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一傘之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鐵證1

一傘之下 武中 3374 2022-04-01 20:00:00

  疫病的事確實很快就有了結(jié)果,不過在此案之前,一件更大的案子轟動了整個京城:四皇子明王炵烻在天牢懸梁自盡了。

  首先是他被打入天牢的原因。刑部退出庚子日兇案之后,御史臺奉旨趕往事發(fā)地調(diào)查,很快在兩方面取得了重要進(jìn)展。

  一是,從兩個被暗殺官員的公署搜出了他們與泉州刺史沙隆德秘密往來的書信,分析發(fā)現(xiàn),書信都指向潮州刺史伯俊。經(jīng)驗豐富的顏煜當(dāng)即指出,順藤摸瓜可能打草驚蛇,此時應(yīng)該“釜底抽薪”。

  這一查發(fā)現(xiàn),伯俊正好與被殺的四個刺史——泉州沙隆德、越州的張赟、福州的韋福、衢州的吳廉之間長期秘密往來。伯俊在江南多地從事的諜探活動,其深入程度和復(fù)雜程度讓人難以想象。

  不過這只是死者的罪證,殺他們的兇手仍不得而知。

  二是,顏煜派出的幾路人馬在越州、建州、衢州三地同時發(fā)現(xiàn)了一種狼牙符號。

  顏煜和劉韌勍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爭論以后,做出“如實嚴(yán)查”的指示。

  線索雖然只有一個,好在極為重要。御史臺很快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西京近郊的一個暗殺組織——北岳山莊。因為山莊所有弟子,就是這種狼牙刺青。

  這是一個重大的發(fā)現(xiàn),可問題是這個北岳山莊有一條連御史臺也有所耳聞的規(guī)矩,來這里花錢的人身份是絕對保密的,不管是布衣百姓,還是天潢貴胄,在這里都只有一個身份——“契主”。當(dāng)然,前提是出得起山莊的要價。

  御史臺的人前往山莊兩次,山莊連門都沒讓進(jìn),顏煜親自登門一次,人家雖然開了門,但依然沒透露任何消息。

  正當(dāng)御史臺一籌莫展的時候,發(fā)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北岳山莊中兩名弟子因觸犯門規(guī)被莊主處死后扔到京西亂葬崗。想不到,是因為沒料到他們在這個時候處罰弟子,因為這樣做無疑會讓外界把兩名弟子和庚子日兇案聯(lián)系起來。

  也不知顏煜怎么想到的,竟然派人前往亂葬崗,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看能否找到什么線索,誰知這一看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沒有咽氣,還從他口袋里搜出了從山莊偷出來的《契書》。

  這一次,御史臺直接查到了工部侍郎賀金壽頭上?;鼐┖蟮漠?dāng)天,御史大夫劉韌勍提議,案子重大,已牽涉三公,應(yīng)該找個適當(dāng)?shù)睦碛稍诤谓饓圻@里結(jié)案。顏煜堅決反對,并堅持就算背后是唐帝本人也要查出真相。兩位大人為此事越吵越激烈,劉韌勍的意思是如果繼續(xù)查下去,御史臺上上下下也許都要完蛋,勸顏煜為御史臺的同僚想一想。顏煜完全不聽他這一套,摔了茶碗就要走。也好在劉大人一向不和他計較,非但不生氣,還親自送他到門口。這么多年下來,兩人吵歸吵,很多事他也會聽取顏煜的建議,但但凡遇到重大事體,把這個下屬氣走后,他會按自己的主張來辦。這一次,他打算將最終案情呈報陛下,由陛下圣裁,今晚就上折。

  不過就在這時候,從夏呂回來的顏雪正好和氣沖沖從劉府出來的父親撞個照面,她本來是來勸架的,誰知三兩句說得顏煜撒腿奔回到劉府,一入劉府就說餓了,讓劉韌勍陪他喝兩杯,這一喝直喝到天黑也沒有回去的意思,而且上司去哪里他跟到哪里,連出恭也不放過。

  第二天早上,劉韌勍責(zé)怪粥太稠,借著罵廚子的理由來到廚房,才匆匆忙忙戴好法冠從窗戶溜出去趕早朝。他打算早朝后向陛下私稟兇案。

  唐帝在早朝時見到劉韌勍,卻沒聽他未提及“庚子日兇案”的事,料到他是要私下問詢??删驮谛纪顺瘯r,通政司闕之英突然跪下請罪。

  “你有何罪?”

