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兩人相互凝視著,氣氛十分尷尬。
紅燕低頭說道:“若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少年由于吃了紅燕喂的滿滿一鍋粥,所以已經(jīng)恢復(fù)了些許靈力,他用左手食指在紅燕身邊快速寫著。
紅燕低著頭自顧自的說道:“你字里有股傲氣,我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p> “其實我若不將你帶到柴房來,你因該也可以自救”
紅燕轉(zhuǎn)動著雙手說道:“對不~!”
還未說完……!少年便用手拉了一下她的裙尾。
而她身邊此刻已經(jīng)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我叫破曉!”
“是個孤兒!”
“今年十五歲!”
“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您!”
“至于不回你話,是因為我中了寒毒,一時開不了口”
精通書法的紅燕,看著這平穩(wěn)簡易的字體,跟少年之前寫的完全不同。
這次的每一個字,用得都是一樣的筆法,結(jié)字的結(jié)構(gòu)也是中規(guī)中矩,沒有故意賣弄筆法、也沒有刻意造勢。
當(dāng)然了,若真的是個不通書法的人,寫出來的自然也是這般模樣,不過他顯然不是這類人,因為他之前的字體中,就帶有那種異于常人的氣勢。
“那既然你沒事兒,我就先出去忙了!”
紅燕顯然對于這睜開眼的破曉很不適應(yīng),至于緣由她自己也說不出來為什么。
破曉寫到:“嗯……!”。
還未寫完,紅燕便將他的手摁住。
“既然你中了毒,那就好好休息,以后同意就點下頭眨下眼”
“不同意就搖頭,眨兩下眼”
破曉眨了一下眼,示意好。
紅燕看了一眼破曉說道:“我可能要很晚才能過來,你先在這里將就一下”。
將火爐提到破曉身邊,隨后往火爐中添了滿滿一爐鋼炭,做完紅燕便匆匆離開了。
出了柴房,扣上門栓。
打開后門,戴上面紗。
看著飛舞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下幾片。
只瞬間,雪花便在她手心融化了。
看著殘留的雪水,紅燕沉思到:
“他到底是誰?”
“這冰霜之城的才子和天才她大多都見過,就算沒見過也從其它舞女哪里聽過,但從未聽過有這么一個書法超群的少年,更沒有聽過破曉這個名字”
“難道是他有意瞞著我什么?”
紅燕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去給他添置一點防寒的衣物吧!”。
紅燕看了眼地上的影子:“糟了!我出來太久了,回去肯定要被老鴇責(zé)怪”。
不久后!
紅燕在一家店買點心時,被老鴇派出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不過侍衛(wèi)并沒有打攪她,只是遠遠跟著她。
由于紅燕不能修煉,使得她無法使用幻戒幻簪這類便攜式儲物靈器。
雖不能使用靈器,但可以使用乾坤袋這類并不美觀的幻器。
由于提著大大的乾坤袋,實在是不方便,于是紅燕花了一枚金幣雇了個雪夫。
積雪過膝的街道上,雪夫駕著雪橇,四頭白色的雪狼在前面疾馳。
跟蹤的侍衛(wèi)沒想到紅燕會乘雪橇,且還是速度最快的四狼雪橇。
望著乘坐雪橇離開的紅燕,侍衛(wèi)并沒有乘坐雪橇去跟。
畢竟侍衛(wèi)一個月的報酬也才只有三枚金幣,若乘坐雪橇跟蹤紅燕他就等于要白干半個月。
再說他只是一個侍衛(wèi),又不是刺客,何必追上去干那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當(dāng)侍衛(wèi)慢慢悠悠的回去報信之時,紅燕早已經(jīng)買完東西回來了。
不過當(dāng)老鴇聽到侍衛(wèi)稟報的話,加上剛剛紅燕刻意買東西送她的舉動,讓他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老鴇心中想到:“看來她的心已經(jīng)不在我嬌玉樓了,我得趁她還未防備將其給……!”。
西窗外,殘陽如血。
樓閣上,紅裝艷抹。
玉鏡前,執(zhí)筆畫眉。
畫好妝容,紅燕抱著琵琶出了廂房。
還未走到樓下,就聽到無數(shù)客人在樓下一起吶喊:“紅燕!紅燕!紅燕!……!”。
不少舞女看到這一幕心中都很是不爽。
“切!不就是會彈個曲兒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真搞不懂媽媽為何讓她做花魁!”
“算了,你倆別抱怨了,有空多學(xué)學(xué)人家!”
