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暗罵自己說話不周密,只得伸手給王陵斟滿了酒,趁熱打鐵道,
“不過這事做下來吧,咱們也得做嚴密些,不能讓別的勢力截了朝廷的利好。不能讓什么人都參與到這事上來。
咱做得吧,既要把那頭的銀子攥到朝廷的手里,也要讓那頭對朝廷千恩萬謝,不能讓他們起了和朝廷對著干的心思。”
王陵說道,“世人都道左相你是個貔貅,只知大口吞金吃銀的,從來不舍得多花一星半點的。
我懂了。
關(guān)于這事,我都聽你的?!?p> 陳平一聽,愣了一下,心里罵道,
“你懂個雞毛。我老伴都多大歲數(shù)了,就算是朝廷讓她去得那個利好,我都舍不得呢。
我是想讓代國那頭去做,好不好?
代國那頭多一點銀餉,我手頭也好寬裕一點。不然我和我老伴到死都得做魚鷹,沒完沒了的。我想起來都心累,好不好?”
不過陳平?jīng)]有過多地解釋,朝中有些事,只能成為最深的秘密。得防著秘密外泄,萬一有些人起了歹心,對朝廷來個射人先射馬,把個代王害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送別王陵之后,陳平就暗中通知了代王府,讓他去聯(lián)絡(luò)尉佗,做這個順水人情。南邊穩(wěn)了,陳平對朝中的信心就更足了。
話說王陵為陳平執(zhí)鞭的事很快地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在朝臣中也引起了諸多猜測。
一開始,好多人都以為,就沖著王陵讓陳平下了獄這事,陳平一出來,立馬就會跟王陵拼個你死我活的。沒想到王陵卻先賣了乖,然后還到陳平家蹭了吃喝,這事就這么平息下來了。
于是,好事人還暗中作過猜測,說是陳平心性陰險,明里與王陵交好,暗地里要把王陵算計到無間地獄。
還有人大氣的,只是笑呵呵地用“大人有在量,一般人看不懂”來代過。
甚至陳平還從張麗那聽說過,私底下還有人開了賭注,賭的是王陵在陳平手上能走幾個回合。
當有人問起時,哪怕那個人是張麗,陳平都報以最神秘的微笑。
其他人還好打發(fā),就倚仗著左相的身份,陳平怎么糊弄都過得去。但在精明的呂雉面前,陳平就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了。
長樂宮中原先鴻臺的處起了一片果林,果子正結(jié)得青,呂雉以欣賞佳木為由,把陳平召到了跟前,笑著對陳平說道,
“那個王陵,就算是先帝在時,都沒那個福分讓他去駕車,左相你好大的面子?!?p> 陳平一聽,接過呂雉手中的鳥食,回稟道,
“臣陰狠的名聲在外,把右相也給嚇住了。沒辦法,為聲名所累。臣也不想的。那個人,太能一句話懟翻一群牛了?!?p> 呂雉笑著說道,“哦?聽說你和他還在你府上秘談過?”
陳平的頭上有汗珠,只得坦白了一半的實情,
“王陵向臣說了南粵的事?!?p> 呂雉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那老鬼,哀家就知道他是劉恭的人。關(guān)系到陛下龍體的安泰,天大的事,他還敢拂哀家的意思。非得為那個逆臣開脫。
劉恭那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呢,就要連祖宗都丟了!”
呂雉的話說得很重。陳平聽得出來,就沖這一點,呂雉也是起了廢立的心了的。
這當口,作為大漢之相,實在不宜說讓呂雉心里不痛快的話,但是朝中的局勢卻不能由著呂雉的性子來。
陳平只得好言勸道,
“皇太后娘娘,臣是先帝和陛下一手帶起來的。
臣以為,陛下隱忍這么久,無非就是希望在最合適的時機把最要緊的事給辦了?!?p> 呂雉的臉色更難看了,差點沒訓(xùn)斥開人,一把奪過鳥食,把那些個粒子呼啦呼啦地朝林子里亂撒一通,直嚇得那引起個籠子里的撲楞著翅膀躲著。
好一會兒,才見著那些個自由著的鳥兒敢前來覓食。
呂雉平息了怒氣,她背對著陳平,聲音中還很透著幾分陰冷,問道,
“什么樣的才算是最合適的時機?”
陳平恭謹?shù)鼗氐?,“讓對方受到打擊時,己方仍然毫發(fā)無傷?!?p> 呂雉笑了。
從此以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都沒有提劉恭或者是尉佗的事。
只是劉盈的身體一天天地虛弱下去,即使在朝堂上離著那么遠的距離,陳平都能隱隱地看見呂雉的白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著。
宮禁越發(fā)地森嚴,不要說別人,就連陳平這樣的近臣,也越來越少地被召進宮里。宮里宮外,都籠罩在一片肅殺之中。
陳平愈發(fā)地謹慎起來,甚至與代王府的種種,都是通過專門管理邦交還有諸侯國的典客薛歐來傳的。
最終因著呂雉不滿薛歐對各諸侯國太過寬容,把他拉了下來,讓身邊的審食其任了典客。
薛歐在各諸侯國和朝臣中很有威望,一時間呂雉的這一舉動就像是同時捅了好些個馬蜂窩一樣,各式流言紛紛從大漢的各個角落里匯聚到長安城中。
以至于審食其私下里見了陳平,沒有幾次不報怨人言可畏的。陳平卻笑著調(diào)侃他,
“那可是九卿之位中相當重要的一個,權(quán)限直接管到了諸侯王頭上。欲得其權(quán),必承其重。
我相信你,你一定會挺下去的?!?p> 這還不算完,陳平聽張麗說,有一次審食其的夫人路過市肆時,有一半大的小子當著眾人的面就對著她嚷道,
“那不是那個皇太后的男寵的夫人嗎?聽說皇太后早在沛縣時就跟那男寵好上了?,F(xiàn)在還想獨占那男寵呢??上Я?!”
陳平一聽,那哪是什么小孩子的話,簡直就是有人故意在給呂雉和審食其難堪。而且,審食其即使當面聽見了也只能把這話往肚子里咽。
畢竟,當然他也只是受劉邦之命去照顧劉邦家中的老小,得的是人情的功績;和那些在戰(zhàn)場上浴血拼來的軍功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在朝中也不會有人為他說話。
大漢王朝就在這么一片喧嚷著過了一天又一天。
因著審食其的謠言,甚至當五月丁卯的日全食發(fā)生時,都沒有引得太多的人關(guān)注。
直到八月戊寅,宮中傳出了一個令整個大漢朝都為之震動的消息。
羽書金蘭
謝謝親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