  “啟稟陛下,庚子日兇案當(dāng)中四名官員之死,微臣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p>  一聽庚子日兇案,文武百官有一半都埋下了頭,金鑾殿上的氣氛明顯變得壓抑。

  唐帝也沒料到御史臺還未公布調(diào)查結(jié)果,朝中有人先站了出來,于是漫聲問了一句:“你有何責(zé)任?”

  闕之英的臉幾乎貼到地上:“去年年底,微臣收到一條消息,是江南東州蕭子鈺報上來的,他懷疑泉州刺史沙隆德利用職務(wù)之便,盜取江南各地的情報,而沙隆德和潮州刺史伯俊暗中有所勾聯(lián)?!?p>  “潮州……”朝堂上群臣聞此,頓時議論沸然,不過很快就竊竊私語起來,因為誰都知道潮州是四明王炵烻的人。

  “闕大人,你可不要含血噴人。”一旁炵烻說了一句,卻并未站出來。不過大家都看出來,他臉色很差,看樣子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唐帝掃了他一眼,臉色不由一沉。

  很快,金鑾殿上變得鴉雀無聲。唐帝一手撐著右臉,若有所思地歪在龍椅上。庚子日兇案在朝野上下影響極惡,而有能力和動機(jī)在一夜之間刺殺這么多地方官員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他沒有往下細(xì)想,不過心里知道,此案的幕后兇手要么是朝中黨派之爭,要么是他的幾個兒子。他更擔(dān)心的是后者,因為這樣的事四年前發(fā)生過,也正因為此他才不愿意往下細(xì)想,見到劉韌勍也并未當(dāng)堂問起。

  雖然還不知道闕之英要說什么,不過看看炵烻的樣子,唐帝心里頓時好像塞了一塊石頭。

  不過,不愿想歸不愿想,庚子日兇案牽涉重大是事實:數(shù)名朝廷命官、滿朝文武心向、去年的江南之亂的真兇。最重要的是事涉東宮,此案顯然是有人在打東宮儲君的主意。

  身為一國之君的唐帝,孰輕孰重唐帝比誰都清楚。

  “你說收到一條消息,”如果說片刻之前唐帝還打算慢慢查,看到跪在殿上的兩個人后似乎改變了主意,因為他緩緩撐著龍椅坐正了,“是什么樣的?”

  闕之英道:“是蕭子鈺報上來的……”

  “朕問你是什么樣的消息,”唐帝打斷他的話,“秘報,私信,還是奏折?”

  闕之英略略遲疑了一下:“是一封私信?!?p>  僅僅這一瞬間的遲疑,唐帝已然起疑:“江南東州隸屬御史臺,怎么會和你有私信往來?”

  “這……”闕之英一向以敢做敢說聞名于金鑾之上,片刻之后,他挺直了腰,“回陛下,是一封奏本?!?p>  唐帝想了一想,道:“既是奏本,為何朕并無印象?”

  “是微臣沒有呈報文書房?!?p>  “你可知私扣私閱奏疏是什么罪?”

  唐帝辭色平和,但群臣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因為私扣奏疏是夷三族之罪。

  “微臣甘愿領(lǐng)罪?!标I之英已然恢復(fù)毅然決然的神情。

  唐帝陰晴不明地看了他一會,道:“你私拆奏本,從中得知潮州刺史和沙隆德暗中勾結(jié),這和幾州官員被暗殺有什么關(guān)系?”

