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緊鑼密鼓的陣勢,
足見事情不小。
蒼龍駕并沒有著急忙慌地向羋牛了解事件的原委。
反正這【閑廄】不會比皇宮還大。
目的地。
圈棚。
沒想打第一天上任第一個處理政務(wù)的地方就是這腌臜之地,
蒼龍駕暗罵祖墳上要冒多少青煙才能有這樣的福澤與晦氣。
羋牛像撿了金元寶一樣在前面吆喝道:“師兄,師弟,蒼頭兒來了!”
果然。
一群沒見過世面又不好好學(xué)習(xí)滿臉殺氣的男人幫齊刷刷的投來崇拜的目光,
急事從簡,他們只丟下這個表示“恭候大駕”的眼神,
隨即手頭上又忙著雜活兒,
打點照顧著這群很不正常的豬馬牛羊,
看樣子像是糟了誰的禍害而狼狽之極。
一個頗具學(xué)者風(fēng)采的壯年當(dāng)先向頭兒訴苦:“槽頭,不知怎地,眼下所有牲畜都染了風(fēng)寒之類的怪病,口唇發(fā)紺,渾身哆嗦如篩糠,口吐涎沫,有的已經(jīng)快不行了,還有的也表現(xiàn)出厭食之相,我已經(jīng)熬制了湯藥都灌下了但不見起色,如今我已束手無策,再沒有好藥方,恐怕要......死絕?!?p> 蒼龍駕知道此乃排行四百零二的仇遠師兄,有一點把脈施藥的雕蟲小技。
也不客套的問道:“仇遠師兄,依你之見,怎么救治這些牲畜最為穩(wěn)妥......”
仇遠道:“槽頭,恕我無能為力。”
蒼龍駕搖頭道:“師兄,你這是在蠱惑人心,在這地兒,據(jù)我所知,你作為一名郎中兼獸醫(yī),望聞問切的功夫有口皆碑,除了你,還有誰能擔(dān)此重任,連你都認慫了,你這是存心讓師父他老人家顏面無光給他置氣添堵啊?!”
仇遠道:“槽頭,我已經(jīng)盡力了。這也是這些牲畜命該如此?。课視H自向師父他老人家解釋。不勞你掛懷?!?p> 這靠山找得精準狠,連蒼龍駕都詞窮了。
這分明是離了胡蘿卜不成席的赤裸裸的叫囂。
蒼龍駕選擇應(yīng)戰(zhàn)。
最難啃的骨頭含鈣量最高。
只是時間問題。
蒼龍駕輕聲細語道:“各位師兄,麻煩你們把這些牲畜都給我拾掇拾掇,排列整齊,處理清潔,我要再重新驗一驗......”
話是說出去了,可這爛攤子該如何收場?
二十多個師兄再瞧他不順眼,既領(lǐng)了命,焉有不照做之理?
唯獨仇遠師兄無動于衷,面不改色,一副打死不干的表情,
這底氣來得何其膨脹與威猛,連蒼龍駕都要另眼相待了。
等過了這一關(guān),看老子怎么給你長長記性,讓你知道什么叫君臣禮儀?
不過眼下,誰來為我長長眼?
這醫(yī)家里的好手都沒轍的雜病奇病,我又有什么本事能蒙混過關(guān)?
先看看再說。
蒼龍駕裝模作樣對著這群還有一息尚存的豬哥哥牛爺爺馬奶奶,端詳比劃,反復(fù)望診。
............
不行!
絕對不行!
絕對不能讓他們把我看扁了!
以自己的博覽群書的滔天記憶力,保不齊有一條能解燃眉之急。
雖然對醫(yī)藥界涉獵很淺,終究還是窺探了很多干貨。
以自己的淺見,他覺得這不是風(fēng)寒傷寒的典型癥狀,相反,倒有點像......瘧疾。
不錯,是瘧疾。
腦袋里搜尋者醫(yī)家名宿,絞盡腦汁、信息比對......
恰好有一位神人出現(xiàn)了。
東晉自號抱樸子的葛洪。
其所著的《肘后備急方》。
記載得明明白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
青蒿治瘧。
就是他最早提出的。
此意外收獲有如神助,
老天不枉我蒼姓......
蒼龍駕開始還拿捏不定主意,突然腦海里又閃現(xiàn)出共和國勛章獲得者屠呦呦藥學(xué)家的榮膺諾獎的光輝形象,斬釘截鐵確定無疑,抱著一腳定乾坤,一把押全家的姿態(tài)吩咐道:“眾師兄,聽我吩咐,速速采摘青蒿,連夜煎湯喂藥,救治人類的好朋友......”
眾師兄半信半疑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態(tài)爽快領(lǐng)命。
這群五大三粗的師兄干起活來那可謂虎虎生風(fēng),拼盡全力不打一絲折扣。
比預(yù)想的時間還早。
他們推著牛車滿載而歸。
接下來順理成章......
蒼龍駕連晚飯都沒心思吃,他要留在這親眼看著這些人類的好朋友因為自己而起死回生,重振雄風(fēng)。
老天爺沒有讓他失望,這些人類的好朋友的求生欲望也特別給力,都從鬼門關(guān)被拉了回來......
以羋牛為首的師兄們臉上露出了杏花一樣的笑容。
一切如常。
恢復(fù)了往日的熱鬧。
這些愣頭愣腦的師兄們也認識到自己這份職業(yè)并不是傳說中的那么低賤。
這份自信全都是這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年給的。
這一任槽頭是個人物。
看著這勝利的果實,蒼龍駕的心情復(fù)雜。
既高興又失落。
費了老大的勁,
悉心經(jīng)營的狗尾巴花終究還是要......凋零。
人類的好朋友眼下得救了,
可終究還是逃不掉淪為武功觀這幫牲口們食其肉啃其骨的命運。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說過:
肉食者鄙,未能遠謀。
可武功觀這幫道士怎么就下得起嘴呢?
也就是耍耍嘴皮子,良心上好好將這些道人譴責(zé)一番。
倘若為了拯救蒼生而跟這些眼巴巴投入自己手底下討生活的師兄們過不去,跟剛剛才提拔自己的老神仙師父去理論,這也未免太沒有禮貌了?
此地喜極而泣的場面還留有余音。
一個趾高氣揚的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好漢卻帶著師父興師問罪而來。
仇遠不知就里,杵在一旁。
看著這里的活潑可愛生機勃勃的景象,一切的加油添醋的語言都顯蒼白無力。
鴻先生捋捋花白的胡須,笑道:“龍駕這槽頭,封胡遏末,南金東箭。”
蒼龍駕連忙作揖,道:“不敢當(dāng)。”
仇遠臉頰下滲著汗珠,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羞愧或是緊張。
鴻先生笑著說:“仇遠,你說得沒錯,龍駕真的能妙手回春。”
仇遠也不知幾世修來的福氣能得到師父的垂青與暗中相助,不禁心頭感激涕零恨不得在地上使勁磕頭,把腦袋都砸出血來以示感恩。
蒼龍駕也不再追究,畢竟師父的面子還是值幾貫銅錢。
他將這尷尬的畫面一語撞破:“承蒙仇遠師兄提醒,我這才歪打正著,解了此難?!?p> 鴻先生看破不說破,笑道:“妙極。往后你們可要把這【閑廄】做得風(fēng)生水起?!?p> ............
臥槽,這算哪門子好差事......
蒼龍駕恨不得又要罵娘,礙于師父他老人家的臉面,還是很認真的說道:“我們一定從頭做起,一點一滴做起,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