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節(jié)：石頭換鐵

　　當拓跋同在實驗水泥的時候，葉歡還在吃午飯。

　　知州府邸的餐廳中，擺了一張大圓桌，上面堆滿了食物，不是正常人家那種用碟子裝的，而是用盆裝。

　　一個個人臉大的瓷盆，裝著大塊大塊的羊肉、豬肉，像是在開宴席一樣，可桌邊只坐了兩個人，一個是葉歡，一個是丁素秋。

　　兩人像是在比賽一般，各端了一個盆不斷地吃著，沒一會兒工夫已經(jīng)干完了一盆肉。

　　丁素秋把空盆推到一邊，又拿過一盆羊肉埋頭吃起來。

　　葉歡卻是沒馬上繼續(xù)接著吃，而是先摸了摸肚子——差不多兩分飽。

　　自從他醒來之后，食量一天比一天大，如今雖然還趕不上丁素秋，但已經(jīng)是正常人四五倍的飯量了——從食量上來看，他似乎真成了人妖了。

　　不過和丁素秋這種純妖怪相比，終究還是有點不同的。

　　葉歡稍歇了一下，又拿過一盆豬肉端到面前，還端了一盆飯，一盆野菜，一口肉，一口飯，一口菜地輪流吃了起來。

　　和丁素秋只喜歡吃肉不同，他對于素食的喜好并沒有怎么削減，這讓他頗為慶幸：這至少不用擔心飲食均衡和便秘問題了。

　　兩人這一番風卷殘云，直吃了小半天，才總算是把桌子上這些食物給全部解決，葉歡也終于能夠稍微歇一下了，靠在椅背上，美美地來了一盆茶。

　　當了人妖才知道，吃飯也是個體力活兒啊。

　　正當葉歡歇息的時候，有下人趕至門外通報：“拓跋同求見?！?p>　　“帶他去左側(cè)廳?！?p>　　葉歡吩咐下去后，沒立刻起身，而是如老牛飲水一般先將這一盆茶一飲而盡，這才終于起身，慢悠悠地出了門，朝著左側(cè)廳的方向而去。

　　又吃又喝了那么多，他的身形卻沒什么變化，肚子鼓都沒鼓一下，這也是讓葉歡感到驚奇的地方。

　　他上次雖說是解剖了一個妖怪，但太過粗略，看來對于妖怪的具體身體結構還是了解不夠，對于人形態(tài)和妖形態(tài)變化的原理也是依舊未知。下次逮到機會，還是要再找個妖怪尸體好好研究一番才行。

　　這么想著，葉歡已經(jīng)來到了左側(cè)廳，拓跋同已經(jīng)在里面坐著了。

　　“葉知州?！?p>　　拓跋同起身，招呼了一聲。

　　兩人稍一寒暄，這便坐下了，又聊上幾句，葉歡只是天南海北地瞎聊著，甚至都談起了楚國燕國的風土人情來，似乎拓跋同只是上門來拉家常一般，拓跋同卻按捺不住了。

　　“……葉知州，昨日你送我的那一份水泥，如今已經(jīng)初見成效了?！?p>　　拓跋同把話題從“西南茶油甚為芳香”強行轉(zhuǎn)到了水泥上來：“確如葉知州所說那般，并不比糯米砂漿差多少，在下也頗有興趣，不知葉知州是否出售此物？”

　　葉歡不置可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拓跋先生，我聽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不能賣的，如果不能，那只是因為出的價不夠高?！?p>　　拓跋同愈發(fā)覺得這葉知州是個天生的奸商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面上卻是微笑起來，大贊：“此言大善，在下也是如此認為的……300文楚幣一石，這個價格葉知州覺得如何？”

　　葉歡聞言，依舊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又訴起了苦來：“拓跋先生可能不知，水泥雖好，但是產(chǎn)量一直上不來。如今光是支持云州所用，都已經(jīng)大顯不足了，處處都是缺口。這要是還往外面賣，實在是有心無力?！?p>　　“葉知州謙虛了……”

　　拓跋同跟葉歡慢慢地磨了起來，一半閑話一半生意地拉扯著，扯著扯著，報價也從300文楚幣一石變成了450文楚幣一石。

　　“……在下力有不逮，真的最多只能出到這個價了。再漲下去，實在是賣不動了，別人還不若直接用糯米砂漿了，也無所差別?！?p>　　拓跋同叫苦不迭。

　　葉歡聞言，心中暗算了起來：知道拓跋同對水泥感興趣后，他還專門找了好幾個人問過這方面資料信息，因此也知道如今糯米砂漿的使用成本大概是楚幣500文一石左右。拓跋同450文一石收水泥，加上運輸成本，終端肯定要賣得比糯米砂漿還貴才能有賺頭，確實已經(jīng)冒險了。

