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大漢情事

　　劉郢客一臉嫌棄地看著陳平，說道，

　　“瞧你說的，沒那么嚴(yán)重。不是劉建要干什么。你連他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他在燕國時，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娘。

　　差不多到談婚論嫁的年齡時，燕太后對那個小娘很不滿意。究其根本原因，還是那小娘只是燕王宮中的一個宮人，出身低微。

　　這些個娘們，一個個的，麻煩得很，你知道的。喜歡，收了就是。出身低，給個低一點(diǎn)的名分就行了。

　　要是我們大老爺們，只要能生養(yǎng)小孩，然后不亂挑事就好。

　　可是這些個太后們一天天閑吶，就只一味地琢磨那些個有的沒的。

　　建兒有主見，在這事上沒聽燕太后的話。然后，趁著建兒外出辦事之機(jī)，就把那小娘送到了云居，想讓他徹底死心。

　　本來這事捂得很好的，沒想到前兩年建兒不知道從哪得的這消息，然后每年到長安來朝上計(jì)的時候，都會找那女子風(fēng)流一番。

　　聽他們私下里說，建兒每年都要把那女子包下來，等到下一年年末好相會?！?p>　　陳平聽著，那燕太后的做法和傳說中的西王母有點(diǎn)像，只不過西王母有神果位，其出發(fā)點(diǎn)是為了維護(hù)傳說中天庭的秩序，而那位燕太后，為的則是純粹的貪欲。

　　至此，陳平大概也能猜得出，即使沒有劉強(qiáng)枉死之事，呂雉也不會把呂家小娘許給劉建的。

　　心上人都進(jìn)了花樓了，還在那不離不棄的，想必他以后的女人們，都只會是浮云。更何況，到現(xiàn)在，有了豐富治理經(jīng)驗(yàn)的呂雉，要收拾一個沒有長遠(yuǎn)眼光的無德的燕太后和燕王，多的是手段。

　　陳平一想到云居里那個被燕王捧在手心里的花魁，就知道事情早就已經(jīng)復(fù)雜而簡單了，呂雉甚至都不愿意用一個冒牌的呂家小娘跟劉建母子倆周旋。

　　陳平皺著眉頭說道，“燕北多產(chǎn)上品的人參和熊掌，都是長安城中人最為追捧的東西。那些個商人的命脈被燕王牢牢地握在手里，甚至他們到深山采集收購山貨都得燕王點(diǎn)頭才行。

　　他們中也不乏富商巨賈之流的，為何沒人投燕王之好，悄悄地把那女子贖出來然后替燕王安置好，做一個莫逆且長久的人情？”

　　劉郢客鄙視地看了陳平一眼，你能想到的，你以為那些個鼻子敏銳的商人會嗅不出來？他們前前后后都幾十撥人到云居里努力過了，可是奇怪的是，不管他們怎么努力，就是贖不出那個女子來。

　　要知道，就在今年，云居里已有三朵花從了良。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p>　　陳平大概也懂了，劉建如果不作死，那即使他不花錢，云居中的那花魁也不會有別人染指得了。

　　但是，他已經(jīng)前后作了兩次大死，他和她的那個戀人，終究會走向無底深淵。

　　陳平就再沒有打聽云居的事，甚至還有意地避開任何和劉建有關(guān)的話題。

　　公元前182年，也就是高后五年，是個太平年。

　　年底時，除了趙王劉友在長安城中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了呂氏女，收到了如海一般的祝福和禮物外，一切都很平靜。

　　諸侯王們帶著他們對朝廷的禮物，心里發(fā)著愁，臉上帶著笑容到了長安，然后又心滿意足地回了各自的封地。

　　高后六年春末，天黑得比往年晚，卻亮得更早，星星來不及跑到夜幕里，早早地，人們便可以在天上看到日月星在天上同輝的景象。

　　史官對此有記載，可是卻沒在民間引起多大的議論。漢朝百姓的可愛之處在此時就格外地凸顯了出來，除了那些個因?yàn)榍f稼不得不計(jì)較農(nóng)時的老人們偶有注意到此事的，再沒有人會關(guān)心此事。

　　但是，自從劉盈大行叔孫通辭官之后，朝廷就沒有再任命過奉常。

　　陳平好像聽說過天上的日月星和地上的一些物事有著某種微妙的互相影響，便上了心，趁著休沐之時去拜訪了叔孫通。

　　因著是劉盈太傅的原因，叔孫通一家到現(xiàn)在都還在長安城里朝廷給安排的宅邸處。這給陳平帶來了很大的方便。

　　和以前的蕭何還有曹參不同，叔孫通雖然疲態(tài)盡顯，但沒有丁點(diǎn)的病容，這讓陳平很是羨慕。

　　叔孫通卻說，這是因?yàn)槭?、曹二人?dāng)初為劉邦立功之時，手上不免沾了怨毒或者人命，傷人者自傷，所以難免會有此種結(jié)局。

　　而他自己雖然對劉邦建功不多，但是也避開了此種因緣，怎么也能得個善終。

　　陳平?jīng)]有吭聲。雖然他對自己在滎陽城用兩千婦人換劉邦一命的做法有愧疚，也曾說過類似因果循環(huán)的話，可那也僅僅是對那兩千條無辜生命的愧疚而已。

　　那樣自顧不暇的年代，根本就沒有給人多少仁慈的余地的。

　　陳平把史官關(guān)于天象的記載給叔孫通講了。可他卻一點(diǎn)也沒有往日在位時的焦急，反過來勸陳平道，

　　“老朽聽說相國夫人偶爾也去許負(fù)的府上坐坐。你知道許負(fù)為何被大家伙奉為神人嗎？那就是很多人的命運(yùn)都寫在了他們的言行舉止上，改不掉的。

　　老夫觀察她和她相過面的人許久，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陳平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即使看人準(zhǔn)到許負(fù)的程度，也總有那么極少數(shù)的幾個人是她看不準(zhǔn)的。

　　老夫還專門調(diào)查過，那幾人之所以會跳出所謂的命運(yùn)之外，是因?yàn)樗麄兊纳钭髋蛇€有思維方式，都跳出了固有模式的桎梏。

　　世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與你我一樣，是普通人，沒有那種為自己改命的本事的。所以天命，還是有常的?！?p>　　陳平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叔孫通。

　　叔孫通卻不在意地呵呵一笑，對陳平囑咐道，

　　“按慣例吧。遇到史官都重視的天象，你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向太皇太后諫言來一次大赦天下?！?p>　　這一點(diǎn)陳平很贊同。

　　對于三公九卿中奉常一職的空缺，陳平征求了叔孫通的意見。

　　叔孫通卻告訴陳平，雖然他是一個儒生，但是骨子里也是信奉道家學(xué)說的。他用的那一套，很多也是道家的東西。

　　朝廷重用儒家是大趨勢，自此以后，要找到像叔孫通和他之前那樣對天道神道通暢的人，就極難了。

　　讓誰去當(dāng)那個奉常，只要不信口開河，不誤國誤民，都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