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聲漸熄,馬蹄聲卻突起。
一隊七八人的赤甲騎兵舉著火把疾馳而來,破損的盔甲上沾有些許血漬,像是剛經(jīng)歷了場血戰(zhàn)。
似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為首的騎兵校尉側(cè)目注視過來。
尸堆上那被血浸透的身影讓他陷入短暫的震顫,但隨即又露出驚喜的目光。
“許兄!你還活著!”
看著熟悉的面孔,許印逐漸回想起眼前之人的姓名。
劉鋒,乾元十三年共同入伍鎮(zhèn)魔軍,是許印既是同鄉(xiāng)也是同袍之好,只是晉升校尉后便分道揚鑣。
沒想到多年未見,再見竟是疆場絕境。
看著許印手中樸刀大大小小幾十處的缺口,便知道好友在閻王殿走了多少遭。
劉鋒不由得眼角一酸,向身后吼道。
“快空出匹戰(zhàn)馬,扶許校尉上馬?!?p> 許印還沉浸在面板的提示音中。
【斬殺狼妖,獲得壽命七十八年】
這比剛才任何一只狼妖帶來的收益都要多。
‘原來妖與妖之間的壽命也是有差別的,實力越強的妖魔壽命可能就越長。’
“大人,大人,救救小女子——”
剛翻身上馬的許印忽然聽見微弱的呼喊,回首看去,不遠處的殘垣下一雙可人的秀目直直望來。
女子艱難地從土堆中爬出,或許是滿身妖血才把嗅覺靈敏的妖獸給騙了過去,繞是如此也不難看出女子嬌俏秀氣的面容。
“你是........”
見許印遲疑,女子連忙解釋道。
“大人,我是趙員外的女兒,名喚錦娘?!?p> “也...也是翠云的........朋友?!?p> 這么一說許印倒是有幾分印象。
而對方此時呼救的目的也不言而喻。
從剛才女子躲藏的位置來看,分明是將許印這邊的景象看得清楚,卻不露出半分聲響,直到看到劉鋒一行人到來確認安全后才主動暴露。
再加上將自身涂滿妖血躲避妖魔追蹤,其心思之縝密,不像是普通鄉(xiāng)間女子。
劉鋒提醒道,“許兄,再多一人,我們的馬匹就不夠了?!?p> 許印看了眼腰間的香囊,沉吟說道,“勞煩劉兄了,讓她跟我同乘一匹便可?!?p> 劉鋒聞言不置可否,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目露驚喜的女子,懷中異常地鼓鼓囊囊。
“謝謝大人!”
溫軟的觸感從前胸傳來,許印卻顧不得感受軟玉在懷,而是迫不及待地問起當前的局勢。
“劉兄,你們是從什么地方來的,附近可還有其他鎮(zhèn)魔軍?”
劉鋒聞言面色沉重說道,“我們從鄭家莊突圍出來,一路向東奔襲三十里,你是我們目前見到的唯一的活人?!?p> “情況竟然如此危急!”許印眉頭緊緊蹙起。
他心里忽然有了極不詳?shù)念A感。
鎮(zhèn)魔軍主力搞不好已經(jīng)敗退,徹底拋棄了這里的百姓村莊,以及他們這些殘兵剩將!
見劉鋒也是滿臉苦澀,便知道他和許印想的一樣。
“如今之計,也唯有向東走到底,或許能碰到城鎮(zhèn)?!?p> 劉鋒咬著牙策馬在前方開路。
飛濺的火星隱隱照出騎兵們臉上的疲倦。
戰(zhàn)馬發(fā)出低沉嘶啞的鳴啼。
天漸漸熹微,不久大亮。
許印一行人整夜未眠,幾人輪流領騎,困乏了便退后夾在騎隊中半瞇著眼休憩。
懷中的錦娘經(jīng)過一夜的顛簸秀麗的臉蛋變得煞白,其他軍卒的臉色也不好看。
行至一處土丘時,忽然一名軍卒大聲嚷道,“劉大人,前方有炊煙!”
