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朝上首的劉盈和呂雉行了一禮,徐徐說道,
“臣曾經(jīng)跟隨先帝,發(fā)現(xiàn)即使是打仗,先帝也不會只用進攻這一招,還把像酈食其和臣這樣手無縛雞之力者的效用發(fā)揮到了極致?!?p> 周勃冷哼。
陳平再說道,“當年先帝從楚地往西入關(guān)一路上,就因為用了酈食其‘降者不殺’這一招,就兵不血刃地收服了數(shù)城,大大縮短了進入關(guān)中的進程。
酈食其的縱橫游說之功不可謂不大。”
說完這句話陳平看向周勃時,不小心見著酈商的神情有動容之處。
周勃依然作不服之狀。
然后陳平又說道,“記得魏豹最近的那次叛變,酈食其作為勸降使,除了勸降外,還到魏營探聽清楚了魏豹將會派何人參戰(zhàn),從而為當時正與項羽戰(zhàn)成膠著狀態(tài)的先帝,提供了最有力的如何以最精簡的方式一舉打敗魏豹的情報?!?p> 周勃呈沉思狀。
陳平再看四周圍的文武大臣,也都開始沉靜下來。
這還不夠。
因為陳平要說的計策有些屈辱,對于這些個跟隨先帝多年以牛人自居的大臣們來說,他們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要他們低頭,很難。
更何況,即便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也是講究個“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的”。
匹夫尚且難忍,更何況是大人們乎?
陳平再煽一下眾人同仇敵愾的志氣,“想我高祖皇帝何等地英武,卻白白地受了那白登之恥。
一直以來,我大漢不是不想報那被圍之仇,而是因為沒有必勝的把握。
就拿我們的馬,還有武器來說。
關(guān)于這點,周太尉長期和匈奴打交道,最是清楚不過的,從整體上來說,匈奴的馬比我大漢的要精良很多,我們在打仗時很吃虧。
還有就是武器,匈奴的刀劍比我大漢的要鋒銳出一大截,韌性還好出很多。
而且我大漢經(jīng)歷過先前的楚漢之爭,在人口上更處于劣勢。
別的不說,光這三項最緊要的東西,我們要發(fā)展起來就需要時間。”
周勃很是直接地,“曲逆侯彎彎繞繞地說了那么多,還是沒到正題上來。
我就問一句,我們究竟是打呢,還是不打呢?”
陳平勵志了一把,“打,當然要打。匈奴把我們欺負得那么慘,此仇不報非君子?!?p> 陳平的話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陣議論之聲。
周勃用陳平的話反嗆陳平,“那派誰領(lǐng)兵出征?”
陳平道,“當然是子孫輩唄?!?p> 陳平的話給他自己招來了不少的白眼,現(xiàn)在的人講究的都是“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可此時陳平的話卻是自己躺平,讓兒孫受累,讓人覺得很不得勁。
劉盈在上方穩(wěn)穩(wěn)地坐著,他知道,陳平會把廷爭處理好的,而且會處理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陳平說道,“我們的子子孫孫們打匈奴時需要的良種戰(zhàn)馬,我們給他們培養(yǎng);他們需要好的刀兵,我們給他們鍛造;需要人口,我們也提供最好的環(huán)境增加人口。
他們只負責為我們打一場場勝仗,把匈奴打趴下,打得再也翻不了身就行了。
你們看那大河中的水都是后浪推著前浪翻滾的,我們做了那么多,他們中總是能出幾個比當年的英布還有項羽更能打仗的將軍總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陳平這幾句話有為大漢定一個中長期的國策之嫌疑,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很切實際,很中肯,也很煽情,得到了朝中包括蕭何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朝臣的認可。
呂雉來了興趣,問他道,“依卿家所言,眼目下的這件事我們該如何處理?”
陳平回道,“韜光養(yǎng)晦?!?p> 朝臣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不管是贊同陳平的,還是不贊同陳平的,都沒有再反對他。
然后陳平繼續(xù)說道,“唯今之計,只有忍一時之氣以圖千秋,以和親來為我們的強大爭取時間。”
朝中一片哀傷的氛圍。
看得陳平心里直想笑。想不久之后的某某年,匈奴人也會是我華夏民族不可分割的一員,匈奴現(xiàn)在占著的土地會將成為我華夏族不可分割的領(lǐng)土的一部分。
華夏族的歷史,不就是一部民族整合的史詩嗎?打來打去,打的都是自己人,何苦來著?
幸好陳平掐指一算之后,知道自己活不到漢武帝時,不然看著自己人打自己人,想想都會肺疼的。
整個答匈奴書的過程都被一種悲痛哀傷籠罩著。
到最后,使者拿到去往匈奴的國書中有對呂雉自己形貌的貶損,還有對匈奴單于的諂媚,真正做到了“能屈”。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呂雉的默認下做的。匈奴的國書提到了她,她不得不在言論上作出一些犧牲。
雖然在項羽軍中被關(guān)押了好些年,她的性格早已堅韌如鐵,但還是忍不住會傷心,所以全程她都沒有參與。
匈奴挑釁似的國書最后以漢匈兩國和親收場,雖然最后被派去和親的是一個親封的宗室之女,但大漢君臣的頭上還是陰云密布。
下了朝后,劉盈把陳平留下,讓他一起去劉盈的宮中看“劉如意”。
在無人處,劉盈還對陳平說道,“想以前,我三弟總是跟我形影不離。我離宮時,他還在榻上睡大覺。
這孩子在趙國讓周昌給養(yǎng)廢了,還在躥個,卻總是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又老是不早起。
今天朕不忍心叫醒他,結(jié)果他到現(xiàn)在還不來找朕,太不尋常了。
朕得到寢宮里去看看他去?!?p> 劉盈帶著陳平到龍榻前時,只見那“劉如意”還在榻上沉沉地向里蜷著,蒙頭蓋被的。
劉盈佯裝叫了兩聲,“三弟,起床了。懶也要有個度,不要給咱老劉家丟人?!?p> 床上的那“劉如意”沒有吭聲,還是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原樣。
劉盈問了身邊伺候的宮人,“趙王中間有沒有要過吃食或者出恭過?”
那宮人低眉順眼地說道,“并無?!?p> 劉盈著了慌,他掀開“劉如意”的被子,用手去戳了戳床上的那個人,那個人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劉盈再把他翻過身來,只見那人滿臉的蒼白與痛苦之色,嘴角處隱隱還有血跡。
劉盈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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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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