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云姝打著哈欠從躺椅上坐起來,“終于安穩(wěn)地睡了一覺,舒服多了。真好。”
連霄開門走進,“吃飽了,喝足了,也睡夠了?”
云姝點頭起身,徑直倒了杯水,一仰脖子一飲而盡,“還是有吃有喝有住的好,我現(xiàn)在才明白,與其做那些徒勞的掙扎,不如直接認命,真好?!?p> “認命?”
“對啊,”云姝扭頭在他面前坐下,“認命,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連霄微微蹙眉,“我聽你這樣可不像是認命。”
云姝冷笑一聲,“那您要我怎么做?跪在你面前,抱著你的大腿,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再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連霄忍俊不禁,“那不用,你這樣,我寧愿你不回來。”
“你果然喜歡我給你擺臉色,”云姝嘲弄一笑,“你賤不賤?。 ?p> 連霄當即暴怒,“放肆!”
云姝面不改色心不跳,眼圈卻不由自主地紅了,“我一個讀書讀了十八年的碩士研究生,想過用自己的智慧和雙手闖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也幻想過未來要嫁的如意郎君??晌蚁雭硐肴ザ紱]想到,我他媽的為什么會來到這兒,為什么會遇到一個欺男霸女的你,還為什么要給這樣一個你當小老婆!早知如此,我何必要費心上那十八年的學,做那頭疼的實驗和論文,在家乖乖繡花待嫁不就得了?!?p> 她一抹眼淚站起來,“我從不信命,也從來不想認命。就算來到這個世界,我也努力想活出我自己的想要的樣子。我挖,我砍,我編織,我開店,我做點心,凡是可以掙錢,可以填飽肚子的事我都去做。我這雙手,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粗糙狼狽。可是,我盡力了,我輸了。就算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圈套,就算明白這一回頭將萬劫不復,可我還是回來了?!?p> 連霄眉頭緊鎖,“回王府,如何會讓你萬劫不復!”
云姝笑笑,“皇室里長大的王爺,竟然會問這么可笑的問題。”
連霄啞口無言,他開始懊悔自己的自私,“你怕我會牽連你嗎?”
“不重要了,”云姝擺擺手,沖門外喊,“來啊,給我沐浴更衣!”回頭向面色黯然,若有所思的連霄輕輕行了萬福禮,“云姝今晚,就恭候王爺大駕!”
云姝洗漱完畢,換了身鮮亮的衣服,上好的胭脂水粉細細涂抹,噴香之后又戴上釵環(huán)花翠,描眉點紅,轉眼便從一飽經滄桑的村姑變成了典雅溫婉的大家貴女。
她瞧著鏡中的自己,歡喜中帶著幾分不甘,不甘中帶著幾分惶恐,惶恐中帶著幾分懊惱。
坐在紅燭羅帳的床沿上,她握緊從廚房順來的菜刀,“不管你是不是色膽包天,我沒那么好欺負。不讓你掉塊肉,我就跟你姓!”
云姝這邊嚴陣以待,連霄這邊卻是房門院門徘徊不定:按照劇情,他應該是迫不及待地沖進去才對,可內心深處總有個聲音再罵“混蛋!敢動她一下試試!”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應該是個欺男霸女的黃世仁,可在她面前怎么干的都是仗勢欺人的勾當,她簡直是他的照妖鏡,太可怕了。
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一定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了問題。
他決定,要冷靜下來,一探究竟,不敢她來自何處,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貴人??傊F(xiàn)在,不能輕舉妄動!
還有,黃世仁,研究生,論文,實驗室這些名詞究竟來自何方,為什么別人都聽不懂呢!
正當連霄扭頭準備回去的時候,劉松悄悄來報,“王爺,有人看見,楚姑娘私藏了一把菜刀?!?p> “什么!”連霄怒從心生,隨即又一陣好笑,一腳踹開云姝的房門大步走進,卻見清麗滿面,容光煥發(fā)的她如受驚的小白兔一般微微一縮,不禁又勾起層層幻想。
云姝緊了緊藏在袖口的刀子,強作鎮(zhèn)定,“你還真敢來!”
他微微靠近,“怎么,你很意外?”
云姝弱弱后退,又打起精神,“怎么會,你不來我才意外?!?p> “是嗎!”他忽然拽起她袖口的刀柄,“我說,你都把自己變成一盤菜端到我面前了,還拿這勞什子作甚!”
云姝心口一緊,自知無法硬拼,索性丟下刀子,“早就知道沒用!”
“哼,”連霄蔑視一眼,撿起刀子,轉身大步離開。
云姝直到他離開了這個院子,跳到嗓子眼的心口才落地回神,“他就這么,走了?”
她趴在門口注視了很久,確定他是真的走了,連忙關門上鎖,連灌了好幾杯熱水,方才徹底平復。
回到王府的第一晚,云姝睡不著,翻來覆去,枕戈待旦。
而連霄也好不到哪兒去,懊惱自己的離開,又慶幸自己離開了,腦袋中一連串的問題盤桓在大腦皮層,不知不覺就進入夢鄉(xiāng)。
夢中:柳姨在不斷地呼喚他,秦湛霆,不能再沉睡了,得趕緊帶馨兒出來。秦湛霆,不要忘了你自己是誰,你必須快點想起來,不要被楚云姝的意識左右!
連霄迷迷瞪瞪還沒怎么反應,就被孫先生的銀針火急火燎地刺醒了,“王爺,你好點沒?”
連霄睜開眼睛,神色一片茫然,懵懂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瞧見一屋子神色焦慮的人群一臉疑惑,“你們怎么了?都圍在這兒干什么!”
孫先生取下銀針擦拭,“王爺,劉管家說您從昨夜三更就出現(xiàn)夢魘之狀,直到今日都胡言亂語,可把大家嚇壞了,還好現(xiàn)在醒過來了?!?p> 連霄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有些頭疼,勞煩先生給我開開點安神湯吧。”
孫先生點點頭,劉松等人正準備退下,連霄忽然問,“楚云姝呢?”
劉松道,“關在柴房,聽候發(fā)落!”
連霄一愣,“誰讓你們關她的!”
劉松應聲下跪,“王爺昨夜從她那兒回來就不舒服,她就算沒有加害王爺,也有侍奉不周之罪!”
連霄“哦”了一聲,忽然起身直奔柴房,一屋子人也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