劉鋒聞言猛地抬頭望去,“竟然真的有人煙!”
“駕!”幾人匆匆向著所指的方向趕去,生怕錯過了機會。
許印四下望著周圍群山環(huán)繞郁郁蔥蔥的密林,心想這村莊未免太過偏僻。
官兵幾人精神振奮,不到一刻便看到了高高低低的田壟。
只見麥苗金黃盈實,田野彼此間阡陌交錯,打理得井然有序。
鱗次櫛比的村舍就藏在田埂間,飄香的炊煙正渺渺升起。
官兵們用力咽了口唾沫。
快到村前時,劉鋒卻勒停了隊伍,命令眾人下馬靠近。
“小心有詐?!?p> 劉鋒提醒眾人,顯然也心生猜疑。
“噼啪隆咚鏘——”
鑼鼓鞭炮聲響起,揚起大片的沙塵。
村舍中的空地上大擺流水宴席,席間黃發(fā)垂髫男男女女相談甚歡。
臺上赤膊上身的壯年男子涂抹濃妝重彩,躍動著奇異夸張的步伐,唱著古老的歌謠。
鶴發(fā)童顏的老者見到許印一行人,面帶熱情笑容邀請道。
“老朽是此地村正,村中正進行社祭,幾位客人遠道而來不妨進村休息片刻,必然好酒好菜伺候?!?p> 社祭,即是在某些特定的時日對神明進行祭祀,以求接下來的風調(diào)雨順祈求豐年。
兵卒們見到此情此景早就目露精光,忘乎所以,紛紛勸道。
“劉大人,進去歇息會兒吧。”
“是啊,奔逃了一天一夜,兄弟們實在遭不住了?!?p> “許兄.......”劉鋒看了眼許印,見對方點了點頭,便同意了進村,于是立刻便有幾名村夫來把戰(zhàn)馬牽走。
“幾位請隨我來?!?p> 村正笑瞇瞇地將他們安置在宴席的末尾,在這里恰好能看到整個宴席的全景。
官兵上了桌立刻大馬金刀風卷殘云地吃了起來。
“大人,快吃啊,這白斬雞太香了!鐵三,去你丫的,給大人留一只??!”
“快嘗嘗這酒,和家鄉(xiāng)釀的米酒味道一模一樣?!?p> “這魚肉也是鮮美的很,大人你快來嘗嘗吧......”
許印環(huán)視了眼周圍,見周圍的村民也在食用著桌上的酒菜,便也放下了心。
見許印動了筷子,原本拘謹?shù)腻\娘也開始絲毫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劉鋒雖然久未和許印見面,昨晚之后也并未如何交流,可多年的交情卻讓他內(nèi)心感到莫名的信任和默契。
他一邊吃著一邊和許印說道。
“許兄,你不覺得這村莊未免也太過奇怪了嗎?遠在山林當中最易滋生妖魔的地方,卻能安然自若如同隔世。”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些村民見我們前來竟然眼里沒有絲毫驚訝好奇,難不成有鎮(zhèn)魔軍鎮(zhèn)守此地?”
劉鋒說的這些地方自然也在許印的考慮之內(nèi)。
許印皺起眉頭補充說道。
“其實最奇怪的是,這些村民為何大多殘疾?”
劉鋒聞言四下望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竟然真如許印所說,不管男女老少,都有許多缺胳膊斷腿的,四肢健全的反而是極少數(shù)。
“怪哉!怪哉!”
“此地不宜久留,吃完這頓酒菜便走?!?p> 劉鋒與其他官卒交代道,讓他們多吃些酒食稍作休息便上路。
然而話剛說出口,鼓聲人聲忽然詭異地同時戛然而止。
朱顏鶴發(fā)的村正站在戲臺邊,面紅耳赤青筋畢露,卯足了一口氣,瞠目嘶吼道。
“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