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馮老板的宴請
陳亞之避開鄰居，悄悄回了家，吃過午飯，睡了個午覺。
醒來后，李美問兒子：“鴨兒，晚上想要吃啥？”
陳亞之道：“媽，我晚上不在家吃了，約了幾個朋友。”
李美知道，反正現(xiàn)在高考都結(jié)束了，沒必要再管著，只是叮囑道：“別玩太晚，早點回來?！?p> 陳亞之應(yīng)了一聲。
等到差不多五點時，馮孟榮打電話過來了。
馮孟榮果然邀請跟陳亞之一起吃飯，陳亞之想都沒想，直接就答應(yīng)了。
過了半個小時，馮孟榮開著幸福250摩托車過來。
陳亞之開玩笑道：“喲，馮總都沒配個汽車啊?！?p> 馮孟榮也不見外，道：“這是我大伯原來運豬崽子的，現(xiàn)在給我開著?！?p> 陳亞之本來是要開別人玩笑，結(jié)果自己反倒被涮了。他倒也不在意，知道馮孟榮說的是真的。2002年還沒有五菱神車，農(nóng)村通常都用幸福250做運載工具。
馮孟榮笑嘻嘻地叫陳亞之上車。
陳亞之坐到后面，伴著突突突地摩托轟鳴聲，傳來一陣激昂的音樂，黑豹樂隊的《無地自容》。
馮孟榮指著車把手道：“步步高的播放器，我自己改裝的，音效可以吧?！闭f著，得意地挑了挑眉毛。
陳亞之口中贊嘆不已，心中卻想，這居然是日后那個叱詫風(fēng)云雷厲風(fēng)行的模具界扛把子。
在竇唯熱血的演唱中，二人很快到了市中心。
馮孟榮找了一家私房菜館，要了個包間。馮孟榮跟老板估計是老相識，打了個招呼，才進包廂。麻利地問陳亞之：“有啥特別想吃的不？”
“馮老板這么大費周章地叫我來吃飯，我這有點不踏實。”陳亞之打趣道。
馮孟榮看了一眼陳亞之，覺得這小子不像是高中生那么幼稚，反而有著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老道。
但跟他相處，卻有著莫名其妙的輕松，也許是同齡人的緣故。道：“你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這個廠子，雖說是個老板，其實就是個光桿司令?！?p> 陳亞之看他這么直截了當(dāng)，是個干事兒的人，不拖泥帶水。掏出玉溪煙，遞過去一根道：“先點菜，邊吃邊聊。“
馮孟榮也不再多問他意見，直覺陳亞之不是什么矯情的人。就隨手點了幾個菜，又問要不要喝酒。
陳亞之?dāng)[擺手道：“有的是機會?！?p> 沒等菜上來，馮孟榮道：“這個廠子原來是我老子的，他呢，也就做做玩具模具，都是些小玩意兒，反正也不上檔次。
“他本意是關(guān)了的，我覺得可惜。模具市場，咱們國家才剛剛起步。往后，我估計機械行業(yè)肯定會蓬勃發(fā)展，所以，我就盤下來了。不過老頭子是個牛脾氣，死活不肯幫我，要我去找個正經(jīng)工作。
“這不，你也看到了，找了個太上老爺。”
陳亞之聽他說得輕松，心里應(yīng)該是憋屈得不行，道：“你老子也是為你好。不過，這個丁文昌是什么來路??？”
“縣里軸承廠的模具師傅，今年剛剛退休。我看他經(jīng)驗老道，特意花了大價錢去請的。老頭子還帶了兩個徒弟過來幫忙。”
陳亞之冷笑了一聲道：“估計煙酒錢就花了不少吧？”
馮孟榮點了點頭，抽了口煙罵道：“老東西不肯真的干活，啥事兒都藏著掖著?！?p> 陳亞之道：“他們這種機關(guān)上退下來的，怎么可能看得上你這種小作坊，不過是找個地兒騙吃騙喝罷了?！?p>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老頭子畢竟在機關(guān)里呆了一輩子，資格擺在那里，萬一給我使點絆子，我這真的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這時候，菜都送了上來。
