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后,江心與鐘離紅靠著取回來的盤纏終于走到了距離開封不足百里的一條大路上。江心算著時辰和日頭,估計最晚明天就能進到城中稍作休整了。
在這幾日趕路的間隙中,江心曾隨口向鐘離紅問到她此行究竟是要去哪?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每當江心問及此事,鐘離紅便是顧左右而言他。
江心見女孩不愿言明便也沒再強行追問。
二人在朝著開封府的方向又走了一會兒,不由略感疲憊,于是停下了步伐,站在路邊小憩了起來。
江心閉起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著他一步跳上了一塊路邊的巖石,站直了身子探向前方的道路。
然而,江心才剛剛站上去卻忽然縮回了脖子。
因為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在前方的道路竟密密麻麻地站著百余人,看樣子他們好像也在趕路,而從外形看去這群人竟也都是習武之人。
江心在看出第一眼時還以為是地宮的殺手再次追上了他們,但當他再次將目光仔細掃去便頓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趕在江心及鐘離紅前面的乃是一群身著精致白衣的壯漢。這些人在行路之時還分出了先鋒、斥候、中隊、護衛(wèi)、巡邏與后應(yīng),他們的隊伍次序言明,井然有序,與地宮的那些烏合之眾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江心還注意到這伙人一邊走著一邊還在悉心地來回探查,好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鐘離,你快過來看?!苯闹钢侨喊滓氯瞬唤吐晢镜?。
鐘離紅邁著小碎步很快就趕了過來,在剛聽到江心的呼喚時她還顯得有些緊張,可是當她向著前方仔細一看,嘴角便微微一揚,道:“是我們五指城的人馬!”
江心滿懷疑惑再次探頭看去,這次他確實在那群人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奇怪的標志,這使他立刻回憶起來先前的所見所聞。
江心曾在西安府見到過五指城酒字堂的人,他還記得在那些人右側(cè)的袖子上都繡著一只白色的瓷碗,而另一群財字堂的人則繡著一枚枚金燦燦的元寶。至于鐘離紅所統(tǒng)領(lǐng)的色字堂眾,江心仍記憶猶新,在他們左臂上所繡的是一朵朵帶刺的紅色玫瑰。
而此刻前方那些白衣人衣袖上的圖案卻皆不是以上三種,在其左臂衣袖上乃是一縷縷飄然而起的青色煙霧。
“氣字堂?”江心暗暗猜道。
就在這時,白衣人中的斥候在不經(jīng)意間忽然發(fā)現(xiàn)了正在翹首而望的江心及鐘離紅二人。
整個氣字堂的人聞訊而知,立刻向二人圍了過來。
“景意?”
“鐘離!”
鐘離紅向一個為首的壯漢脫口叫道。
江心在名宿山莊時曾聽子鼠大叔介紹過,五指城氣字堂主的名字正是喚做景意。
景意的兵器是一柄近一人高的巨劍,而他的身材和之前見過的酒字堂主米鴆則恰恰相反。此人身形略胖,給人一種圓咚咚的感覺。
“鐘離,我可找到你了!”景意在看到鐘離紅后立即欣喜若狂地叫道。
然而,當他話音剛落就恍然發(fā)現(xiàn)在鐘離紅的身邊還緊站著一名身著紫衣的年輕男子。
“他是誰?”景意眉頭緊皺,毫不客氣地問道。
鐘離紅瞄了江心一眼,緩緩說道:“他,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怎么從來沒見過?!?p> 這位氣字堂堂主的語氣讓江心聽著很不舒服,這使得他對景意的第一印象并未好到哪去。
景意擠著眉毛對江心仔細打量了一番,接著又轉(zhuǎn)身對鐘離紅說道:“總之你沒事就好,城主前些日子···”
景意話才說到一半就再次將目光移到了江心身上,并以一種奇怪的語氣問道:“這位少俠,我們要說些派中的內(nèi)部事務(wù),你是不是該回避則個?”