先前說話的二女名叫傾國、傾城。
傾國望著旁邊剛說話的女子回道:“如花,聽說好像某人半個月都沒被翻過牌,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傾城邪笑著:“人家那叫戒欲,以后我們得動靜得小點,可不能讓那人勾起往事,不然到時候人家戒欲失敗了,還得怨我倆動靜太大!”。
二人用花扇遮住嘴角:“對!對!哈哈!”。
“你們!你們!”,如花氣的想立刻上去抓二人頭發(fā),顯然這二人說的正是如花。
嬌玉樓共有舞女?dāng)?shù)千人,其大多都是接不到客,或者偶爾能接到一次,所以舞女們會根據(jù)當(dāng)月被翻牌的成績來發(fā)放報酬。
剛剛的如花上月也就從老鴇手中領(lǐng)了七枚銀幣,而傾國傾城二人則領(lǐng)了十幾枚金幣。
所以當(dāng)二人說他接不到客時,如花才這般生氣。畢竟七枚銀幣連盒像樣的靈脂都買不到,更別說購置漂亮的首飾來裝飾自己了。
就在三女議論之際,琵琶響起,全場寂靜。
今天的紅燕彈得依舊是“琵琶行”,但卻是整曲兒。
平時她彈得時候,都避開了悲傷壓抑的那段。
但今天她彈得是完整曲兒,所以不少熟客都聽得出來,這跟平時聽得不太一樣。
紅燕特意將音律提高了一點,其目的是想讓百米外柴房內(nèi)的破曉也聽到。
柴房內(nèi)的破曉此時正望著寒月。
他是修煉之人,感知力自然遠超普通人,所以琵琶響起之時,他自然也聽到了。
琵琶四弦不斷變換,大弦小弦快速撥動。
破曉雖然不懂音律,可卻感覺十分動聽。
快彈、急撥,音律一轉(zhuǎn),弦音立馬變得有些凄涼。
這是紅燕第一次在人前彈完整首琵琶行。
曲終,紅燕將琵琶遞給傭人道:“小玉請幫我把琵琶放回屋里謝謝!”。
臺下客人們意猶未盡,紛紛起哄讓紅燕在彈一曲兒。
紅燕笑而不語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傭人問到老鴇:“接下來讓紅燕彈文琴,還是武琴?”。
老鴇盯著座無虛席的大廳回道:“問燕兒吧!我老了如今已經(jīng)拿不準客人們的喜好了!”。
其實在冰霜之城共有舞樓數(shù)十座,它嬌玉樓在其中不算是最大的,也不算最好的,可卻夜夜笙歌座無虛席,這一切都得歸功于紅燕。
也正因為客人們的喜愛,所以老鴇才破格將她提為花魁,至此紅燕也成為了冰霜之城唯一一個不能修煉的花魁。
或許紅燕不是眾多花魁中最美的,但絕對是最讓客人喜歡的。
她的單獨彈奏從起初的百枚金幣,到如今的千金難求一曲。
她的字畫更是從幾枚金幣一幅,漲到如今千金一字的恐怖價格。
傭人問紅燕接下來彈文琴還是武琴。
紅燕望了望柴房的方向說道:“請幫我把武琴抬挪過來吧”。
武琴就位,紅燕依舊是先倒?jié)M酒杯,而后望著客人們一飲而盡。
紅燕將酒杯遞給傭人說了句:“謝謝!”,隨后整理了一下裙尾順勢坐到琴前。
“登……!”
弦動!
紅燕十指游離在武琴的七弦之上。
先是一股肅殺之音由武弦迸發(fā)而出,而后在以五行之音加以調(diào)和,期間時不時穿插幾聲溫和的文弦之音。
正所謂: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此曲共有幾千個音,所以許久之后,人們便開始一邊聽一邊喝酒聊天,舞女們也開始陸續(xù)前來伴舞。
其余樂師也開始慢慢加入合奏,其余舞女們也開始相繼陪酒聊天。
當(dāng)然不少舞女可能是過于奔放,所以一直接不到客人,不過她們也都很賣力的吆喝著。
有的舞女站在窗前喊:“公子進來陪奴家喝一杯嘛!”。
有不少長時間接不到客的,索性就直接頂著風(fēng)雪站在大門口吆喝:“公子進來嘛!進來喝一杯嘛!”。
紅燕彈著彈著便開始心不在焉了起來,不過雙手卻沒有停下來。
最終在彈了近半個時辰后,終于是彈完了。
此刻的她很想跑到后院柴房去看看破曉怎么樣了。
但作為花魁,她每天得先陪好客人才能回房休息。
紅燕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開始去給客人敬酒。
“黃犀長,您今天怎么也來捧場拉?”,紅燕給黃犀長倒了一杯說道:“來燕兒敬您一杯”。
黃犀長笑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后問到紅燕:“燕兒您見多識廣,人脈也寬,所以我今日前來,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紅燕見到黃犀長一飲而盡,隨后自己也干了。
“您說笑了!”,紅燕給黃犀長再度滿上后說道:“我一個足不出戶的小丫頭,能有什么見識和人脈”。
“來燕兒在敬您一杯”,說罷紅燕便先干了。
不過這次黃犀長并沒有喝。
推辭不管用,見狀紅燕問到:“黃犀長您要打聽誰?若我能幫上您的忙,那是我的榮幸”。
聽到此話黃犀長才將紅燕倒的酒給喝了。
“我在找一個少年,十四五歲的樣子,跟你一樣高,身形瘦弱,衣衫單薄,面色發(fā)紫”
聽到此話,紅燕知道他說得正是破曉。
紅燕隨即回到:“不知您找他干嘛?我若遇到了該怎么通知您”。
黃犀長從懷中掏出兩封信遞給紅燕說道:“找到他將紅色那封交給他,至于綠色那封是給你的”。
說完黃犀長把酒錢遞給一旁的傭人,便準備起身離開。
紅燕起身不解的問到:“萬一我沒找到啦?”。
黃犀長背對紅燕說道:“沒找到就替我燒了它!”。
紅燕收起信件,看著離去的黃犀長心里充滿了疑問。
紅燕收起疑問,繼續(xù)給客人們敬酒。
在冰霜之城中,只有嬌玉樓的花魁才會每天晚上都出來給客人敬酒,而其它舞樓的花魁客人想見上一面都難,更別說敬酒了。
當(dāng)大部分客人都吃完喝好之后,紅燕才跟老鴇回到頂樓休息。
回到房間,紅燕就先拆開了黃犀長給的信。
取出信紙,只見上面寫著:(我打聽過了是你救了那少年。切記要將他藏好,千萬別讓人找到他。)
燒了自己那封信件,她又拿出紅色的那封。
紅色那封外面寫著:“紅梅給曾最愛的曉!”。
紅燕想拆開看看,可最終猶豫再三還是沒有拆開。
深夜!
