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jié):大齡處男和八卦人妖
葉歡恨不得把自己關于靈力的那些想法立刻都實驗一遍,但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就像周戴安說的那樣,云州營地缺少綿金。除了幾位方士耳朵上戴著的法環(huán)外,就只有陸昂身上還帶著一個備用法環(huán)了,這對于實驗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除此之外,靈力一旦真的產(chǎn)生了,該如何引導、收集?這些也都是要有一套方案,并需要動用到相應材料的,而這些材料大多都是方士才會用到的,云州營地同樣沒有,只能去外地采購。
于是葉歡派了一隊人,喬裝改扮之后帶上了些錢,快馬加鞭去潯州買相應的材料回來。
至于他自己,此刻正在云州營地上散著步,一路打量著周圍的景象。
云州百姓和官員們都已經(jīng)回來了,在他沉睡的這七天時間里把云州營地收拾了一遍,如今已經(jīng)看不到那些被法術炸毀的廢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處處又開始新建的房屋、正在平整的路面。
云州建設的員工們又投入了工作,分散在各處工地上。
葉歡隨意走過幾處,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一個個都很有干勁,大風寨群匪來臨之前那種神思不屬的狀況已經(jīng)不復存在。
云州廂軍用他們的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有能力保衛(wèi)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四百人大敗一千五百人的英勇戰(zhàn)績,更是給了大家巨大的安全感,可以安心投入工作了。
至于打云州保衛(wèi)戰(zhàn)時挖的那些戰(zhàn)壕,并沒有立刻填上,還在云州營地上一道道地環(huán)繞著。只不過在上面架上了不少木板,像一座座小橋一樣,不時有人在“橋”上路過。
如今只是把大風寨土匪打散打跑了,他們還有大幾百人的部隊呢,也不能完全放心。一旦需要,這些戰(zhàn)壕說不定還能發(fā)揮上用場,暫時如此處理,也很符合葉歡的心意。
“不錯,井井有條的?!比~歡一路走著,終于開口說話了。
接著,他還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跟在他身邊的是忌辛廉。
根據(jù)袁子楚說,自己沉睡的這幾天,云州百姓歸來之后群龍無首,都是由忌辛廉主導、云州諸官僚輔佐、衛(wèi)堂監(jiān)督來主持云州的工作。能有如今這番井然氣象,忌辛廉的功勞是少不了的。
這也是讓葉歡不解的一點,畢竟忌辛廉在他看來可是對方的人,結果忌辛廉不但之前陪著他上了戰(zhàn)場,關鍵時刻幫他擋箭,現(xiàn)在又專心投入云州的建設工作中來,十足一副忠臣模樣。
忌辛廉見葉歡看過來,不等他問,直接自己就說了起來:“如葉知州所猜測那般,下官此次前來云州,確實另有要務在身?!?p> 說著,忌辛廉往身后兩位士兵身上瞥了一眼。
葉歡示意他們推開些,忌辛廉才繼續(xù)說了起來:“當初下官在翰林院的時候,曾拜孟維仁為師,如今孟師已為吏部尚書,也終于想起了一直在翰林院的這位弟子來,一力舉薦下官升任云州通判?!?p> “孟師曾私下告知云州的真實情況,并吩咐過我,此來云州,第一要務便是讓葉知州知難而退,回去潯州,接下來的事便不用我來管了。等到塵埃落定,我便能回去京師,外放知州?!?p> “葉知州前段日子軟禁了下官,下官許久未曾傳出消息去,那邊想必已經(jīng)知道葉知州對我懷疑了,卻在此時派出了大風寨群匪進攻云州,實在令人心寒?!?p> 葉歡點了點頭:那邊這么做,顯然已經(jīng)把忌辛廉當做了棄子。
忌辛廉接著說道:“所以下官思索再三,決定棄暗投明。當然,口說無憑,所以下官當時留了下來,如果不幸戰(zhàn)死,那便罷了,若是僥幸生還,還希望葉知州能看到我的誠心?!?p> 葉歡又看了他兩眼,覺得這人倒也光棍,就這么直接都說了出來。
稍一沉吟后,葉歡并沒有對忌辛廉的投誠表露意見,而是問道:“那忌通判可知,孟尚書站在哪邊?”
孟維仁跟他無冤無仇的,不會無緣無故搞他。之所以搞他,想必也是因為皇位爭奪一事。
自己至少得弄清楚敵人到底是誰呀。
忌辛廉道:“孟尚書對此并沒有提及,不過據(jù)下官推測,多半是如今知鉅州的廣仁伯葉嚴?!?p> 葉歡稍一回想,記起來了:鉅州在西南走廊的南端,和盤武府隔著西南走廊遙遙相對,也是西南一大州。因扼守西南走廊,富饒無比。
那廣仁伯葉嚴就是被分配到了鉅州,也是六位皇位爭奪者之一。
葉歡默默想了好一會兒,最終說道:“忌通判有心了……今后你也不用再深居簡出了,既是云州通判,今后就肩負起通判一職來吧?!?p> 他雖還沒有完全對忌辛廉放心,但是忌辛廉跟他赴死、為他擋箭的舉動確實贏得了他極大的信任,如今又坦誠了這么多信息,他決定先用著看看。
忌辛廉應聲稱是。
“對了,忌通判還記得小丁房間里的那副畫嗎?”葉歡突然記起一件事來,“那副畫上的署名是陳業(yè)明,我記得你當時說過,當今禮部郎中也叫陳業(yè)明,可是你又說字跡不像,多半不是?!?p> 丁素秋變蜘蛛的時候,忌辛廉也在戰(zhàn)場上,對于丁素秋的身份他也是知道的。
忌辛廉笑了一下,“沒想到葉知州還記得這件事,記性真好?!闭f著,略一沉吟,道:“確實,當今禮部郎中也叫陳業(yè)明,字跡也確實和畫上不一樣。我當時心中正覺得有些蹊蹺,又正巧被葉知州一問,不假思索說了出來。至于其中緣由如何,至今依然無法確定……葉知州可知,陳業(yè)明的泰山大人是誰?”
