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道德綁架
因為跪了太久，全程沒動，又被冷風(fēng)一直吹著。
姜熾身子早就僵掉了。她站起來的時候，雖然刻意放緩了動作，但還是踉蹌了一下。
好在風(fēng)神眼疾手快，虛虛扶了她一把。
“謝了?！彼⑽Ⅻc頭。
風(fēng)神這才收回手，他別過頭去沒再看她。
姜熾整理了一下衣袍，隨即邁開步子，踏上長階。
感覺到她從自己身側(cè)擦肩而過。
風(fēng)神回頭去看。
入目，姜熾一襲銀白長袍，背影挺直透著一絲不滅的倔強。
她一步一個腳印，沿著長階而上。
風(fēng)起，花落。
他好似看到了當(dāng)年畫里的人。
明眸皓齒馬尾辮，頭戴銀白發(fā)冠，手提長劍。
雖然是女兒身，可她卻有獨守天門的能力。
想當(dāng)年，她只身一人擋在天門前，大有一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架勢。
事實上，她也的確做到了。
天府少有她這般的年紀(jì)就嶄露頭角的名將，女兒身的更是沒有過。
姜熾絕對是有史以來第一人。
而當(dāng)年天門一戰(zhàn)成名，她的畫像到處流傳。
因為是文官子弟，對于這些事，他們家茶余飯后總是會提起，他也是才知道那一劍擋千軍的少將，竟然是女兒身。
后來他在父親的書房里看到了姜熾的畫像。
那個時候他根本不知道她叫姜熾，因為大家提到她都是稱她為司邈。
所以不知其他人，就連他一開始也以為這人姓司。
一戰(zhàn)成名后，這人便登上了上神之位，得了個戰(zhàn)神名號。后來大家一提起這位戰(zhàn)神，都知道她叫“司邈上神”。
他也是偶然一次機會，知道她還有另一個名字的。
一開始接到了去陽界的命令，知道對方是姜熾的時候， 他心情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思，畢竟他也沒辦法確定姜熾就是司邈上神。
切磋后，他才篤定，這兩個人，就是同一人。
他知道自己輸了，但也沒有太服氣。
因為切磋一番下來，姜熾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厲害。
他回去之后甚至還在懷疑，自己堅持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錯了?！八惧闵仙瘛钡墓适乱仓皇且粋€傳說，一傳十十傳百，而被無限夸大。
直到他與余落見面，他才知道姜熾依舊是姜熾。
無論她 現(xiàn)在在哪里，冥府還是陽界。她永遠都在神壇上，沒人可以把她拉下去。
——
大殿之上，見到天子，姜熾一抖衣袖，作勢要拜。
“免禮?！碧熳娱_口攔下她。
姜熾微微點頭，也不堅持。
她看向主位上的身影，眼神不卑不亢。四目相對，天子面色不虞。
姜熾倒是一臉坦然。但是她也能理解天子。被她這樣三番四次的威脅，是個人心里都會不舒服的。
“君主的事情我們可以晚些再商議?！?p> 聞言，姜熾搖頭，“天子只需告訴我，能不能救即可。”
天子開口： “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這世間哪有什么逆天改命，大多都是一命換一命罷了?！?p> “我可以接受任何代價?！?p> “那你這樣，他做的這些不都是徒勞？”
“沒有啊。”姜熾一笑，“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這一世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他本就不該死，是我過于執(zhí)著親手葬送了自己，他不該為我的失誤買單?！?p> “命都是自己的，都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錯了也應(yīng)該自己要承擔(dān)后果。”
“其實能重回這人間一世已經(jīng)對我是最大的恩賜，無論是他，還是您，我都心懷感激?！?p> 她抬手作揖， “我這一生苦短，前半生為天府鞠躬盡瘁，后半生為冥府死而后已，也值得了?！?p> “……”天子嘴角微微一抽。
這話乍一聽起來吧還挺悲壯的。但是仔細一想吧，怎么還有點道德綁架的感覺呢？？？
畢竟，姜熾說的沒有錯，她前半生，小小年紀(jì)就被迫只身去守天門，一人一劍，在天門待了三百年。
更是因為姜熾這三百年，他才能坐穩(wěn)這天子的位置。
而后，她成了“棄子”，去了冥府。兢兢業(yè)業(yè)這么多年，最后為了守住鬼門關(guān)，沖破封印而死。
任誰都覺得惋惜。
該死的不能是姜熾。
她這輩子從沒做過一件錯事。
是，她不識大體，總是會無意間頂撞他，也不會花言巧語說些好聽的話。
她曾是天府養(yǎng)女，雖然比不上他和云儀這般尊貴，但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逍遙自在的活著。
沒人會對她有怨言。她本可以不用這么辛苦……
說起來，都是為了他。
想到這兒，天子搭在椅子上的手漸漸收緊。
“你回去吧?！?p> 男人嗓音清透，從上方傳來，清晰落入姜熾的耳中。
聞聲，姜熾一時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沒有說話，默默看著他。
天子許諾 ：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下次見面時，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p> 姜熾眼底露出一絲驚訝，隨即說道：“您不用糾結(jié)，這件事畢竟由我而起，我甘愿赴死?！?p> “不?！碧熳訑[擺手，“我要是這點還不能幫你，就對不起如今我這位置?！?p> 姜熾愣住。
“退下吧。”天子說完，起身離開了大殿。
姜熾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的身影，她沒忘了禮節(jié)，微微作揖目送他離開。
走到偏門處，天子步伐微頓，“你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在恨我?！?p> 姜熾錯愕抬頭，盯著他的背影。頓了頓，道：“天子什么意思？”
“我把你從高位拉下馬，你應(yīng)該是恨我的吧。”
他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去看姜熾。
“沒有。”姜熾語氣平靜極了，似乎自己與這件事并無關(guān)聯(lián)。嗓音風(fēng)輕云淡：“那個時候退下來也是一件好事，畢竟我也不想成為旁人的眼中釘?！?p> 她話音一落，天子身前的手猛地攥緊。
這個“旁人”是誰，不言而喻。
“在冥府這么多年，挺好的?！?p> 姜熾繼續(xù)， “位置對我來說，并不重要?！?p> 天子笑出聲來，“是啊，你要是在乎高位，還有我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