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jié)：正在醒來的妖
“這是什么？”
葉歡看著這個人像問道，心中有了某種猜測。
陸昂：“九陽上帝的神像。太平道供奉的就是九陽上帝，剛才我們所遭遇的應(yīng)該就是太平道的某種邪法了?！?p> 太平道……
葉歡還記得，在之前的“電影”中，未被摧毀前的云州城就有太平道的蹤跡，還入了司天監(jiān)的視線中，只是后來移交給了西真教處理。
陸昂看了葉歡一眼，主動解釋道：“太平道是一個異教，很是邪門，在全天下都是被打擊的目標?！?p> 葉歡點點頭，暗想這應(yīng)該就是這個世界的邪教了。
“這男子應(yīng)該就是太平道的教士了，法力很高深，”陸昂指了指那個站著的男人，又指了指程鏡雪，“這個大妖程鏡雪妖力很強，應(yīng)該有三品修為，也難怪在云州城那么久都沒被看出來。這太平道教士能和她打成平手，在太平道中相信也是個重要人物，至少也是個壇主?！?p> 他們幾人都一樣，看到了那種VR電影，葉歡看到的他們也都看到了。
葉歡看向那個太平道教士，發(fā)現(xiàn)他一身白衣，頭上纏著個紫色布條。
根據(jù)記憶，這種布條名叫神環(huán)，和方士的法環(huán)對應(yīng)。方士施法的時候法環(huán)會轉(zhuǎn)，教士施法的時候神環(huán)會亮。
“這是個普通人？”葉歡看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問道。
這個女人既沒戴法環(huán)，也沒戴神環(huán)。
陸昂點頭，“應(yīng)該是的?？雌饋磉@個太平道教士當時正在開壇做某種邪法，她看樣子是一個祭品?！?p> 葉歡又問道：“能看出來這種邪法的作用是什么嗎？”
陸昂搖頭：“我對神學的東西研究不深，西真教的人可能能看出些什么來。”
云州并沒有西真教的教士，葉歡一時也無法，只好又在密室里轉(zhuǎn)悠起來。
他發(fā)現(xiàn)這間密室不止是地上，墻上也刻畫了很多神秘的圖案符號，只是有許多地方已經(jīng)被摧殘了，應(yīng)該是被室內(nèi)的幾人斗法時弄壞的。而這些圖案符號，應(yīng)該也就是這間密室在幾人的斗法下還沒有被摧毀的原因，只是如今這些圖案符號黯淡無光，多半沒效了，不然也不會被云州建設(shè)的人幾鎬頭挖穿了。
葉歡又去看了看沈一曼程鏡雪她們的身體，發(fā)現(xiàn)早已沒有了呼吸心跳，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只是距離云州城消失至少有十年時間了，他們的遺體卻還完好無損，像是剛死了一樣。
葉歡猜測，這多半是那種能把人凍成冰雕的力量在起作用，它在這十年里對于這幾具遺體起到了一個防腐的作用。
陸昂也搜查了一遍，除了那個九陽上帝的神像外卻再也沒什么發(fā)現(xiàn)，最后問道：“葉知州，此處如何處理？”
葉歡沒急著回答，思忖一番后，反問道：“這些東西如果留在這里，會對云州有什么影響嗎？”
陸昂搖頭，“這些陣法年久失修，早已失效，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影響?！?p> “那就先留著吧，等以后有西真教的人來了，也好好看看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p> 陸昂對此不感興趣，也沒異議。眼見這里沒什么架好打，他趕著開溜了：“若是沒事的話，那我先走了。”
之前倒是有一架，可他實力太差，連對方的手段都沒看明白就中了招，而且還是一個封存了十年之久的招。這讓他深感自身修為不足，趕緊去修煉才是。
葉歡也沒攔他，放他走了，隨后也領(lǐng)著丁素秋他們幾個人走了出來。
洞口那兩個原本被凍成冰雕的人確實又活過來了，一看到葉歡帶人出來，趕緊上來行跪拜大禮感謝葉歡的救命之恩——雖然他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人家葉知州一帶人進去，這兩人就好了，顯然是葉知州的功勞。
葉歡把他們拉起來，問候了兩句，確定他們已經(jīng)沒事后，問起了剛才的事：“剛才你們在外面有見到什么異樣嗎？比如說里面冒白煙之類的?！?p> 包括袁子楚在內(nèi)的附近幾人都是搖頭，滿眼疑惑：“沒有異樣，葉知州你們進去后沒一會兒，外面的這兩人就解凍了，中間沒任何響動?！?p> 似乎是意識層面的事，影響腦電波，進而反饋到身體的法術(shù)？葉歡心中做出某種猜想。
隨后，他點了點頭，吩咐道：“行了，沒事了，讓人把洞口找?guī)讐K石頭封起來吧，周圍劃為禁區(qū)，閑雜人等不可靠近。開荒建設(shè)一類，以后也繞開這里，就規(guī)劃成一個小型保護區(qū)吧。”
袁子楚點頭稱是，應(yīng)下了。
見事情解決，葉歡就離開了，途中讓兩個士兵自行歸位站崗去。
待兩個衛(wèi)兵走后，他低聲問丁素秋：“你剛才想說什么？”
“有東西從程鏡雪的遺體上飛了出來。”
丁素秋指向北方，“往那邊去了?！?p> 有東西從遺體上飛了出來？怎么就丁素秋看到了，陸昂沒看到？
葉歡略一思忖，隨后手一揮，“帶路。”
由丁素秋領(lǐng)路，兩人一路向北走，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了一處荒地上。
這里已經(jīng)是在開發(fā)中的新云州營地的邊緣了，還沒開始建設(shè)，殘留著一些草木樹石，但都不甚高大。
丁素秋在這里走了一圈，最后在一棵不及一人高的小樹苗前停下，“不見了，但是這棵樹有點奇怪，像是……正在醒來?！?p> “正在醒來？”
丁素秋的這個說法讓葉歡一怔。
樹還會睡覺嗎？