葉歡搖頭。
忌辛廉道:“當今左相,杜由檢,杜相?!?p> 不等葉歡問,他直接把下面的也說了出來:“葉知州此番前來云州,除了孟尚書外,杜相不知道有沒有在后面出力。若是有,目的又是什么?這些都是下官當時在想的,至今仍未想明白?!?p> 葉歡沒想到還牽扯出一位大楚左相來,又聽忌辛廉說了一番那幾人的關系,突然有點八卦地笑了起來,道:“忌通判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畫畫的陳業(yè)明,真就是那個禮部郎中陳業(yè)明。他為了前途娶了杜相的女兒,婚后卻一直對小丁念念不忘,惹得杜相很是不爽,干脆也就助力一把,派我來云州順手殺了小丁,然后又通過孟尚書的手把我一并干掉,既悄無聲息,又讓陳郎中斷了念想?!?p> 忌辛廉嘴巴微張,完全不相信葉歡的這個論斷:“此等軍國大事,豈會如此兒戲?……”
葉歡嘿嘿一笑:“難說,畢竟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無法完全理性,難道忌通判就沒有過這種時刻?”其實他自己也不信這個八卦的論斷,但就是說著好玩。
忌辛廉干咳一聲,表情很是尷尬:“下官尚未婚娶……”
葉歡有些驚訝,又上下打量了忌辛廉兩眼,“忌通判你……如今貴庚?”
“三十有八……”忌辛廉小聲答道,突然聲音大了起來:“葉知州,下官突然想起還有要事亟待處理,這便告辭了?!?p> 說完,一作揖,逃一般地匆匆離去。
葉歡盯著他逃跑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嘖嘖有聲,心下又生起一個八卦的念頭:這位忌通判,該不會還是個處吧?……
內(nèi)心暗戳戳地想了一會兒八卦后,葉歡終于也再度邁步,向前走去,沒一會兒工夫溜達回了一處大院子。
這是計劃定位知州府邸的所在,目前只是定了個大致的院墻線,里面的各處房子還在建設,葉歡現(xiàn)在所住的帳篷也在里面。
不過他沒回去帳篷,而是先溜達到了左側(cè)北方的一處院落中。
這里在建筑計劃中是作為知州府邸的后花園的,目前里面沒有什么花草,連個池塘都還沒開始挖呢,整個院子里只有一株小樹苗,孤零零地矗立著。
這是正在化妖的那棵樹,在云州保衛(wèi)戰(zhàn)前,葉歡讓人把它小心地連根挖出,移植到了盆中,由袁子楚帶著隨同云州百姓一起離開了,以免被戰(zhàn)火波及。
如今大風寨群匪被趕跑,袁子楚也帶著樹回來了,移植到了這里。
葉歡走到小樹苗前,默默地看了一會兒,伸出右手,輕輕按在樹身上,閉上了眼。
它正在醒來。
冥冥之中,葉歡有了這樣一個感覺。
他像是按在了一個胚胎身上,能夠感受到它的生命和存在,感受到它正一點點地成長,而這種感覺在此之前他是沒有的。
“好像還真成了個人妖……”
葉歡收回手,睜開眼,低聲喃喃自語。
他隱隱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這種變化,很可能和自己在戰(zhàn)場上所曾經(jīng)看到的那一幕“紅雨場景”有關。正是在那之后,自己昏睡了過去,然后發(fā)生了如今這樣的變化。
至于具體是怎么發(fā)生的,葉歡其實也有一個猜想:他面前的這一株樹苗要化妖,是在程鏡雪徹底死去之后,有某種東西從程鏡雪身上飛了出去,落到了這棵樹上。所以當時是不是也有某個妖死了,然后有某種東西飛到了自己身上?
可當時的云州戰(zhàn)場上,只有丁素秋一個妖怪,她也沒有死。
對此,結合自己看到的“紅雨場景”,葉歡作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會不會這個妖怪不是當時死的,而是死在了其他時間,比如說,“紅雨”那一夜?
那只妖怪死后,它的“某種東西”在此停滯了許多年,直到云州戰(zhàn)場上的某一刻,因某種契機重新活了過來,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某種契機是什么?葉歡猜不出來。而為什么“某種東西”會史無前例地選擇自己一個人類,他倒是有一種猜想——這可能和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有關。
葉歡猜測,在“某種東西”的傳播機制設定中,會排除人類,所以這個世界從來沒有過“人妖”這種東西??墒亲约捍┰秸叩钠嫣厣矸?,讓“某種東西”的判定機制出現(xiàn)了問題,把自己判定成了非人類,從而降落在了自己身上,造就出了自己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人妖”。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葉歡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jù)。
“頭疼……”
葉歡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最煩這種沒有證據(jù)、只能瞎猜的感覺了,得不到驗證的感覺就像小貓在心里撓一樣。與此相比,還是“靈力機械化”更靠譜,只要等到那些買材料的人回來就可以開始進行驗證了。
也是在這種“盼郎歸”的心態(tài)下,第三天,潯州買材料的人終于回來了,成功買回了葉歡所需要的一應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