  “是微臣走漏了風(fēng)聲,才導(dǎo)致幾位官員被殺?!?p>  “什么?”唐帝坐得更直了。

  “是微臣走漏了風(fēng)聲,才導(dǎo)致幾位官員被殺?!标I之英只是重復(fù)了一遍,并未做多余的解釋。

  “你可知道,你不但犯了欺君之罪,還窩藏地方奏本,有意泄露機(jī)密?!?p>  “卑職知道?!?p>  “還理直氣壯!”唐帝突然一拍龍案,厲聲道,“來人,拖出去重杖處死,其家人惡逆罪論處?!?p>  “陛下息怒?!比撼级紱]料到陛下不追問走漏風(fēng)聲和幾位刺史被殺之間的關(guān)系,而是直接處死闕之英。一則闕之英把控著奏折通路,二則他為人耿率正直,群臣大多與他合得來,朝堂上有一大半跪下求情。

  “沒聽到嗎?”唐帝一掃殿外侍衛(wèi),語氣已然恢復(fù)平和,但比方才更有威懾力。

  “這一切都是兒臣的主意?!钡钌系奶訛鐬钔蝗还蛟诹私痂幍钌?,“是兒臣讓闕大人這么做的?!?p>  群臣一見此事連太子也扯了進(jìn)來,更是驚訝之甚。唐帝也是用詫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太子,道:“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回父皇,闕大人剛才沒有欺瞞陛下,蕭子鈺去年年底確實送來一封私信,不過不是給闕大人的,是給兒臣的?!?p>  “哦?”唐帝審視著殿下群臣,“到底怎么回事?”

  “去年年底,兒臣收到蕭子鈺的一封信,當(dāng)時闕大人正好在孩兒府上做客。兒臣以為,這封信一定是蕭子鈺捕風(fēng)捉影,炵烻和孩兒乃是手足,他怎么會做出陷害我的事,所以……就讓此事這樣過去了?!?p>  闕之英望著太子:“殿下,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護(hù)著他?”

  太子垂下目光,沒有答話。

  這個解釋是合情合理的,闕之英性格耿直,不愿看到真兇逍遙法外,所以將此事當(dāng)眾說出,不過因為不想牽連太子,所以把私信改成了奏折,寧愿自己擔(dān)責(zé)。

  “走漏消息是怎么回事?”唐帝問太子。

  太子抿了抿嘴唇,最后選擇了沉默。

  “陛下,”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別的原因,闕之英聲音有些發(fā)顫,“太子殿下就是太仁慈,太顧及手足之情了。當(dāng)時他根本不相信信中所說,還和微臣說不想因這些流言蜚語讓兄弟之間心生芥蒂,所以當(dāng)場就把信放進(jìn)爐子里燒掉了,還再三囑咐讓微臣一定要對此事保密。微臣沒想到,他轉(zhuǎn)身就做了一個大錯特錯的決定?!?p>  唐帝問:“什么?”

  “殿下他偷偷放出風(fēng)聲,說已覺察到有人在江南從事諜探活動。他想讓明王殿下懸崖勒馬,可沒想到的是,明王殿下他……他不是懸崖勒馬,而是變本加厲,竟然把和他勾結(jié)的官員全部暗殺了!”

  闕之英說得痛心疾首,大殿上眾臣終于恍然大悟,頓時開始議論紛紛。

  太子道:“是兒臣斷事不明,請父皇責(zé)罰?!?p>  “殿下,”闕之英語重心長地道,“去年一年江南東州怪事頻發(fā),每況愈下,我早就說過當(dāng)中一定有蹊蹺,可你……就是不聽,哎……”說到這里,他更是連連搖頭。

  兩人一言一語,一個唉聲嘆氣,一個滿臉自責(zé),讓群臣無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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