江心的性格向來是吃軟不吃硬,他本身正要準備轉(zhuǎn)身回避,可聽到景意言語中盡是譏諷之意,江心卻反而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方。
那景意見狀也毫不示弱同樣對江心瞪大了雙眼,霎時間在這兩個男人之間頓時騰起了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鐘離紅見狀隨即對江心輕聲說道:“我們要談些五指城的事情,你先去那邊等我一會兒?!?p> “好···”江心遠遠走到了路的另一邊,然而在他轉(zhuǎn)身之時仍舊目光犀利地看了景意一眼。
見那枚煩人的釘子終于走到了遠處,景意立刻湊上前來,急切地問道:“鐘離,你可急死我了!上次色字堂的人回去之后說你們曾在凌霄堡附近遭到了地宮的伏擊,還碰到了一個正道武林的家伙。在戰(zhàn)斗過后你又獨自一人不知去往了何處。”
“是。”鐘離紅只冷冷回復了一個字。
“你這究竟是要去哪?”景意接著問道。
鐘離紅閃開了他的目光,說:“我的事無需你管。”
景意的話接連被這個紅衣女子噎了回來,但他卻并沒表現(xiàn)出絲毫的惱怒,接著說道:“罷了,你不想和我說就算了。其實此行并不只有我在找你,還有一個人有些私密之事想要和你說。”
景意話音剛落,一個身材短小,長相丑陋的黢黑男子從氣字堂眾的隊伍中緩緩走了出來。
“屈先生!”鐘離紅一臉驚訝,這一次在她言語中還不由地帶上了幾分敬意。
踱步至鐘離紅面前的丑陋男子正是五指城的軍師,黃粱之心腹,江湖人稱“再世鳳雛”的智囊屈百星。
“可是城主有何命令給我?”鐘離紅恭敬地問道。
屈百星看了一眼遠處的江心,隨后鄭重其事地說道:“你的屬下們返回了五指城后,我們已得知了你在凌霄堡周遭的所遇。城主令我重新探查了那張殘圖的去向,就在不久前我終于打聽到當你們色字堂還在山外打探消息的時候,那個叫江心的男子就已經(jīng)和他的幾個朋友從凌霄堡走了出來,而且我還聽說此人和凌霄堡新任堡主阿云的關(guān)系甚密。我由此猜測,恐怕凌霄堡的那張寶圖早已被此人收入囊中了。”
接著,屈百星又補充道:“而且距色字堂眾回報,那日被地宮魚鰓伏擊時大家發(fā)現(xiàn)就連秦廣王的那幅圖也在此人身上!當日你也在場,可曾知曉此事?”
鐘離紅望了一眼還在等著自己的江心,不由輕嘆了一聲無奈說道:“是?!?p> 屈百星嘴角一笑,說:“如此甚好。我不管你要北上辦何私事,看起來你與那江心之間似乎已很是熟悉,那便正好趁著與他同行的機會,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兩幅圖取過來。若是能得到此人身上的那兩幅寶圖,再加上城主手中的那一幅,五幅藏寶之圖獨我五指城一派就已得其三。接下來只要想辦法再將崇龍教和海神幫的殘圖奪來,那么昔日的崖山寶藏便可盡歸于我五指城之手。我們欲讓江湖實現(xiàn)真正和平的夢想也可近在眼前了!”
鐘離紅聽后并未和屈百星一樣顯得無比興奮,她反而是眉頭微皺,有些不情愿地問道:“五指城多年來一直是以暴制暴,意在重新匡扶江湖秩序,鏟除人之劣性。我身為五大堂主,豈能做這種有違道義的事情?”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鼻傩钦f。
“可若是連小節(jié)都無法信守,又如何能成就大事?”
屈百星顯得有些不高興,說:“只是我屈某的想法罷了,這并不是城主的意思。我們?nèi)裟艿玫侥莾煞鶊D,日后的江湖之路上定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傷亡。我言及于此,做與不做,皆在于你?!?p> “我,我知道了···”
屈百星揮了揮衣袖隨即轉(zhuǎn)身離去,再次走進了氣字堂的隊伍之中。
一旁的景意見屈先生交代完了任務(wù)便再次貼了上來。
“鐘離,你就聽屈先生的吧。咱們?nèi)羰悄艿玫侥枪P寶藏便能早日完成大業(yè),令江湖再無紛爭,迎來真正的和平。”
“······”
“再說了這筆寶藏若真由那群自命正道之人所得,他們不是花天酒地肆意揮霍,就一定會用來招兵買馬意圖和咱們分庭抗衡。所以說那崖山寶藏只有到了五指城的手里才能發(fā)揮它真正的意義?!?p> “······”
“如今既已找到你,我和屈先生也該回去復命了,城主還有其他任務(wù)要交于我們?nèi)マk,鐘離你多多保重吧?!?p> “······”
沒過多久,氣字堂的人便隨著他們的智囊及堂主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愁眉不展的鐘離紅卻久久立于原地,不知當自己轉(zhuǎn)過身的時候該以何種目光看向那名紫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