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片火海,還在持續(xù)的燃燒著,并發(fā)出一一連串噼哩啪木柴爆裂的聲音。而那群白蓮教的人馬,這時也都爬上了馬背,鞭子一揮,絕塵遠去。
見他們走的遠了,孟驚鴻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咬著牙輕聲罵道:“這幫畜牲,殺千刀的不得好死!你們等著好了,待到我長大后,非取你們的狗命不可!”
“嗚嗚嗚…”
身旁的李沉香,此時此刻,再也按奈不住內心的悲憤之情,豆大的淚珠,順著兩頰滾落下來,她的身體也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孟驚鴻顧不上再罵那幫混蛋,連忙伸出手,一邊用臟臟的衣袖,抹去小女孩臉上的淚水,一邊安慰著她說:“小姑娘,你不用傷心難過了,正所謂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哭的死去活來有什么用?你死去的家人能活過來嗎?”
小姑娘一把將孟驚鴻推開:“你當然不會傷心難過了,因為你就是一個小乞丐,沒人疼沒人愛的,無牽無掛,而我呢?只能這么眼睜睜的看著我的親人被他們殺害,卻沒有一點辦法救他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的?!?p> 話音剛落,作勢要走。
“誰說我心里不難過了,我的父母還有兄弟姐妹同樣也被他們給殺了!”
走出幾步,小姑娘站住了腳步,突然只覺得心里的氣憤消去一半,轉而反倒一股酸楚涌上了心頭。
她并沒有轉身,只是呆呆的站在原處,卻聽到身后的少年繼續(xù)道:“可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一個男子漢,男子漢只能流血,不可以流淚,即使心里面如何的傷心難過,也只能深埋心底?!?p> 話雖如此,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如何能夠承受得起這么殘忍的現實?
良久,身后半天沒有響動,李沉煙心知他的難過,轉過身去,回頭卻發(fā)現孟驚鴻蹲在一個角落里,身體全縮在一起,他的頭埋進了環(huán)繞的雙臂中,獨自無聲的抽泣。
見此情形,原本還很生氣的李沉煙,心像被什么東西拽住了一般,不由得生出一股憐憫之情,連忙跑過去,蹲下身子,有些慚愧的看著他,輕聲的安慰:“對不起,我不應該叫你小乞丐,其實看你也挺可憐的,你剛才還說讓我不要傷心,你自己卻也做不到,哭什么哭啊,男子漢羞不羞?”
聽得她的這番話,孟驚鴻即傷心又覺得好笑。等到情緒平靜下來,偷偷抹去了眼淚,這才敢將頭抬了起來,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我沒有哭啊,我只是…我只是剛才風沙太大,眼睛里進去了沙子罷了!”
這里只有厚厚的積雪,哪里會有什么沙子?知道他是想要保持男子漢大丈夫的顏面,所以才會故意這么說。李沉香并沒有揭穿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并沒有再說什么。因為她深知,再多的語言,在這種情景之下,只會顯得蒼白而無力。唯有無聲的陪伴,才是最有力量的支撐。
兩個無依無靠的靈魂,此時此刻,彼此相依為命。面對這一地死尸的場景,他們選擇了告別。他們無從尋到親人的尸體,更加談不上收尸埋葬,只是雙雙跪在地上,朝著燃燒著的尸山火海,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然后漫無目的的朝著前方走去。
一連走了數十天,兩人饑渴難耐,一路上,他們餓了便會偷小攤販的饅頭充饑,如果感覺口渴了,就會隨手抓起地面上的一捧積雪,然后放進嘴巴里嚼碎咽下。待到暮色降臨,更會尋找破敗不堪的寺廟睡覺。
如此這般,兩個孩子才走到了洛陽,走到了煙花巷,最終在經過孤星閣的大門口時,由于饑寒交迫,這才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