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零章 解圍
漢長安城的修建,是從一條河開始的,顧名思義,那條河叫護(hù)城河。
劉肥到京城的時間比預(yù)定的晚了半月之久,這比呂雉命令的慢了不少。
陳平是在大殿外看見他的。
此時的劉肥再沒了陳平去治三服官時的那份優(yōu)雅從容,臉上黑黢黢的,像是被曬掉了三層皮似的,半個月不長,身上硬是瘦了至少有三圈半,頭發(fā)沒有頭油的滋養(yǎng),野蠻生長得跟長安城外的干枯的荒草一樣。
不過他的腦子還算清醒,一到長安還沒顧得上修整,就急火火地到宮里請罪來了,劉盈和呂雉為災(zāi)情還有“商大”的事惱得不成,沒有立刻理會他,把他嚇得齊齊整整地跪在大殿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陳平知道,這是曹參暗中教誨的結(jié)果。
現(xiàn)在因為災(zāi)情,朝中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就差沒把抱怨出生時父母沒有給帶多帶幾雙胳膊幾條腿,甚至有人在嘴里還背地里說出了為何不把宮人遣出去為大旱效力的話。
可眼前這個拿著大漢朝除了皇帝和皇太后之外最高俸?的家伙還閑墩墩地跪在眼前,陳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他顧不得朝堂宮中的大忌,跑上前去問劉肥,
“你帶來了多少災(zāi)民?”
劉肥看了陳平兩眼,眼白中有紅血絲,還微微泛著點黃,好像很久沒休息好似的,沙啞著嗓子說道,
“大概有萬把吧。”
劉肥話中的“大概”二字讓陳平很是吃驚,想劉肥一家大小,至少上百口人,在來長安的半路上被一群隨時有可能失控的災(zāi)民圍堵,雖然后來在長安官員的幫助下順利脫困,但怎么也不能對有多少人跟了自己馬虎吧?
至少劉邦當(dāng)年就不是這樣的。
陳平卻知道,劉肥帶到長安附近的災(zāi)民人數(shù)大概是一萬八千多人,比劉盈當(dāng)初期待中筑長安城的少了很多。
這是朝廷統(tǒng)計的。
而且陳平還能預(yù)估到,他們這群人歪打正著,遇到了劉肥這個貴人,一路上還有吃食保證他們平平安安地到了長安。
以后聽到風(fēng)聲來往長安的災(zāi)民估計就沒有他們這么幸運(yùn)了,“路有餓死骨”,會讓后來者求生存的路更加艱難兇險。
陳平繞著劉肥走了三圈,不客氣地說道,
“大侄子,我這樣叫你可以的,對吧?
我看你好像比我還肥。聽說長得太胖了容易身體不好,要不這樣,你減減膘,怎么樣?”
劉肥有些哭笑不得,他說,
“叔伯,如果有事不妨直說,只要是能為朝廷做些什么,我倒是很樂意的?!?p> 陳平:“上道。有眼力見?!?p> 陳平剛才因為劉肥的事耽擱了時間,本來事情就忙,他這時也顧不得朝中大員的體面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大殿處跑去,過門檻時,還差點被皇家的氣派掛倒,腳上的朝靴掉了一只都顧不得,一口氣地到了呂雉劉盈跟前。
著著實實地把劉盈和呂雉嚇了一大跳,他們詫異地看著失態(tài)的陳平。
陳平也不多做解釋,接過少府戚腮幫忙撿過來的朝靴,當(dāng)著劉盈呂雉的面穿上,再慌忙地正了正頭上的冠戴,對上首的二位稟奏道,
“陛下,皇太后。我要狀告一個人?!?p> 呂雉還沒從驚駭中緩過神,劉盈就微笑著問道,
“哦?這倒是稀奇事了。
曲逆侯要狀告何人?想我這大漢上上下下的,大概也沒多少人該主動地挑釁你吧?
朕倒是想聽聽看?!?p> 陳平氣呼呼地指著大殿外說道,“老臣要狀告的是齊王劉肥?!?p> 呂雉倒是來了興致,因為她知道,曹參對劉肥的那中亦父亦臣的感情,還有曹參跟陳平私底下的交情也不錯。
而且年前陳平去齊國辦三服官貪腐的案子時,還多虧了劉肥傾力相助,陳平才能得以全身而退。
在曹參正在為劉肥的事緊張的時刻,陳平往上這么一通往傷口上撒鹽的舉動,無疑有要絕交的嫌疑的。
朝中是比較忌諱朝臣間互相攻訐拉小幫派的,陳平不可能不知道。
因著陳平一直與樊噲交好,呂雉一直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心腹,她當(dāng)然希望陳平就此打住,遞了句話來,
“曲逆侯先前提到的事都辦好了嗎?”
誰知道劉盈卻不給力,他像是看笑話似地問道,
“曲逆侯要狀告他什么?”
陳平說道,“尸位素餐。拿的俸?比誰都高,那群災(zāi)民是他逗來的。
現(xiàn)在倒好,在大家伙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刻居然還有閑情逸趣在宮里閑跪著等餅餌吃!”
劉盈和呂雉都被陳平的話給逗笑了,
“那你說說,讓他干嘛?”
陳平佯裝不知解,耍起了無賴,把鞠踢給了曹參,
“老臣不知,反下老臣就是看不慣他那游手好閑的樣。
曹參是他的老師,這事該問曹參去?!?p> 曹參雖然因為災(zāi)情和“商大”那一檔子不可說的事耽擱了上任儀式,但好歹現(xiàn)在也是個相國,被陳平這樣不避名諱地左一口右一口地稱呼,如果當(dāng)場聽見了的話,大概會留下心理陰影的吧?
聽得呂雉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她沉了臉,對陳平說道,
“陳愛卿你忙你的去,陛下和哀家自有道理?!?p> 不經(jīng)意間,陳平看了一眼少府,他的眼中有很明顯的陰翳。
陳平這才知道,上次自己收拾三服官的事,雖然他沒有跟自己計較??墒侨佼吘故撬挠H戚和下屬,物傷其類,他還是把賬記在了劉肥的身上。
難怪不得這次這事,按朝廷以往的規(guī)矩,遲到的過失是怎么也算不到劉肥頭上的,結(jié)果還讓劉肥吃這么結(jié)實的一嚇。
陳平很不喜歡戚腮和小娘一樣的小肚雞腸,但是此時卻分不開身來治治他的這毛病,只得將事情暫時咽到肚子里去,等災(zāi)情過后跟曹參一起跟這位掰扯掰扯。
陳平出來再碰到劉肥時,他很是疲憊的眼神中有不解,
“叔伯剛才干嘛去了?”
陳平看到他那老實巴交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好氣,
“我剛才到陛下和太后跟前替你領(lǐng)板子去了!”
劉肥露出了曹參似的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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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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