖,他嗚嗚地鳴叫,但斷臂上的肉芽卻是在不斷扭曲生長!
那雙被切斷的手正要重新長回來!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去死呢?”
陸伯咧了咧嘴,笑得有些瘆人怖恐。
隨后,他揮舞著電鋸朝著女人的脖頸砍去!
“嗡!??!”
切割帶來的強烈震動感給陸伯的手臂帶來巨大的負重與疼痛,但眼前這個怪物,明顯比自己更不好受!
灰白的皮膚沒有給鋸條帶來任何阻礙,如同利刀抹進豆腐,在切斷怪物的氣管后,它連慘叫都再也發(fā)不出來!
轟鳴聲依舊在徹響,陸伯不知用哪來的力氣,連同自己將怪物推進了火焰沸騰的屋子。
“給我死?。。?!”
一腳將怪物踢向燃燒著的木桌,陸伯舉著電鋸再次沖了過來。
鋸條在轉(zhuǎn)動,猛地將怪物的腦袋切了下來!
強烈的落空感差點讓陸伯拿不住手中的電鋸。
“呼、呼…….”
陸伯大喘著氣,汗水打濕身上的衣服,變得異常粘稠。
他將電鋸關閉,跪坐在地上。
屋子里的家具都在燃燒。
燃到一半的窗簾掉落下來,露出窗外的天空。
三張像是打了馬賽克一般模糊的臉遮蓋在月亮上,在扭曲的空氣中染上一層詭異的血紅。
“好累……我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無力感包圍住陸伯全身。
“咳咳……”
肺部像是被堵住一樣,呼吸越發(fā)困難。
“要……要離開這里……”
陸伯將電鋸當作拐杖,支撐起身體,一步步地朝大門走去。
自己好像……一無所有了啊。
算了,無所謂了,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陸伯搖搖晃晃地按下電梯按鈕,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爬樓梯了。
電梯門打開,陸伯腳步一個不穩(wěn),摔進了電梯廂里。
“真狼狽啊?!?p> 陸伯勉強睜開眼,一個身穿西班牙樣式雙層大衣軍服的銀發(fā)女子正蹲在自己身旁,雙手托著臉,嘴角微微上翹。
她帶著藏青色的騎兵帽,頭發(fā)梳成了雙馬尾,從帽子兩邊露了出來。
“你是誰?”
陸伯嘶啞著嗓音說道。
“余?”
銀發(fā)女子笑了笑,“余是為世界帶來變革之人?!?p> 陸伯閉上眼,有氣無力道:“你也要來殺我嗎?”
“余可沒有這般無聊的興趣,汝的生死不過是一首低俗的噪音,連讓余傾聽的資格都沒有?!?p> “只不過,這場幸會真是實乃奇緣。”
說到這,銀發(fā)女子微瞇眼睛。
“是嗎,那還真是謝謝你了?!?p> 電梯到了。
陸伯掙扎地從地上爬起,“不管你是什么人,給你個忠告吧。遠離這里,這里不安全?!?p> 拖著電鋸,陸伯緩步走出。
要去哪里?
他不知道,他只想繼續(xù)往前走。
不管走到哪里,不管發(fā)生什么。
“呵,真是萬分感謝?!?p> 電梯門緩緩關上,銀發(fā)女子看著遠去的陸伯,輕笑道:“我們還會再見的,陸伯?!?p> “下雪了嗎?”
晶瑩的雪花落在陸伯掌心中,轉(zhuǎn)瞬融化。
街道上昏黃的燈火微微閃爍,月亮懸掛在深邃的夜幕上,這個世界似乎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陸伯喃喃著,他想不通為什么平日里的鄰居會變得如此暴力,還有他的妻子,那個如同蜈蚣一般的怪物。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p> 冰冷的空氣讓皮膚上的灼燒感微微減弱,陸伯低頭看著身上被血染紅的衣服,“報警吧,希望消防還來得及。”
“喂,我要報警,我家著火了,地址是……”
說完,陸伯繼續(xù)向前方移步。
他走得很慢,因為他知道自己跑不了。
他殺人了,哪怕那個男人是手持電鋸的暴徒,那個女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但是再開明的法官也不會因此判他無罪。
迎接他的,只有無止盡的刑期與內(nèi)心的折磨。
當然,也只可能是一顆子彈的死刑。
不管怎樣,他已經(jīng)沒有未來可言了。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在這個雨雪交加的夜晚,陸伯第一次對生命的意義產(chǎn)生了迷惘。
能看見得只有慘淡的未來,曾經(jīng)不管再怎么樣,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淪落到如此不堪。
那個女孩說的對,自己真是太狼狽了。
狼狽得像另一個人。
只需要最糟糕的一天,最理性的人也能成為瘋子。
而這一天,似乎已經(jīng)悄然結(jié)束了。
陸伯走啊走,走啊走。
不知走了多遠,又或許是在原地踏步,陸伯看到了一團雜草堆里的破舊棉被,里面露出了一個橘黃色的小腦袋。
那是一只小貓。
陸伯怔怔地走了過去,跪在地上,想要用那滿是傷口和灰塵的手去觸碰那個橘黃色的小腦袋。
不知道為什么,他想去摸摸這個小生命。
“喵!”
橘黃色的小腦袋一下子伸了回去,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巨人。
手靜止在半空中。
“連你也怕我嗎?”
陸伯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現(xiàn)在這番樣子,連人都要畏懼遠離自己,更何況是一只動物呢。
已經(jīng)無所謂了。
陸伯起身就要走。
“喵?!?p> 微弱的拉扯感傳來。
陸伯低頭看去,那只臟兮兮的小貓從棉被搭成的小屋里走了出來,用小嘴撕扯著陸伯的褲子,似乎不想要他離開。
陸伯將它抱了起來,離自己近了些。
“喵?”
小貓疑惑地歪著頭,用舌頭舔了舔陸伯的鼻尖。
“......”
陸伯突然笑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原來,今天還沒有這么糟糕啊,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