　　但是依然沒能打動葉歡，這里面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既有經(jīng)濟因素，也有戰(zhàn)略安全方面的考量，這也是葉歡昨天仔細思量了好半天才決定的。

　　所以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那就實在抱歉了，拓跋先生，云州還是需要先滿足自身的需求?！闭Z氣很是堅定。

　　拓跋同聞言，稍沉默一會兒，一咬牙，再度開口：“500文楚幣一石，這真的是在下最終能承受的價格了。”

　　葉歡卻還是搖頭，“實在抱歉?！?p>　　拓跋同眼神失望：這確實他能承受的極限底價了。葉歡還如此堅定地不接受，那確實沒得談了。

　　卻不料葉歡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本官想是否能有這樣一種方式，那就是以物易物。價格可以稍稍讓步，就以450文楚幣一石來結算，但是拓跋先生不用錢，而是用生鐵來換。”

　　水泥的成本主要就是石灰石和運轉(zhuǎn)靈力機所需的黑石、鼻涕水，成本極低，葉歡這簡直就是打著用石頭換鐵的算盤。不過要是算上靈力機難以估量的研發(fā)成本，倒也不算是欺負人，甚至稱上一句“良心商人”也不是不可以。

　　拓跋同看了葉歡兩眼，苦笑著搖了搖頭：“葉知州，不是在下不愿，實在是無法做到。”

　　“拓跋先生要是覺得過高的話，結算價格方面，也不是不能再商量一下……”

　　兩人又磨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換成了葉歡磨拓跋同。

　　不知是拓跋同太愛國了，還是他確實搞不到這么多鐵出境，磨了半天，葉歡還是一無所獲，石頭換鐵的算盤沒能打成。

　　拓跋同也看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和葉歡想要的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對不上，這筆生意實在談不成，干脆也就不談了，又一次轉(zhuǎn)移開了話題：“……云州外匯交易中心再度開業(yè)，不一日已經(jīng)紅火得很，倒是比之前更熱鬧了，葉知州不去看一看嗎？”

　　葉歡搖搖頭，“看熱鬧也不急于一時?！?p>　　他也看出來這筆生意談不下去了，于是也不談了，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來。

　　“倒是有一件事物，還想先請拓跋先生看一看。”

　　說著，葉歡就吩咐下去，讓人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上來。

　　很快，就有兩個下人小心地抬著一個小箱子進來了，到兩人面前放下。

　　葉歡也沒起身，直接就是手一揮：“拓跋先生請便，自行把玩即可?！?p>　　什么東西？

　　拓跋同好奇地往箱子里一看，發(fā)現(xiàn)這箱子里鋪了一層云州特產(chǎn)的那種絹，在絹上，則是擺放了好幾個形狀各異的水綠色半透明器皿，有花盆狀的，有吊口瓶狀的，有圓球狀的，形態(tài)不一。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到箱子前蹲下，拿起一個圓球一把玩，認了出來：“琉璃呀?！?p>　　拓跋同又拿起一個吊口瓶仔細把玩起來，卻并不驚訝，動作也不怎么小心，并不怕摔碎了。

　　琉璃確實貴，算是絲綢一樣的奢侈品，并且更貴，這是因為琉璃只有兩種方法產(chǎn)生，一種是天然生成，一種是方士制作。天然生成就不說了，自然是產(chǎn)量極少，讓方士動手制作那也是花費不菲，所以就導致了琉璃價格一直很高。

　　但是琉璃這東西，終究不像水泥這樣，只在云州見到過，所以拓跋同也并不驚訝。

　　“葉知州這是打算出售這些琉璃嗎？”

　　拓跋同一邊把玩著，一邊說道。

　　葉歡點頭，“依拓跋先生所見，你手上那個瓶子，該當開價幾何？”

　　拓跋同看著手里這個吊口瓶，稍一琢磨，道：“以在下愚見，8貫，應當是一個合理的價格?！?p>　　他覺得葉歡這是想把這些琉璃賣給他，所以在自己的心理價位上又壓了一下價格。

　　葉歡又點了下頭，問道：“那若是有大量此種瓶子，7貫一個，拓跋先生可愿大量采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