陳亞之想起前世吃飯，都是就著菜喝酒，很久沒像現(xiàn)在這樣就菜吃飯。風(fēng)卷殘云，瞬間干掉兩碗米飯。
馮孟榮道：“你這是餓得有多狠？跟餓死鬼投胎似的?！?p> 陳亞之聽他這么說話，那是當(dāng)自己不是外人了。雖說這想法沒啥錯的，終歸還是年輕，太容易相信人。
心里也慶幸，要是等到超霸模具再壯大一點，那自己可就沒這機會了。道：“嗨，馮老板請客，吃起來格外香，讓老板見笑了?！?p> 說完，兩個人都發(fā)出一陣笑。
馮孟榮道：“你似乎對模具很了解啊。”
陳亞之道：“不敢說熟悉，頂多就是個大師水平?！遍_了個玩笑，又正色道：“你現(xiàn)在這套模具啥時候得交貨給客戶？”
馮孟榮道：“明天，但是現(xiàn)在質(zhì)量一直沒能合格?！?p> 陳亞之道：“咱們先把這副模具搞定了，現(xiàn)在天也熱，晚上睡不著，咱們就挑燈夜戰(zhàn)。”
馮孟榮道：“就咱倆？不是哥哥不信你，咱倆估計弄不過來?！?p> 陳亞之打了個飽嗝，笑道：“技術(shù)，有我這個大師在，別擔(dān)心。人手嘛，我來給你解決。至于丁文昌，恐怕得你犧牲下了?！?p> 馮孟榮道：“兄弟，你是哪路神仙，說話這么硬氣？”
陳亞之聽出馮孟榮想要相信自己，但是有了丁文昌這個前車之鑒，他還是要搞清楚自己來路，所以才這么直白地問自己身份。
陳亞之道：“馮老板，我爺爺以前是個走街竄巷的鋁鍋師父。”
馮孟榮點了點頭，他知道鋁鍋師傅。用泥土做模具，然后把鋁水澆灌進去，這樣就能做出鋁鍋鋁壺等產(chǎn)品，自己大學(xué)時金工實習(xí)，就是做的鋁飛機。
陳亞之繼續(xù)道：“所以，我自小聽了不少模具的這些事兒。高中時，也看了不少這方面的書籍，也算有些了解?！?p> 馮孟榮雖說剛剛走出大學(xué)們，但對陳亞之的話卻不怎么信。畢竟，模具這一行業(yè)，經(jīng)驗比知識重要得多。不過，他也不好再過多質(zhì)疑。
陳亞之看出他的躊躇，所以接著道：“我準(zhǔn)備技術(shù)入股，跟你一起把超霸這個盤子做大?！?p> 他本打算晚點提這個事兒，但覺得馮孟榮對自己存有疑慮，因而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把真實的動機適當(dāng)暴露出來，能夠博取對方的信任。
馮孟榮雖然很詫異陳亞之會有這個要求，但是心里的疑慮卻打消了。陳亞之既然提出技術(shù)入股的要求，那么至少證明他是真心想要幫自己做事。
但是對于這個提議，他也不想貿(mào)然接受。畢竟，陳亞之的這個技術(shù)到底值多少錢，還有待掂量。經(jīng)驗不同于專利，沒法很明確地衡量。
馮孟榮道：“我這一個小作坊，能不能活下去還是一回事兒呢?！闭f著起身去了趟廁所。
陳亞之知道，他暫時不會答應(yīng)自己的提議。不過，他也不擔(dān)心，畢竟剛剛認(rèn)識，對方也不可能這么輕易相信自己。
馮孟榮回來后，道：“你剛才說的要我犧牲，是什么意思？”
陳亞之道：“老油條嘛，必須得由老師傅炸?！?p> 馮孟榮一開始沒理解，想了一會，瞬間明了。這是要自己去求自己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