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黃雀在后
判官決定按照薛秀才的策略施行,但就具體細節(jié)卻做了不同安排。
此時,他正在衙門內(nèi)宅與幕僚小聲嘀咕一些事情。
判官先是叮囑幕僚,按照既定內(nèi)容潤色書信,最好將事情夸張幾分,但言辭要稍微懇切。
幕僚一揮而就,寫得還不錯。
只是判官看完之后,卻是皺起了眉頭,他總覺得少些內(nèi)容,顯得單薄。
既然老爺存在疑惑,幕僚當然很是重視。
等他將書信又通讀一遍,除了暗暗為自己文采叫好外,倒沒有發(fā)現(xiàn)遺漏之處,于是詢問判官的疑惑來源。
判官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自己陷入了思考。
過了一會,判官問大牢是不是關押著一個流匪首領,問其還在不在。
幕僚對此十分清楚,匪首就關在死牢。
判官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并說書信要添加部分內(nèi)容。
幕僚有些懵懂。
見此,判官道出了真實的想法,要將緝拿匪首的功勞據(jù)為己有,而書信添加如此功勞,會更有分量,更讓人信服。
接著,幕僚將書信謄抄一遍,準備交給兩位信使,讓他們帶著信件分頭行動,前往府城。
只是等他走到門口之時,判官又將他喊了回去。
判官讓幕僚再謄抄兩遍,準備送給巡按御史,而御史算是判官的后臺。
兩人縮到內(nèi)宅商議事情,都是背著薛秀才進行,判官對他還是不太放心。
只是他沒想到薛秀才真是間諜,正配合暗探來偵查衙門一舉一動,將情報持續(xù)不斷地送往房府。
而此時,暗探進了房府,告知趙知來,說薛秀才傳出消息,判官將派出信使,前往府城。
趙知來就此和黃晃討論一番,做出了決定。
將兩百余家丁擴散出去,進行一系列攔截布置。
首先緊盯衙門動靜,如果看見可疑人員離開,就派人盯梢,到城外將其控制。
針對騎兵,兩人設計了一套旗語,可快速傳遞消息,相信騎兵剛出城門,外面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就等其往里面鉆。
而且,前往府城的路途安排多重人手,務必滴水不漏。
至于衙門盯梢任務,則交給李深井,他耐性很好,很適應此類工作。
等事情結束,趙知來決定讓他負責夜不收。
現(xiàn)在,李深井帶著家丁埋伏在衙門周圍,其中十位是其小隊士兵,另外還有二十位民夫,如此配置,就是不想放過任何動靜。
衙門對面一間臨街廢棄酒樓,李深井正躲藏在二樓,透過窗戶觀察著衙門的狀況。
隨著太陽慢慢向西落去,周圍的溫度逐漸降低。
憨娃是李深井隊伍一員,十五歲年紀,因為要執(zhí)行盯梢任務,就換下勞保套裝,又穿上了老袍子。
只是那袍子相當單薄,根本抵擋不了寒冷。
所以,不一會功夫,憨娃就冷得直打哆嗦,而且一直在亂動。
雖然李深井始終瞄著窗外動靜,但對身邊的狀況一清二楚。
“憨娃,現(xiàn)在就扛不住啦?回去吧!”
憨娃哆嗦地說道:“什長,咱好得很,不冷!”
“喲!可以??!”李深井笑了笑,“堅持下去,回去就給你加餐,兩個雞腿?!?p> “散……退……”憨娃齜著牙,想要和他討價還價,卻冷得嘴巴不聽使喚。
李深井和憨娃打趣幾句。
實在扛不住,就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此地離衙門還有一段距離,不妨事。
憨娃很倔強,心想不能讓什長看輕,他一定能行。
就這樣,兩人聊了不少話題,稍頃,一個小廝裝扮的家丁上了二樓,并稟報重要消息。
“什長,衙門后門出來一員騎兵,向東門而去?!?p> “小六,你趕快將此消息傳給老爺,要快!”
“什長,五根已經(jīng)去房府送信,我負責將旗語傳遞過去,想必東門暗探已收到了情報?!?p> “很好,既然將消息傳遞出去,那騎兵頃刻就要被抓了?!?p> 果不其然,那騎兵一出城門,沒走幾里地,就遇到埋伏的家丁,將其鎖拿,連馬匹都被繳獲。
然后拷問騎兵,打探其同伴消息,他也不清楚。
于是家丁就將消息傳回城內(nèi)。
等小六過來通報戰(zhàn)況,憨娃很是興奮,接著一躍而起,開始活動手足。
只是李深井仍然趴在窗戶一動不動。
憨娃很是疑惑:“什長,不是逮住那個騎兵了嗎?怎么還要待在這里?”
李深井沒有計較憨娃四處走動。
房間是一個密閉的地方,只要不將腦袋伸出窗戶,就不會暴露目標。
“要是你是守將,被大軍圍困,想派信使突圍求援,你就派一員信使?”
“那不可能,要是那一個死了咋辦……”
憨娃年紀小,好多事都不明白,所以,李深井說得很直白,盡量教一教,而憨娃也馬上醒悟。
隨后,憨娃趴在李深井身邊,自言自語。
“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呢,肯定還有信使啊……”
李深井看著好笑:“怎么?你現(xiàn)在又不冷了?”
憨娃一下子回過神來,重新感受到刺骨寒意:“冷……冷??!”
