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被塞進(jìn)布條,堵住了未說完的話。
那邊,陳瑾軒好像聽見了林鳶的聲音,退回來幾步,只有條幽深不見底的小巷。
趙大寶見好友突然往回走,停在了巷子口。跟著往里一看,空蕩蕩又沒點亮光,只覺陰深的可怕。
別看趙大寶長得圓鼓鼓的,肉嘟嘟,但他的膽子卻小的得,最怕這些鬼啊怪的。
光是看一眼,就覺得后背發(fā)涼,立即拽著好友往前走?!拌?,快走了,你不是還要找人嗎?”
陳瑾軒有些恍神,不知為什么,總覺得剛剛就是林鳶在叫他。
只有林鳶叫他名字的時會有一種活力四射,如陽光照射的感覺。
“大寶,你記得我們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那巷子里面有沒有人?”
“沒有沒有?!壁w大寶表示不想再提那巷子。
陳瑾軒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問。
只是滿心的煩躁不知何處發(fā)泄。
已經(jīng)快兩月,他拖著趙大寶,對鎮(zhèn)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富戶人家都打聽過,不是沒有買下人,就是買的下人里面沒有林鳶。
林鳶,你到底在哪?
趙大寶抿抿嘴,小心翼翼的問:“瑾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始終找不到林鳶咋辦?”
“不會找不到的?!彪鼥V夜色中,陳瑾軒漆黑的瞳孔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只要他不放棄,就一定可以找到。
記憶回到學(xué)堂放假的那日,他想著林鳶喜歡吃糖葫蘆,專程又買了兩根給她。
一路上,想象著林鳶吃東西的樣子,開心的情愫就從心底不斷涌出。
可他在家一直等到天黑,林鳶也沒有來,像是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陳瑾軒又想著林鳶可能忘了今天是放假的日子,便主動拿著糖葫蘆去找她。
因為知道林家不喜他,便沒有去直接敲門,而是在屋子后面學(xué)鳥叫。
這是他們的暗號,只要林鳶聽到就知道是自己找她。
聽到有腳步聲襲來,陳瑾趕忙把糖葫蘆藏在背后?!安虏隆?p> 看清來人,聲音戛然而止。
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笑,又重新?lián)P起,尷尬道:“怎么是你?林鳶呢?”
來人是林溪。
林溪聽到林鳶兩個字,頓時眼淚直流,情緒失去控制,不想哭卻又忍不住。
陳瑾軒被搞蒙了,頓時手足無措?!澳銊e哭啊,等會要是林鳶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fù)你呢?”
這什么情況?他也沒說什么啊,怎么這人突然哭成這樣?
半晌,林溪屏住嘴,抽泣兩下,哽咽道:“二丫……被……賣了?!?p> 什么?
糖葫蘆掉到地上連滾幾個圈,紅紅的糖衣沾滿泥土。
林振東顧不上心疼,沖著林溪不敢置信的問:“你說什么?”
林溪抖抖嘴,望著他又重復(fù)一遍?!岸尽毁u了?!?p> 沒有人能理解林溪心里的痛苦,她恨自己明明覺察不對勁,卻還是去割了豬草。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恨不得賣的是自己。
第一遍可以欺騙自己是聽錯了,那么第二遍就再找不到借口。
盡管陳瑾軒再不愿意相信,也得承認(rèn)林鳶被賣掉的事實。
憤怒涌上心尖,他把怒火對準(zhǔn)了父母,那是他第一次對父母如此不禮貌。
陳瑾軒怪他們,明知道林鳶對自己的重要,為什么不攔著,就算非得賣,也可以花銀子買回他家。
當(dāng)時陳屠夫跟云月對視一眼,很明顯,他們對此也很驚訝。
這是這個時候,陳瑾軒才知道里面大有文章。
故事回到交糧稅那天。
那日村民們交完糧稅,一身輕松,喜氣洋洋的回來,底下板凳還沒坐熱,就聽到林家二丫走丟的消息。
說是,林鳶一個不小心把弟弟抱摔到地上,林振東當(dāng)時氣急之下,打了她兩耳光,并罵了幾句。
哪想林鳶也是個脾氣大的,竟直接跑了出去。
小孩子生氣跑走,在鄉(xiāng)村很常見,加上還在生氣,林振東也就沒在意。
還是林爺子他們回來見人沒在,多嘴問了句,才知曉林鳶已經(jīng)跑出去了一天。
林爺子那個氣哦,當(dāng)時就喊人幫忙一起找找。
那日,杏花村再次出現(xiàn)了找林彥白的現(xiàn)象。
火龍流竄,喊聲驚天。
過程相似,而結(jié)果也相似。
唯一不相似的是林家人沒有彥白娘的傷心欲絕,痛徹心扉,他們只是有些悲傷而已。
不知從哪起的流言,說看見林鳶被幾個兇神惡煞的人帶走了。
一時間,林鳶被拐走的消息在村里傳的沸沸揚揚。
林家人象征的找了兩天后,就不再尋找。只有林溪,不肯放棄,每天出門尋找。
但一個小孩子的力量始終有限,再找也是無用功。
有一天,村里傳出林溪對著林振東大吼大叫,當(dāng)時眾人還說她沒大沒小,沒教養(yǎng)。
現(xiàn)在想來,卻是因為她知曉了林鳶是被賣掉的。
聽完那日的一切,陳瑾軒如同失去全身力氣一般,后顫兩步,跌回椅子上。嘴里喃喃道:“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可以這么狠心?”
云月只愣了兩下,神色就恢復(fù)如初。扶上兒子肩膀,勸慰道:“軒兒,娘知道你難受,但人終歸是不見了,你得學(xué)會接受?!?p> 陳屠夫不忍見兒子這樣,跟著勸道:“那是林家的孩子,他們賣了我們也沒法,兒子,你得想開點?!?p> “你要我怎么想開,那是我養(yǎng)了四個月的媳婦?!标愯幙拗鸪?。
他們根本不理解他的痛苦。
“……”
“……”
云月跟陳屠夫?qū)σ曇谎?,他們都沒想到軒兒會如此上心。
相處幾個月,要說對林鳶那丫頭一點感情也沒,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畢竟是人家的家務(wù)事,除了為她傷感幾分,其他的倒也沒有。
“大男人哭個啥,大不了讓你娘再給你找個小媳婦?!?p> 話音剛落,陳屠夫就收到兩道目光,一道責(zé)備,一道憤怒。
云月深感無語。
明知兒子難過還說這種話,跟火上澆油有啥區(qū)別。
陳瑾軒站起身,抬手擦去淚水,沖著他爹說道:“你教過我的,男人一定要對媳婦好。我要把林鳶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p> 說罷便跑回房。
陳屠夫指著離去的背影,咋舌:“他……”
“算了,讓他折騰折騰好死心?!痹圃麓藭r是百感交集,既為兒子的擔(dān)當(dāng)高興,又為他的過于執(zhí)著擔(dān)憂,還有兩分對林鳶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