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索性躺了下來,“你以為自己吃點素就偉大的不得了了,就可以和你爹抗衡了?這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戲罷了。你離開過圣都嗎?你見過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嗎?你見過他們?yōu)榱艘粔K饅頭出賣自己兒女的嗎?”
“你想說什么?”
“他們在死亡線上徘徊,可是他們卻努力的活下去,而你,身為王子不想著為你爹分憂,不想著為國家做些貢獻,反倒想著絕食。和那些賣兒鬻女也要活下去的人相比,身為王子,你對得起誰?”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和任何人沒關系,我有權主宰自己的命運?!?p> “說的輕巧?!笔^翹起二郎腿,望著屋頂說,“你要不是王子,你能有權住在圣山腳下?如果你不是王子,外面的兩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如果你不是王子,你能安安靜靜的寫字作畫?”
“我生在王室,這不是我能決定的?!?p> “既然你那么不喜歡自己的身份,那你為何不去改變呢?”石頭坐起來,趴在桌上,“你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嗎?”
風轍有點不耐煩,可終究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我討厭自己,更討厭現(xiàn)在的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世上,活著已經(jīng)沒有什么意義了?!?p> “既然不喜歡那就改變唄,何必尋死呢。”
“改變什么呢?我終究還是他的兒子,我擺脫不掉王室的身份。”
石頭托著腮,有點不解。“這年頭,人人都想成為王子,而你卻不想當王子,真是怪事。身為王子,好了能繼承大統(tǒng),統(tǒng)御諸侯,受萬人敬仰,最差也能分一片地,封個爵位,世代尊貴,而且每年都能領著王室的銀子,有什么不好?”
“父王殺了我母親,我無法原諒他。”風轍看著石頭說,“知道答案了,你可以走了?!?p> “陛下為什么要殺了你母親?沒道理啊”。石頭凝眉想了想,“什么時候殺的,知道原因嗎?”
“母親生完我就被賜死了,沒有原因。從我兩歲知道這件事后我就無法原諒他,如今更加不能原諒他。”
“一定有原因,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嗎?”
“知道又如何,該發(fā)生的不會改變了?!?p> 石頭伸手合上風轍的書?!澳阆?,陛下會殺了一個給他生下王子的女人,這中間一定有什么原因,還有,你兩歲時突然知道這件事,你有沒有想過,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
風轍試圖拿開石頭的手,不過他失敗了。
石頭歪著腦袋問風轍,“你確定是兩歲嗎?兩歲時候的我可是什么也不記得呢,當然,我怎么可能和王子比呢,王子都是天才嘛。不過就算你是天才,難道你就沒想過這中間有什么蹊蹺嗎?”
“你想說什么?”風轍問。
“我要是你,就不會去尋死,就算是尋死也會在弄清真相后再去死”。石頭拍拍書,“不然死都不瞑目?!?p> 石頭站起身出去了,風轍的眼睛里出現(xiàn)一道波瀾。
他在想自己為什么活了這么多年,是什么支撐他活到現(xiàn)在。
是了,就是那不明真相的不甘心讓他活到現(xiàn)在。
“是誰告訴我父王殺了母親?是誰,是誰?”風轍開始拼命的回想,可是那黑暗中除了死去的那些人外,他看不到任何人。
風轍似乎看到兩歲時候的自己,孤獨無助的看著陪伴自己的宮女、太監(jiān)們被拉出去,然后一個個的都沒有再回來了。
他們死了,風轍知道。
“他們都是因我而死?!?p> “真相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風轍抱著頭痛苦極了,“他們因我而死,可是母親又為何而死?”
風轍蜷縮在地上,白袍包裹著瘦弱的他。
好久,風轍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了,不再那么痛苦了。
當風轍醒過來,他感受到了饑餓,那種平凡卻久違的感覺讓他激動了好久。他走出房間,站到走廊里。
“給我一碗粥”。風轍走出房間對在晾衣服的紫心說。
紫心楞了一下,趕緊答應。
紀順還是第一次見到風轍主動走出房間要吃的,驚手里的斧頭都掉了,砸到他腳上的時候他才回過神,“殿下!”
風轍看了一下紀順,似乎忘記了這人是誰。紀順趕忙跑到臺階下,“殿下,我是紀順。”
“哦”。風轍似乎想起來了,點了點頭走回屋里,不過沒有關門。
“五年了,五年了啊。”風轍說。
紀順在空地上手舞足蹈,拉住睡好回籠覺出來洗臉的石頭問,“你小子給殿下說了啥,怎么殿下一下子就跟變了個人似得,我跟殿下五年,可是第一次見到殿下主動要吃的呢。你小子行啊?!?p> “那還不快去劈柴,中午給殿下弄點好吃的補補”。石頭說。
紀順一聽趕緊拎起斧頭,“對,一定要好好補補?!?p> 石頭側耳傾聽,對紀順說,“宮里來人了?!?p> “來人了?”紀順轉過頭看看竹林里的那條小道,不一會,一個太監(jiān)走了過來,紀順佩服的對石頭說,“還真是啊?!?p> 太監(jiān)撣去衣服上的灰塵,帶笑抱怨道,“三殿下這里真是清凈啊,車子也進不來,奴才我一路好走啊。”
“還沒到送筆墨的日子呢”。紀順說。
“哎呦,今天奴才來可不是送筆墨的,是給三殿下傳陛下的口諭的。好事好事呢。”
紀順看看石頭,石頭聳聳肩,“陛下給殿下的口諭,你去叫殿下,看我干嘛?”
紫心走進風轍的書房,出來時對太監(jiān)說,“殿下在書房,請進。”
太監(jiān)踏上臺階走進書房,風轍還是沒有接旨的跡象。
不知道是太監(jiān)習慣了還是想趕緊傳完旨就溜,反正是直接清了清嗓子傳旨:中秋晚宴,王室各王子務必參加,欽此。
傳完旨,太監(jiān)又恢復了一臉的笑意,“殿下,奴才的圣旨傳到了,屆時請殿下一定按時赴宴。陛下得知司徒侍衛(wèi)師從鬼先生,所以借此機會想見一見司徒侍衛(wèi),所以這次的家宴王子們和司徒家人一并出席?!?p> 風轍依舊忙著手中的畫,任何反應都沒有。
“殿下,奴才回去如何復旨?是稟報陛下去還是…”。
沒有任何回應,太監(jiān)只好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