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的眾人臉上有了期待,可被劉邦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陳平知道,權力的較量從來都是瞬息萬變的,在事情沒有大定之前,絕對不能給大家太多的希望。
他很老到地強調道,“這事關鍵在于廷尉署能否把那人的畫像拿來瞧一眼才知道。
聽說那人原先是關中人,家還離城南蕭家不遠,包括老軍和那個在蕭家當幫傭的老軍之妻,很多人都見過的。”
廷尉育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劉盈的臉上有了絲絲笑容,對曹參說道,
“你協(xié)調一下周勃,先護曲逆侯口中的那個老軍和老軍之妻的周全。
劉肥留下,其他人先忙各自的去?!?p> 陳平跟在曹參身后,出了宮門時,曹參問陳平,
“你怎么看朝廷前前后后遇到的這些個事?”
又一個坑。
朝廷里永遠有填不完的坑。
陳平也有自己的招,
“兩點。
遇事解決事。
諸相非相?!?p> 陳平心里清楚,前邊的那句純屬廢話,所有的事,無論是朝廷的還是百姓家的,都得那么做,非如此沒法過。
最重要的是,曹參聽得懂。
后一句,陳平打了個太極,是一句佛教用語。大概和“眼見不一定為實”一個意思。
陳平說這話賭的就是曹參聽不懂,因為這時候佛教還沒有傳入中國。
陳平要的也是曹參聽不懂的效果,這樣的話就會堵住他繼續(xù)問下去不斷給陳平挖坑的沖動。
要知道,在朝廷中,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guī)則,那就是累壞話多的,責任壓死愛操心的。
曹參首先做的,就是到廷尉署帶人到牛市先行和老軍照個面。
陳平始終都沒有弄清楚曹參究竟有沒有去聯(lián)系周勃,或者說怎樣地按劉盈口中所說的那樣去協(xié)調周勃的。
不過有一點陳平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件事,缺了周勃,什么事都干不成。
在審訊“商大”時,陳平已經確定,那些個歹人為數(shù)不少,而且還都武藝不凡,光靠廷尉署的那些個官吏,是鎮(zhèn)不住的。
有了陳平,周勃一行到牛市的路走得甚是順暢。
陳平到了時,掀開車窗的簾子,咦了一聲道,
“以往這時候牛市早散市了,今天怎么還有這么多人?”
跟前的曹參和杜恬都齊齊地變了臉色,一個勁地朝牛市有房屋的地方狂奔而去。
陳平也覺察到了不對勁,一把從車夫手中抓過韁繩,不管市場中的人數(shù)幾何,驅車直往出長安城的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駭?shù)靡慌苑磻患暗能嚪虿铧c沒留神一個跟頭栽下去,回手死死地抱著車門處。
果然如陳平所料,只見離市場半里外的地方,有人扛著一個大麻袋迅疾地朝著偏僻處跑去,陳平顧不得許多,只得無視那路邊的荊棘阻礙,一個勁地趕著車朝那人處跑去。
陳平看得清楚,有好幾撥人都扛著同樣大小的麻袋,但是只有這一個不但有掙扎,而且掙扎得有些微弱。
老軍是個殘疾人,陳平當即就判定,這一個是老軍無疑。
路邊,有幾個街卒大概也看出了不同尋常,朝著陳平要前往的方向跑去。
陳平的心里壓力大減。
就在這形勢向好的關頭,陳平腳下的馬車停了。
陳平朝向一看,馬蹄處鮮血噴濺,馬兒的慘狀不忍直視。
扛著老軍的那人卻漸行漸遠,陳平著了急,一個健步下了車,撒開腳丫子直朝前沖。
前邊那人更急了,但還是扛著老軍不撒手,可勁地往更遠處逃去。
再遠處就是一處水流湍急的河灣,要是那人把老軍扔進水里或者帶著老軍同歸于盡,那么一切都將歸零。
陳平急得只恨自己不能再年輕個二十歲,不十歲也是可以的,那樣的話,陳平追上那個蟊賊是完全可能的。
天無絕人之路,這時,那幾個聲援的街卒已到了陳平近前。
陳平在感嘆“年輕真好”之余,一把拔出最近的那人身上的佩刀,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像擲長矛一樣,那刀準準地沒入了那歹人的胸口。
那歹人就著慣性往前跑了幾步,然后就直直地倒地撲街,老軍從他肩上滾了下去。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分散著跑的那幾伙歹人也湊近了,對陳平等人形成了個口袋狀的包圍圈。
越圍越近。
陳平看了眼身旁的街卒,只有四五個人的樣子;而那些歹人,粗略地估計下,少說也有十一二人。
而且,陳平看得出來,那些個歹人和“商大”口中說的練家子并無二致,街卒身形松垮,明顯是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
街卒幾人明顯地也緊張了起來,他們問陳平,
“老丈,你招惹的究竟是什么人?情形有點不對啊?!?p> 陳平聽他們的口音,都是正經的關中當?shù)厝?。看他們身上還有股子當年橫掃六國的赳赳老秦寧死不屈的血性,就直接問道,
“這些人要欺負我們老秦人,你們答應不答應?”
跟前啞聲。
陳平再激勵道,“口袋里裝著的是牛市上的老軍,他們說,他們將來還要裝著你們的老爹老娘還有老妻孩子去賣去殺掉。
你們樂意不樂意?”
周圍的歹人越來越迫近了,陳平能感覺到身邊那幾人的緊張。
陳平的后一句話好像也起了那么一點作用,那幾人剛剛還有的作鳥獸散的苗頭一下子就打住了。
為首的街卒問陳平,“老頭兒,看你有點底子的樣子,能打幾個?”
陳平心里沒底。
如果放在平時,在有底線地個對個地格斗時,陳平敢拍著胸脯說能撂倒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可是現(xiàn)在,是沒有任何底限保障的非常時刻,陳平要對付一個人都困難。
情勢越來越危急。
陳平知道,這時候更是破釜沉舟之時,絕不能有半句泄氣的話,他堅定地說道,
“這樣的我一個至少能放倒三四個,當年我可是跟在高祖皇帝身邊南征北戰(zhàn)過多年的。”
陳平明顯地感覺到,身邊人的士氣一下子高漲了不少。連帶他自己,都像是聞見了獵物的上好的獵犬一樣,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興奮。
他們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那些個越來越近的舉著刀的歹人。
可是,現(xiàn)實打臉比吹脹了的牛皮被戳破了蔫下去的速度還要快。
為首的那歹人迫到近前時,陳平第一個沖了出去,就像是當年在劉邦跟前打仗的那樣,還沒碰到那人,那人先是一腳,就把陳平踢翻在地,一劍就要刺中陳平的胸膛。
陳平的腦子都木了,只等著因公殉職在這兒。
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死的不是陳平。
一只羽箭洞穿了那歹人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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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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