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笑,艄公也笑了。
那艄公的笑像極了對著一只無處可逃的肥老鼠的肥貓的笑。
只見那陳平的眼睛彎得兩個月牙一樣,極利索地脫掉自己的長衫,露出了身上沒有多少肌肉的肥肉,操起船上的槳,跟那艄公一起劃起來,人甜嘴更甜地對那艄公恭維道,
“老爹,辛苦了。
陳平來跟你分擔一下?!?p> 本來那艄公看見那陳平身著錦袍,面如冠玉,手上還抱著一把紋飾精美的長劍,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只落單的肥羊,心里還美美地想著只要拿下了陳平,自己下半輩子就不用再劃船了。
心里正美美地憧憬著,臉上、眼睛里都滿是光芒,誰知道一看脫下長袍的陳平就知道他虛有其表,甚至連船資都付不起。
那艄公的身上臉上甚至腳底板滿滿的都是黑線,本來想在河中心就速戰(zhàn)速決的他這時更不樂意載陳平到河對岸了。
誰知道那陳平的臉皮厚,不但嘴里油滑油滑的,做起事來更滑溜,他操起船槳不要命似地往對岸游走,邊劃還邊跟那艄公套近乎,
“老爹,你看這兵荒馬亂的,男丁難得,你有女兒沒?要不我當你過門的女婿,好好地孝敬你?!?p> 艄公:......
陳平見那艄公沒有吭聲,又逗趣道,
“老爹,沒有女兒有兒子也行。我跟你兒子對天盟誓,當兄弟。他父親也是我父親,我以后跟他一起好好地孝敬你。”
艄公氣結(jié)。
船已經(jīng)過了河心,陳平有些乏累,但是求生的欲望激發(fā)了他體內(nèi)的潛力,他還是像剛才那樣地拼命往對岸趕,嘴里仍不時地麻痹著艄公,
“你要是沒兒沒女也沒關(guān)系,你可以收我當義子。我以后保準像親兒子一樣地孝順你,給你養(yǎng)老送終。”
艄公被陳平這最后一句話給激怒了,他掄起船槳對陳平吼道,
“送你媼個粉的終,勞資比你大不了幾歲,有那么老嗎?看勞資不把你扔到河心里喂魚!”
陳平嚇懵了,可手上的槳卻還在劃著。到對岸,他才有生機,求生的本能讓他不住地劃著。
就在那艄公的槳要落到陳平的身上時,“嗖”,“嗖”,“嗖”,幾支羽箭朝河心射來,前邊的幾支還沒有完全沒入水中時,后邊的已經(jīng)跟上了,而且離那船越來越近了。
艄公看這情形不對,立馬放下了個人恩怨,和陳平合力把船往河對岸迫去。
到了對岸,那艄公還驚魂不定,他用槳對著陳平,
“你小子老實交待?你究竟是誰?你招惹了誰?剛才往我們射箭的是誰?”
靠了岸的陳平一身輕松,他喘著粗氣笑瞇瞇地看著那艄公,悠然從容地穿上那長衫,對艄公說道,
“我剛才都告訴你了呀。本人陽武陳平。
不過剛才殺我的是項王的軍隊?!?p> 艄公一下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啥?”
陳平很是從容地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就是那個屠了咸陽城的楚霸王項羽,他的軍隊?!?p> 那艄公的臉色嚇得灰白,立時在艙里不起眼的角落取出一個小麻袋,撈起陳平就要往遠處趕,
“勞資讓你這小子害死了。不但船資賺不了一分,還得搭上我的舊營生。
罷了,罷了,算我倒了八輩子的邪霉,遇到你這個煞神。
你總得給勞資說一下你要往哪趕吧?”
陳平看路上有了伴,而且還是移動的錢袋子的那種,心里高興得不得了,也不瞞他,
“找漢王,也就是以前的沛公。他已經(jīng)打到這附近地界來了?!?p> 那艄公一聽,周身頓時就輕松下來,
“早說呀。你看你把我嚇得。那人我聽說過,人是個有頭腦的,也仁義。
我跟你一起去投奔他去!
昨前天我還聽船客說起過,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哪,我們一起去?!?p> 陳平是在修武碰到劉邦的軍隊的。
本以為會順順利利地見到劉邦,沒曾想此時默默無聞的陳平根本連劉邦的影子也見不著。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前來投奔劉邦的人絡(luò)繹不絕,從營帳外,陳平都能想得到劉邦那意氣風發(fā)的模樣。
陳平又試著去找他熟悉的夏侯嬰和樊噲他們,可惜聽說他們在軍中都有要務(wù),現(xiàn)根本不在修武。
更讓人絕望的是那個韓信,聽說劉邦給了他一去隊伍,現(xiàn)在打到哪了都沒人知道。
望天天不應(yīng),求地地不靈。
現(xiàn)如今的情況愁煞了陳平。
那艄公看見他這個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就急,
“愁啥愁,愁啥愁?
那漢王什么樣的人?能入得了他法眼的又有幾個?就你這個只憑著一件好衣服騙人的大白臉也想成為漢王的座上賓?
哼,還是舀一碗水照照,看你長啥樣再說吧!”
雖然得賞識不易,不過進了劉邦軍營的陳平發(fā)現(xiàn),同樣是和比自己戰(zhàn)力強太多的軍隊打仗,現(xiàn)在劉邦軍中的士兵的待遇比當初項羽打巨鹿時的好太多。
至少現(xiàn)在一天兩頓吃個肚兒圓圓的不成問題;可那時在項羽軍中,連飯勺子可以在里邊當船槳使的稀粥都沒有多余的一碗。
陳平不禁佩服起這巴蜀和關(guān)中的富庶來。
既來之,則安之。
陳平?jīng)]有過人的膂力,以前的名頭也沒有陳馀張耳的那么大,一下子進不得正經(jīng)的行伍,連那艄公都不如,只得在軍中打雜。
這天,他正在軍中和其他雜役搬軍糧時,頭兒找到了他,“陳平,有人找?!?p> 在騎兵的營帳里,他見到了進劉邦軍營以來看到的第一個故人。
正驚得合不攏嘴時,那人微笑著對陳平說道,
“怎么,不認識我了?
我還在你大兄的酒肆里沽過酒呢。
一個地的同鄉(xiāng),格外地親近。
來了到處找門路,也不知道來知會我一聲。”
此人就是魏王假。
當初在塞上集市魏記酒家的那個唱得一口好喏的店小二,也是張麗身后的大Boss,更是六國勢力的聯(lián)系樞紐。
他現(xiàn)在,居然就在劉邦的軍中。
六國現(xiàn)在轉(zhuǎn)身支持劉邦了?
看到陳平呆呆傻傻的模樣,那魏王假追加了一句,
“我記得你,是陽武縣的一個文吏,還到我家門口追過賦稅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魏無知?,F(xiàn)在跟漢王交情不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求我呀,求我我就會看在同鄉(xiāng)的份上引薦你見漢王?!?
羽書金蘭
謝謝親們的支持。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