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樹上的五人不由揚起一聲驚呼,雖然他們已隱隱預見到了歸一宗的結局,但沒能想到昔日叱咤江湖的溫誓大俠竟會選擇這樣的死法。
“宗主!”四大天王中僅剩的老大持國一直在與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殊死決斗,但僅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就使得他破綻大開,瞬間被羅飾寶扇中的暗器擊中要害,斃命當場。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溫狩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一邊發(fā)出了一聲如野獸嘶鳴般的怒吼,一邊緊握短槍猛然刺向了秦煌。
“雷神鞭”秦煌立即感到身后似有一陣疾風襲來。在倉促間,他趕忙回身用鋼鞭擋在了自己的胸口前。
可此時也不知道溫狩是從哪來了一股難以估量的力氣,他手中的三尺槍竟直接將堅如磐石的鋼鞭攔腰點斷,那縷殺意騰騰的寒芒在沖破鋼鞭的封鎖后順勢奔進了秦煌的心臟之中。
“你!我······”秦煌還想努力說些什么,可隨即他便停止了呼吸,雙手捂著心房倒在了地上。
“爹!”
“爹!”
溫懷溫柔兩兄妹一臉焦急地趴在了溫誓的身上。
此刻,天邊那縷即將消散的霞光仿佛也緩緩回過了首來眺望著這個男人,幫他延續(xù)著最后一絲溫暖。
樹上的江心注意到溫誓的額頭已深深陷下去一塊,他沒有當場咽氣已是不可思議了。這位歸一宗的宗主,昔日的武林北斗,已再無活下去的可能。
溫懷溫柔兩兄妹看著父親命若懸絲的身軀,已完全傻在了原地。對于父親的離去,他們根本沒有做好準備,甚至在那一瞬間完全不相信面前的場景竟是真的。
經(jīng)過短暫的發(fā)愣,兄妹倆的眼淚瞬間如決堤的江海泛濫而出。
溫誓的雙眼早已被額上留下的血水所侵染,他憑著感覺握住了自己孩子的手掌,說:“懷兒,爹這后半生做了許多錯事,你別怪爹爹。因為來世···爹,還希望能做你們的父親······”
溫誓在說話之時忽然咳出一口鮮血,不難聽出他已十分虛弱,那縷即將消散的意識正努力做著掙扎。它緊抓著自己孩子的手,不愿就此飄去。
“爹,孩兒不怪您。您別說了···”溫懷已是滿面淚痕,之前對父親的種種不滿早已化為烏有。
接著,溫誓又將手掌輕輕地握在了女兒的手上。
“我家女兒生得這么美,可惜爹爹不能再繼續(xù)照顧你,陪你走到出嫁的那一天了···”
哭紅了眼睛的溫柔瘋狂地搖著頭,她緊緊握住了父親的手掌,生怕下一秒就會永遠失去他。
忽然,溫誓屏住呼吸,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想要抬起手摸一摸女兒的淡紫長發(fā)。
就當溫誓即將觸摸到那對可愛的馬尾小辮時,他的手掌卻忽然失去力氣,重重地摔了下來。
“懷兒,幫爹···保護好你···妹妹。”
這是溫誓所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嘩”的一聲,那是溫誓腕上的一串佛珠驟然散落于地的聲音。
藏于樹中的江心恍然記起,那串佛珠正是在幽冥大戰(zhàn)之前自己受溫柔所托而親手轉(zhuǎn)交給他的東西。沒想到過了這么久,溫誓一直都將它帶在了身邊。
“爹!”
“爹!”
天真善良的溫家兄妹原以為就算會有危險來臨,可只要他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就一定能渡過難關,一定還可以像從前一般,全家圍坐在一起吃飯、聊天、說笑;他們原以為就算將來的某一天要遭受親人的離別,但那也一定會有充足的時間來告別、叮囑、追念。
可江湖的法則永遠我行我素,它不會為任何一個人改變規(guī)律,也不會為任何一條逝去的生命而回首駐足。
這一刻,溫懷溫柔兄妹才真正知曉了生命的珍貴與江湖的可怖。
另一面,身為兄長的溫狩只能將搖搖欲墜的眼淚重新咽回肚子里去。因為前方還有數(shù)不清的敵人,他甚至連向父親告別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對著溫誓的尸首深深望去一眼。
緊接著,他猛地提起了三尺短槍,為保護弟弟妹妹再次朝著如潮水般的敵人殺了過去。
飛花幫等派的高手看到溫誓已死,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一時間,更多的高手一齊向溫狩撲去。
此刻,沒人能在溫狩的臉上看出絲毫的懼色,只能從其雙眸中看到如天邊火燒之云般的沖天烈火。
很快,溫狩的槍尖再度被鮮血所侵紅。十幾名飛花幫和雷鞭門的弟子接連死在了他的槍下。
隨后,一波波的高手如層層浪花一般不斷襲來。轉(zhuǎn)瞬之間,便將溫狩淹沒在了人海中。
人命之低賤脆弱,宛如路邊的草芥。
每個人所最看重的性命在死去時卻只是匆匆瞬間。在以往安寧祥樂的溫家院落內(nèi),忙碌的死神再次勾走了一名低賤可憐的生命。不過死神很快就又回到了原地,繼續(xù)倚在一旁,等待著下一個亡魂的出現(xiàn)。
當羅險羅飾父子倆看到秦煌及其眾多弟子接連陣亡后,不但沒有心生憐憫反而暗暗嘲諷道:“一群廢物,還指望你們能多起些作用呢!”