大家都已經(jīng)沉睡之時,紅燕悄悄的來到柴門。
打開柴門,紅燕見到破曉正坐在窗臺上望著寒月。
將乾坤袋放下,從里面拿出一枚月光石放在柴堆高處。
月光石放上去之后,屋內(nèi)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什么情況?”
月光石所照之處皆是一塵不染,連角落雜亂不堪的柴堆都被整理得整整齊齊。
他收拾得?
沒想到他居然這么愛干凈。
“你餓了嗎?”,紅燕問到。
破曉將頭轉(zhuǎn)向紅燕回道:“謝謝你!”。
“你可以說話了?”,紅燕壓制住驚訝:“你的毒都好了?”。
單手輕拍窗臺,而后一個鴿子翻身穩(wěn)穩(wěn)的落在紅燕面前:“多虧了你熬的粥,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
“你懷里是什么?”,破曉表情嚴肅的盯著紅燕。
紅燕拿出那封紅色的信:“你說得是這個嗎?”。
破曉接過信:“還好你沒有打開,不然此刻你已經(jīng)不在了!”。
說完破曉便將信封點燃放到火爐中去。
隨著信封被點燃,其中一股黑煙從中飄到屋頂,只片刻屋頂?shù)奈菁购屯咂?,救被這股黑煙腐蝕出一個拳頭大小得洞。
“這是什么東西?”,紅燕慶幸還好自己沒有打開。
破曉翻身上了柴房屋梁,將腐蝕的瓦片挪了一下位置。
“好了這樣就不會漏雨和漏雪了”,從屋梁躍下,他跟紅燕解釋到:“那是雷炎煙,能腐蝕人的經(jīng)脈和靈魂”
破曉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火爐中已經(jīng)燒成灰燼的信,而后抬頭望著寒月,自顧自的癲笑到:“呵呵!承諾算什么?不過是蒼白無力的謊言罷了!”。
“你沒事兒吧?”,紅燕問到。
破曉深情的盯著紅燕說道:“能在吻我一次嗎?”。
聽到此話,紅燕反手便給了破曉一巴掌。
“無恥!下流!”
說完紅燕生氣得離開了柴屋。
站在后院的積雪上,內(nèi)心一番掙扎。
“話說字如其人,按理來說他不該是這種人呀?”
“那他為何要提出占我便宜?”
“他身手敏捷,若真要……又何必問我拉?”
內(nèi)心深處幾番掙扎后,最終她還是回到了柴房。
進了柴屋,她發(fā)現(xiàn)此刻屋內(nèi)的破曉已經(jīng)不在了,只留下地上一行字:“謝謝你!我走了!有緣再見!”。
“唉!你……!”,紅燕欲言又止,想說些什么,可望著空蕩蕩的柴屋,失落的蹲在地上。
指尖放在破曉寫的字上,順著縱橫交錯的筆跡,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看透他的筆法。
抹去字跡,走到她提來的菜籃子前。
一碗砂鍋,映入眼簾。
解開鍋蓋,里面竟然有粥。
紅燕拿起一旁的銀勺去舀,卻發(fā)現(xiàn)早已經(jīng)涼透結(jié)冰了。
拿來鋼炭,生上火,將結(jié)冰的砂鍋放上去溫?zé)帷?p> 許久之后,冰粥融化,粥香味撲鼻而來。
紅燕舀了一勺吹了吹。
粥入口,魚、蝦、蟹三香在味蕾不斷徘徊。
在吃完了整整一整鍋砂鍋后她笑了,而她不知道,此刻月下一個黑影正看著她笑。
紅燕離開之后,那殘影也消失在了寒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