丁素秋解釋道：“這是我們的說法，按你們的說法，它正在變成妖?！?p>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清楚葉歡對她沒有惡意了，而剛才的事，她也能猜出來葉歡肯定是對女女、人妖都沒世俗的偏見，這才能夠成功解救大家，所以她也就放心地說出了這件事。要不然換做一般人類的話，她即使發(fā)現(xiàn)了也是不會向?qū)Ψ秸f的，畢竟這種時候的妖是最脆弱的。
正在變成妖？
葉歡瞬間來了興趣，蹲到那棵小樹苗仔細觀看，卻是看不出半點端倪來，似乎就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樹苗。
想了想后，他問丁素秋：“怎樣才能讓它真正成為一個妖？”
他從丁素秋的身上嘗到了甜頭，很想多接觸一些妖怪，說不定就又能拉動云州發(fā)展了。要是這妖怪還能像程鏡雪那么猛的話，拉攏過來更是云州城的一大助力。
面對葉歡的問題，丁素秋給出了一個答案：“等待。”
得，看來只能等待時間的偉力發(fā)揮作用了。
葉歡無奈，站了起來，心中又閃出了一些想法，看丁素秋在，干脆也就問了出來：“妖怪就是這樣誕生的嗎？一個妖怪死了，傳承飛了出去，催生出下一個妖怪？她會是另一個程鏡雪嗎？”
丁素秋搖頭：“我也不知道，這還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就我而言，當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一個妖怪了，并沒有覺得我是誰，名字也是我自己取的。”
看丁素秋也給不出個明確答案，葉歡也就沒再問下去，只是心頭的謎團卻是越來越多了。
妖怪是用這種方式來傳承的嗎？那個太平道的教士開壇做法想做什么？“電影”中最后的那大地震顫是怎么回事？程鏡雪和沈一曼這兩人除了性取向有點稀有外，都挺正常，怎么變成了那種恐怖詭異的東西？云州城的消失和太平道有關(guān)系嗎？……
想了半天，葉歡讓人去喊了袁子楚過來，讓他把這片區(qū)域也劃分成保護區(qū)，派人看守起來，隨后就懷揣著滿肚子的疑惑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葉歡又讓人把周戴安叫了過來，將剛才發(fā)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只是那個正在醒來的樹妖的事沒有說。
結(jié)果周戴安也所知不多，并沒能比陸昂多知道點什么，“……神學確實了解不多，老朽慚愧?！苯又?，稍一頓，又道：“不過那幾具遺體，葉知州打算就放在里面了嗎？”
“有何不妥？”
周戴安：“若老朽推斷不錯的話，他們在當時就已經(jīng)亡故，之所以這么多年肉身不腐，都是那種冰凍法力在起作用。如今法力為葉知州所破，那四位的遺體很可能將會像普通遺體一般，開始自然腐朽?！?p> “這幾位也算是當時大能，就如此棄尸地上，未免太過凄涼，還是入土為安的好?！?p> 在葉歡來的那個世界，遺體捐贈都極為流行，對于入土為安并沒什么執(zhí)念。不過周戴安既然這么說了，埋幾個人也花不了什么精力，他也就從善如流了，“周先生說的是……”
突然，他眼神一頓，似是想到了什么，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繼續(xù)說了下去：“我這就安排人去做這件事?！?p> 周戴安點頭稱善。
見密室的事也說不出個什么來，周戴安很快也就回去研究所了，葉歡則是喊進來兩個衛(wèi)兵，仔細囑咐了一番，便讓他們出去了，自己則是又繼續(xù)去忙起了公事。
等到這天晚上，天色已全黑時，幾名衛(wèi)兵鬼鬼祟祟摸到了葉歡住所門口，待站崗的衛(wèi)兵通報之后魚貫進了屋。
葉歡正在屋里等著他們。
這幾名衛(wèi)兵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一個大家伙，通體用布包裹。在葉歡的指揮下，他們把這幾個包裹背到廚房放下后就都紛紛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葉歡將準備好的十幾根蠟燭都拿到了廚房里，分散擺好，讓廚房明亮起來，隨后蹲下身子，慢慢解開其中一個包裹。
包裹里是人。完全解開后，可以看到這是沈一曼的尸體。
葉歡看著這具尸體，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有點小緊張：一方面是因為他第一次做這種事，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這個世界的道德觀念中，他接下來的那種行為離經(jīng)叛道、為世人所不容，不免有些壓力。
這讓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世界的近代人體解剖學創(chuàng)始人安德烈維薩里來，他第一次在密室里拿起刀的時候，面對自身和社會的壓力，也很緊張吧？
但做還是要做的。
葉歡即將解剖這具尸體——這個靈感，還是從周戴安處理尸體的話中得到啟發(fā)的——這或許將解答他的幾個疑問：紫府究竟是意識產(chǎn)物，還是物理存在？妖怪的身體構(gòu)造究竟是怎樣的？方士和普通人的身體構(gòu)造，會有差別嗎？
而這些疑問的源頭，其實指向了一處——超然力量的源頭在哪里？
這個議題令葉歡著迷。
自己能找到答案嗎？……
“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
葉歡輕聲呢喃，右手緩緩舉起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