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瑞隱身于柴房外,探頭向外看時,卻見有兩名小廝守在房門外,他二人俱是持刀弄杖,只聽其中一人說道:“哎呀,薔少爺這次當真是栽了啊,惹怒了老祖宗,連族籍都給除了去?!?p> 另一人答道:“都這樣了,還什么薔少爺,磚少爺?shù)模蹅冎豢粗@小子,莫要讓他在府里亂闖便是?!?p> 先前那人說道:“我說你說話可當心點啊,璉二爺今天沒教攆了他去,你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嗎?”
另一個驚道:“你是說?”
“薔少爺好歹也是咱們東府里的嫡派玄孫,況且那府里本就沒什么人丁,如今再攆出去一個,愈發(fā)沒了人口。說不定,明日珍大爺待老祖宗氣消了,去求上一求,也就沒事了?!?p> 賈瑞聽二人說得熱鬧,嘴角浮現(xiàn)起一抹冷笑,斬草要除根,此番他決不允許賈薔再活著離開這間柴房,于是悄然繞在正說話的二人身后,隨手抄起一根門閂擊在一人腦后。
這些時日間,賈瑞無論身手氣力都已非昔日可比,何況他隨手揮擊間,體內(nèi)的《太虛感應篇》心法自行發(fā)動,門閂攜著勁風擊在其中一名小廝腦后,那名小廝立時悶哼一聲,腦漿迸裂而死!
賈瑞原意不過是要擊暈他,誰知一下便殺了此人,心下雖有些歉然,但見另一名小廝張口欲喊,情急下雙指夾著竹簪,疾如閃電般點在那小廝喉嚨上。
那名小廝剛要張嘴呼喊,只覺喉嚨上一涼,任憑他再如何竭力呼叫,嘴里只發(fā)不出半點聲音,目光驚懼地瞧著賈瑞,隨即頹然地倒了下去。
賈薔斜靠在一堆柴草旁,清秀的目光中滿是陰毒神色,他不甘心,自己就這般被革去族籍,攆出賈府。
怎奈賈府中長輩威權甚大,賈璉方才雖已向他明說,待明日賈珍向老祖宗求情后再說,但賈薔心中仍是怨毒難平。
通靈寶玉,分明便不是他偷的。
究竟是何人在栽贓嫁禍自己,賈薔思索了片刻,已猜出乃賈瑞做的手腳,那日在牟尼院中看他與馬道婆斗法,著實會些妖法,必定是他使妖術將竊玉之罪嫁禍到自己頭上。
“賈瑞!”
賈薔狠狠攥緊拳頭,連指甲刺進肉中的疼痛都恍如不知,只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不要以為事情就這么玩了,此番我回了江南,定要找人將你挫骨揚灰。”
“哦?你覺得你還有性命下江南去嗎?”
賈薔忽聽得門外有一人語聲緩緩飄來,柴門輕響,一個黑衣人手中捏著根染血的竹簪走了進來。
賈薔盯著黑衣人手中的那枚竹簪,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指著他問道:“你……你是什么人,這根竹簪,不是東府里蓉大奶奶的嗎?”
賈瑞有些吃驚地抬頭瞧了手中的竹簪一眼,緩緩說道:“哦,原來你還識得這枚竹簪。嘿嘿,我是誰,你難道還猜不到么?”
賈瑞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其本來面目,賈薔一見黑衣人竟是賈瑞,早知情況不妙,就要張口呼喝,以此來引起榮國府中人的注意,但聽“啪”的一聲脆響,賈薔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幾粒牙齒和著鮮血被他吞入肚中。
量那賈薔也不過是個世家公子,臉上受了賈瑞如此一記耳光,半邊臉都已鼓起來不說,整個人都如攤爛泥般倒在地上,喉嚨中因痛苦而不住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賈瑞臉色漠然,手中捏著竹簪一步一步行到賈薔身邊,提起靴子踩在他的臉上,狠狠朝泥土中碾下去,緩緩地蹲下身去,語氣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死定了?!?p> 他靜靜地盯著這張混合著泥土與血跡的臉龐,波瀾不驚地目光與賈薔的目光相對,賈瑞忽然笑了笑,說道:“你跟賈蓉兩個,著實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時原主要勾搭王熙鳳,給你倆設計拿住,縱寫了個五十兩銀子的欠契,你二人又非是短那五十兩銀子的,又何必苦苦相逼,硬要給他逼上絕路?”
賈瑞已決心不讓賈薔活著離開,因此穿越以來壓在心頭的許多秘密,反倒都能跟他一吐為快,他伸手拍了拍賈薔的臟臉,又笑道:“你們既然已算逼死了原主,又何苦再來尋我的晦氣。好歹你我也算是有些香火之情,可見你與賈蓉是如何的狠辣歹毒。那日在秦可卿的葬禮上,你猜得的確不錯,賈蓉發(fā)瘋般頂撞他老子,的確是我的手筆。只是我未曾想到,我卻低估了你。”
賈薔此時情知自己必死,縱然要弄出動靜來,一來榮國府中未必有人能察覺,反倒會陰得賈瑞搶先動手殺自己,于是也不再掙扎,只是聽賈瑞平靜地訴說,仿佛在訴說著另一個人的故事般。
“你和賈蓉縱然要找我報仇,又何必要趕盡殺絕,連通賈代儒夫婦也算計在內(nèi),他二老好歹也算你們的長輩呢。對了,還有晴雪?!?p> 賈瑞目光投向賈薔,緩緩問道:“晴雪她,是你安排的吧?”
賈薔如土豬般的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簡直比哭還要難看,他強忍著疼痛一字字說道:“不……不錯,那小妮子的確……是受了我的指示,本、本少爺不過是瞧稍稍用了些手段,她就情愿把身子給了我,甚至不……不惜為我去死。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個天生的惡人?!?p> 賈瑞有些厭惡地拿竹簪戳入賈薔那挑釁的眼睛中,鮮血飛濺,他把握好力度,沒讓竹簪直接貫穿賈薔的頭顱,而后靜靜地、手指不帶一絲顫抖地,將竹簪放在賈薔的僅余的右眼處,說道:“我聽老人們說,人死前若是被刺瞎了雙目,來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你……我只問你一個問題,說了,我就給你個了斷?!?p> “馬道婆口中的師父,究竟是欽天監(jiān)中的哪一位?”
賈薔緊盯著近在咫尺、閃著寒芒地竹簪,忽然間也笑了,仿佛一只受傷地野獸般,他笑得有些凄厲,“嗬嗬,你……你不用著急,我、我、我已經(jīng)派人告訴他了,你殺了他……他徒弟,等著、等著他來找你吧。”
噗嗤。
賈瑞輕輕地將竹簪自賈薔顱頂處抽出,瞧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賈薔,但覺原本堆積在心中的塊壘竟疏散許多,就連心境也愈發(fā)的穩(wěn)固。
這也許就是同一個死人傾訴的感覺。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