樹上的江心望著已然長眠不起的溫誓,緩緩念道:“想不到溫誓竟然就這樣死了······”
鐘離紅嘆道:“溫誓為了保護子女而亡,這也算是保留了他曾經(jīng)身為大俠的最后一絲尊嚴了?!?p> 顧昔朝偷偷注視著身邊冀嫣然的表情,他發(fā)現(xiàn)嫣然并沒有因為溫誓的死而有任何舒暢之意。相反,原本以父親的死而對溫誓恨之入骨的她卻將目光微微移到了一邊,希望這場廝殺能快點結束。
在五人之中,只有楚自閑還保持著冷靜,依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場中各派人馬的反應。
身背雙劍的何人及看著溫誓的尸首,冷冷嘆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火刀堂的展明庭在看到仍伏在父親尸首邊痛哭的溫家兄妹后,之前對歸一宗的怨恨也漸漸煙消云散。
“姓羅的,夠了吧!溫誓已死,沒有必要再斬盡殺絕了!”狂風劍派的掌門易飛終于有些看不下去了,隨即上前說道。
這一次,羅險態(tài)度強硬,沒有做半點妥協(xié)。
“我若不趁此機會除掉歸一宗的余孽,待他們恢復了元氣便會殺我報仇!而且你們可別忘了,若不是歸一宗暗中與秦廣王勾結,地宮根本不會發(fā)展至如此龐大,你們的眾多門人也就不會死在那幫殺手的手上。你們?nèi)羰菐土藴丶业娜?,我看你們怎么和死去的弟子們交代!?p> “我爹說得不錯,今日誰敢阻擋我飛花幫的道路,那就是我羅家一生的敵人,可別怪在下無情!”羅飾附和道。
“······”
戰(zhàn)場中,一群雷鞭門的弟子為了給掌門報仇一齊蜂擁而上,將溫狩圍得水泄不通。
起初,恰恰因為人群的擁擠使得幾名高手怎么也沖不上去,這反而讓溫狩勉強得以支撐。
可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溫狩手中的三尺槍也揮舞得越來越慢。
又十幾招過后,溫狩接連中傷,噴出了數(shù)口鮮血。
雖然江心等人藏在數(shù)丈高的大樹上,可此時卻已無法捕捉到人群中溫狩的身影。
“上!就是累也要給我累死他!”羅險大聲指揮著場中的人馬。
其子羅飾輕輕扇了扇手中寶扇,一邊盯著遠處的溫柔一邊自信滿滿地自語道:“哼,今日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們了!”
“······”
已在樹中待了許久的江心開始有些按捺不住,不經(jīng)意間他已將手指放在了袖劍的機關上。雖然溫狩曾經(jīng)是他的對手,可江心一直覺得此人是個值得尊敬的漢子。倘若自己再不出手,不僅是溫誓、溫狩,就連溫懷、溫柔也要血濺當場了。
“你想干什么?”鐘離紅注意到了江心的異樣,即刻問道。
正當江心準備回答時,已有一眾高手舍下了生死不明的溫狩,直奔溫懷溫柔兄妹而去。
溫誓剛剛謝幕的悲慘場景,似乎又要在他家人的身上重新上演。
“不行!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鐘離,你在這里待著,我去去就回!”
“等等!你看!那是何人??。?!”
就在這岌岌可危,大廈將傾之時,忽然有一抹藍色的身影于江心五人藏身的兩棵樹間快速掠入院內(nèi)。
幾片被此人帶落的楓葉還未落地,那抹藍色身影便迅速閃到了溫家兄妹的身前。
此外,在其沖入院內(nèi)的瞬間還抽出了身后的鐵劍,迅速解決掉了兩名正要趁虛而入的飛花幫弟子。
這一刻,天邊的紅霞徹底淡去,一縷耀眼的橙光轉(zhuǎn)而灑在了藍衣少年及溫家兄妹的身上。
溫懷一臉驚訝地看著這個藍色的背影,他深知其父已喪盡了武林各派的人心,如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援兵來救。
只見,那名藍衣少年在站穩(wěn)身子后緩緩回過了頭。
溫懷和溫柔頓時睜大了雙眼,那是一副令他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藍衣少年緊握鐵劍,鏗鏘有力地對身后女子說道:“溫柔姑娘,今日由我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