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放下兩個藥瓶,“這個是給你治傷的,這個是幫你戒煙的。只是,這鴉片膏不好戒,能不能成功,看你自己?!?p> “娘,”
“我說過,我不是你娘!”
湛霆只能改口,“柳姨,”
柳姨舒了一口氣,像是心口大石終于落地,“你以后別來找我了,來了你也找不到。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做下罪惡,自己去承擔。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娘,”湛霆條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在她回頭的瞬間再次改口,“柳姨,我知道了。我只是,”他的雙眸不自覺噙滿委屈的淚花,“只是很不明白,一個母親,為什么會這么對自己的孩子?難道,您也不喜歡我的出生嗎?”
柳姨冰冷的目光略受感染,卻很快撥開他挽留的手,“這是你的命!你必須認!就當我對不起你,但我跟你,注定做了不了尋常母子?!?p> “那么,”湛霆抹掉眼角的淚珠,“一個母親,也是會對自己的孩子狠心的,是嗎?”
柳姨扭頭不再看他,可背影冷漠而又決絕。
湛霆渴求半晌,終于死心,“那么,柳姨能不能告訴我,馨兒,她會原諒我嗎?”
柳姨回頭,觸手想摸他的臉,卻在此凝結縮回,“不知道。這很難。我勸你,最好不要再見她?!?p> 湛霆絕望了,不禁癱坐在桌前,暗自垂淚。
淚光中,柳姨頭也不回地走了,很快消失了蹤影。
淚光中,湛霆婆娑著手中的全家福和與母親的照片,坐在空蕩蕩的屋子,和著窗外的瀟瀟風雨,獨自承受失去一切的凄苦。
次日清晨,湛霆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一半,精神氣也恢復了很多。
他坐著劉副官找尋來的汽車直奔嚴大帥的府邸,求嚴大帥饒過未婚妻父親的性命,并送暗中送方家父女離開了江州城。
之后,他向劉副官和身邊的親信秦鐘下命令,“回去把家里的大煙都給我燒了,再拿條鐵鏈把我鎖起來。如果我煙癮犯了,誰給大煙,我斃了誰!”
湛霆言出必行,令行禁止,秦家很快清理了所有的鴉片膏,準備了鐵鏈,開始幫他戒煙。
可是,戒煙真的太難了,就算吃了柳姨給的藥,湛霆絲毫沒有感受到痛苦的緩解,甚至比沒吃藥還難受幾萬倍。
粗壯的鐵鏈一次次將他從崩潰的邊緣拉扯回來,他依靠頑強的毅力和決心,在絕望與痛苦中苦苦掙扎。而身邊的人只能眼睜睜地捆著他,沒有任何辦法。
別人戒煙可能十天半個月,而湛霆竟然經歷了一個月零五天的漫長煎熬,才徹底戰(zhàn)勝了令他生不如死的煙癮。
經歷了此番劫難,湛霆對鴉片煙深惡痛絕,聽說南京政府的人在本地推行禁煙行動,立馬向嚴大帥進言,“孫莫生讓江州鴉片泛濫,我們不能再坐視不理,必須馬上禁煙。”
對于這件事,嚴大帥原本不在意,可湛霆不達目的不罷休,“讓南京的人在我們的地盤上禁煙,收取重稅,還收獲民心,這太氣人了。要做,就我們自己做,這有利可圖的?!?p> 嚴大帥龍顏大悅,立即支持湛霆的策略。
于是乎,一場轟轟烈烈的禁煙行動在湛霆的帶領下如火如荼地在江州展開:人人扛著家伙去打砸煙管,舉發(fā)非法煙販領賞錢。
江州上下,很快煥然一新,連白旭東都忍不住說,“這秦湛霆終于干了件人事!”
而對于那瓶戒煙藥,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湛霆再次見到柳姨詢問才得知,“那不是什么戒煙藥,是我專門配制用來懲罰你的藥,誰讓你做下那些十惡不赦大罪!江州鴉片泛濫,除了孫莫生和那些鴉片販子,你爹秦成武也罪孽深重。不讓你好好嘗嘗這煙癮發(fā)作的痛苦,怎么逼你下定決心去禁煙!”
湛霆恍然大悟,“我現在相信了,你確實不是我娘!”
當然,湛霆雷厲風行的禁煙行動雖然收獲了一大批支持者,卻也得罪了一大批既得利益分子,有人甚至搞突襲暗殺,多虧旭東提前得到消息,才幫湛霆度過一劫。
對于旭東的通風報信,湛霆感激不盡,“小東,你怎么知道他們的刺殺計劃?”
旭東避重就輕,“正好被我聽到了而已。你在江州這么大張旗鼓地禁煙,得罪那些人很正常,所以出門注意點?!闭f罷就要走。
“你站??!”湛霆令身邊人退下,壓低聲音追問他,“小東,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能做什么,一個開藥鋪的而已?!?p> 湛霆不再追問,只提醒他,“你做什么我管不了,只是危險的事兒,就不要碰了?!?p> 旭東淡然一笑,“我的做事,只求問心無愧?!?p> “真的問心無愧嗎?”湛霆忽然嚴肅教訓,“要是哪一天橫尸街頭,你爹你姐怎么辦?”他瞟了一眼四周,附耳旭東,“我收到消息,最近有人盯上你了。他們的人我管不了。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好自為之?!?p> 旭東無所謂一笑,“這句話也送給你,好自為之?!?p> “等等,”湛霆掛念半年未見的馨兒,臨走終于問出口,“她最近,好嗎?”
白旭東轉身道,“她會越來越好,只要你不再出現。”
湛霆自嘲一笑,“我明白?!?p> 經過幾次暗殺與反彈,連嚴大帥都有點坐不住了,明里暗里提醒湛霆,“注意點,得罪不起的先不要動!逼急了那些人抱團造反,江州也必定大亂!”
湛霆自然也意識到“一刀切”的不妥,因為手段也開始變得靈活多樣:該給面子的給面子,該放的放,該抓的抓,該殺的殺。遇見那些得罪不起的,也會選擇繞道走。
因而,江州的情勢也在緩慢好轉。
正當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進發(fā),一沓重大資料被擺在湛霆面前,來人囂張跋扈地威脅他,“秦長官,你剛剛截獲的那船貨能網開一面嗎?”
湛霆看到那些資料照片,當即攥緊了拳頭,“李公子,你把這個告訴我,不怕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