只是憨娃仍堅持趴在李深井旁邊。
又過了一會功夫,到了衙門散衙的時間,衙役魚貫而出,紛紛拱手告別,四散回家。
看著那些三三兩兩的衙役,憨娃發(fā)現(xiàn)眼睛都不夠用。
他有些茫然:“什長,哪一個是信使?。俊?p> 李深井卻不緊不慢:“放心吧,老爺已經(jīng)布置妥當,只要出了城門,誰都跑不掉?!?p> 憨娃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暫且不提憨娃如何嘀咕,接到旗語傳信,四門暗探都行動起來,盯上了所有出城之人。
通過縝密分析,發(fā)現(xiàn)兩個可疑目標。
兩人方向各不相同,其中一位非常離譜,居然往東邊而去,正好與府城相背。
只是兩人全靠步行,所以,沒走多遠,就全被緝拿回來。
不久,小六就將消息傳到了李深井這邊。
“什長,抓到了兩個信使,加上那員騎兵,全都落網(wǎng)了。”
李深井舒展一下身體:“好!我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沒有意外發(fā)生。”
而憨娃更是暗暗歡呼一聲。
只是李深井剛準備下樓,卻又停住了腳步,他喃喃自語:“不太對勁,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憨娃聽見了李深井的話:“什長,什么不對勁???”
李深井想了一下,說道:“一切太順利了!”
憨娃很是納悶:“順利不對勁?什長,順利不好嗎?這為啥啊?”
李深井說正是因為太過順利才會不對勁。
隨即囑咐小六,讓所有暗探原地待命,繼續(xù)觀察,等他下令方可撤離。
而他又趴到了窗邊,觀察衙門的情形。
夜慢慢地深了,衙門燈火逐漸熄滅,空氣中的寒氣越發(fā)濃郁,連李深井都抵擋不住寒意,渾身顫抖。
現(xiàn)在,他甚至想念老爺發(fā)的衣物,真是既輕便又保暖。
李深井活動了一下手足,就看見憨娃縮成一團,連嘴唇都變了顏色。
他連忙讓憨娃回去休息。
但憨娃卻一直搖頭,說什長不走,他就不走,還說要保護什長安全。
李深井心底突然涌現(xiàn)一股暖意。
身處亂世,或許只在房府,只在老爺身旁,感受到家的溫度。
而現(xiàn)在又有人讓他感動……
寂靜的街道傳來打更的聲音,已經(jīng)到了午夜時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偏門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隨即看見士兵牽著馬兒走了出來,馬蹄上裹著棉絮,所以沒有什么聲音。
若不是李深井警覺,絕對會錯過這個人。
李深井明白,他等的就是此時,馬上一躍而起,跑下樓去追擊騎兵。
憨娃本來有些迷糊,要打瞌睡,此刻一下子精神起來,就緊隨其后,寸步不離。
趙知來說過不能在街上動手。
否則,讓判官那邊察覺到動靜,發(fā)現(xiàn)信使一事出現(xiàn)紕漏,那所有的布置就前功盡棄。
李深井只好尾隨其后,誰知對方居然翻身上馬,向南門馳騁而去。
而晚上也沒法傳遞旗語。
暗道不妙,李深井趕忙回到房府,將消息上報。
此時,房府只點了幾盞昏燈,很是安靜,但棋院堂內(nèi)人影綽綽,等待著消息。
趙知來聽說,李深井要堅持觀察,就一直等他傳遞消息,而現(xiàn)在,聽到對方講述情況,產(chǎn)生不少疑惑。
騎兵往南而去,那是要迂回嗎?
趙知來先前派出五隊士兵和五隊民夫,讓他們交叉組合,再將十支隊伍分布在安州通往府城的路上。
完全可以把進府城的道路封堵起來。
趙知來心想,不管你如何繞道,總歸要前往府城,只要走必經(jīng)之路,就會落網(wǎng)。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城外先后傳來消息,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騎兵。
那他到底去了哪里呢?
趙知來突然有些擔心。
如果判官的計策成功,讓知府產(chǎn)生疑惑,要追查物資一事,那時候就不好處理。
難道真要殺掉判官,走上闖王的道路?
趙知來一時猶豫不決。
但是思考良久,還是決定先猥瑣發(fā)育,混混朝堂。
至于以后的道路,等到那時候,根據(jù)當時處境,再隨機應變。
其實,趙知來設立過心理預期,要不君主立憲,要不另立新朝,到時候只能二選一,沒有其他選項。
就在趙知來的思索之間,天色慢慢地亮了起來。
黃晃前來稟報,經(jīng)過拷問,三位信使目標都是一樣,全都是保定知府。
而派出的隊伍陸續(xù)回歸,只是清點人數(shù),才發(fā)現(xiàn)少了一隊人員。
稍微一看,就發(fā)現(xiàn)陳彥中那支隊伍沒有回來。
正當趙知來疑神疑鬼的時候,憨娃興高采烈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抓到了!抓到了……”
見此,趙知來心下一定,若有所思。
而憨娃也終于將事情表述清楚,原來陳彥中抓住了消失的騎兵。
還是靠近真定府那一塊。
保定巡撫衙門就在真定府城,難道判官想要向巡撫通報?
這個時候,陳彥中進屋打斷了思路,而后趙知來就詢問過程,陳彥中比較尷尬,說他不知道方位,本是前往保定,誰知跑到了真定那邊。
趙知來和大家一起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