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殘缺鬼
白渺渺站在院子口,冷眼看著慌亂的人群夾雜著興高采烈的野鬼。
這時,一個鬼飄了過來,恭敬道:“感謝大人讓我們吃飽喝足好上路。”
“無礙,”白渺渺知曉有些人死后,是不能順利的入黃泉的,所以借著今日劉家晚宴,有肉有酒,剛好能送附近的孤魂野鬼上路。
那鬼行了一禮,這才返回宴席繼續(xù)吃喝。
白渺渺看著那鬼影,不禁感嘆,這古代的禮儀行為絕對是刻進(jìn)骨子里的,連做鬼都不會忘記。
她站了一炷香時間,這才拍了拍手,那些鬼們瞬間停止吃喝,排成一行,不一會會,都消失不見了。
“多謝兄弟幫我執(zhí)行公務(wù),”一個聲音飄來。
白渺渺知道是在附近執(zhí)行公務(wù)的陰差,她雙手合十,敲了一下旁邊的墻壁,表示回復(fù)。
而剛才迷迷瞪瞪的劉家人,終于清醒了,不知誰大喊了一聲:“老太太暈過去了?!?p> “快去請大夫,”定國公夫人急忙道。
一個丫鬟跑了過來,忽然瞧見門口的白渺渺,不由尖叫一聲,“啊!”
白渺渺嘴角抽了抽,有些懷疑她現(xiàn)在是人是鬼。
“叫什么,還不快去?!币粋€清朗的男聲傳來,丫鬟嚇得縮了縮脖子,驚魂未定,抖著嗓子道:“是?!?p> 白渺渺看著丫鬟出去,這才把目光看向?qū)γ娴哪腥?,在這暗沉的月光下,他的容貌不是很清晰,卻在紅燈籠的照耀下,顯得五官更加凌厲,她看著男人慢慢變暖的雙眸,嗤笑道:“不知今日這飯菜可合口?”
劉鑒下意識的想起剛才發(fā)生的奇怪的事,有些擔(dān)心道:“你剛才沒事吧。”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p> “你……”劉鑒將心中的酸澀壓下,往前走了兩步,看見女人眼中的厭惡,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低聲道:“你搬回來吧?!?p> 白渺渺本想拒絕,可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現(xiàn)在離得這樣遠(yuǎn),陳若若的復(fù)仇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進(jìn)展。
“好?!?p> 劉鑒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神情從震驚再到驚喜,一時間聲音都磕巴了,“我今晚就讓人將房間收拾好。”
“哦,”白渺渺今夜來,可不止送鬼魂渡黃泉那么簡單,畢竟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陳若若的母族如果真的通敵叛國,那么在古代被誅九族也不為過,而她則是恨劉家背叛了她,再加上失去孩子,所以在黃泉待著,遲遲不投胎。
可每時每刻因為各種冤死之人數(shù)不勝數(shù),這樣的原因根本不足以讓人變成鬼后還死守著黃泉,不投胎,畢竟,每個鬼魂過黃泉路時,都會喝孟婆湯,除非是血海深仇,否則怎么會再喝了孟婆湯之后還是怨氣滿滿呢。
白渺渺也是喝過孟婆湯的人,雖然她沒有忘卻前塵往事,可是根據(jù)地府中的鬼言,人喝了孟婆湯不會失去記憶,但是怨氣什么的都會削弱,等投胎以后,隨著嬰孩漸漸長大,上輩子的記憶才會消失。
所以,白渺渺覺得,事情肯定不止表面這么簡單。
看著她木訥的站在原地,劉鑒小聲道:“和我一起進(jìn)去吧?!?p> 白渺渺撇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丫鬟婆子利落干脆的將整個餐桌全部被撤了下去,眾人坐在廳中,茶香彌漫,卻依舊遮不住厭厭的氣息。
白渺渺跟著劉鑒剛走了進(jìn)去,大廳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她瞧了一眼徐真真,直接走過去不顧她使眼色,直接就坐在了她旁邊。
“趕緊去行禮,”徐真真壓低嗓子道。
白渺渺剛坐好,聞言抬眼看向中堂,直接對上了一道如老鷹一般犀利深沉的眼神。
原來這就是劉鑒的父親啊,從一介四品官到現(xiàn)在的定國公,最近可是在這京城里出盡了風(fēng)頭,可在白渺渺看來,這人身上戾氣及重,眉眼雖然端正,可眼角的精明怎么也藏不住,一身正氣,卻也壓不住那鬼魅的冤魂,可見慘死于他之手的人不計其數(shù)。
白渺渺被他發(fā)寒的目光盯的極為不舒服,很想逃離此處,畢竟她已經(jīng)確定陳家通敵叛國之事肯定與這位離不開關(guān)系。
“父親,您的身體沒事吧。”劉鑒清冷的聲音響起。
白渺渺感受到刺眼的目光終于消失了,她抬眼看去,只見定國公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
嘖嘖……又是一個會做戲的。
“大嫂,你怎么才來,”徐真真小聲道:“你都不知道剛才柳蔓有多風(fēng)光,用膳時直接坐在老夫人身邊?!?p> 白渺渺偏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那蘇依依呢?”
提起那人,徐真真那股憋屈勁又上來了,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丈夫,眉眼含笑,不知道又和后面坐著的誰在調(diào)情,她握了握拳,決定給蘇依依一個教訓(xùn),想到此,她直接站了起來,擔(dān)憂道:“父親,兒媳和嫂嫂一起去看看祖母?!?p> 白渺渺掃了她一眼,又聽著定國公應(yīng)聲,只能煩躁的站了起來,跟著徐真真往出走,而柳蔓見狀也跟了出來,蘇依依給對面的劉二少拋了一個媚眼,也跟著出來了。
隨著夜的加深,月亮似乎也更亮了,將整個石板鋪成的小道照的清清楚楚。
白渺渺看著旁邊的徐真真,慢悠悠的停住了腳步,她可不準(zhǔn)備去看那個老太太,純粹是浪費(fèi)時間。
“怎么了?”
“你去吧,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白渺渺沒理會她的樣子,直接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去。
結(jié)果一回頭,就看見在這濃濃的月光下,兩個小美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美的像一幅畫,白渺渺不由的又打量了一眼。
可徐真真看見相互攙扶的兩人,眼中閃過笑意,這魚兒上鉤真是不費(fèi)吹灰之力,她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看著走近的兩人,笑著說:“這應(yīng)該是柳蔓進(jìn)門,第一次正式的見大嫂吧。”
看著柳蔓嘴角的笑容,徐真真繼續(xù)道:“怎么著,也該好好行個禮吧?!?p> 白渺渺不動聲色的將三個人的神色都收進(jìn)眼底,本想離開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她本不欲和一個懷孕的小妾計較,可看著情況,卻是這小妾夠辣,膽子夠大。
果然,徐真真話音剛落,面前的柳蔓直接慢悠悠的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嚇得旁邊的蘇依依趕緊往后退了退。
“夫人,求您給我一條活路吧?!眲⒙蘅尢涮涞?。
白渺渺說實話,確實被眼前這姑娘雷的有些暈,不明白這是什么套路,只能靜靜的看著她,不說話。
柳蔓低下頭,裝作用帕子擦眼,期間狠狠的揉了揉雙眸,這才可憐兮兮的抬起頭,“夫人,您就原諒大爺吧,要怪您就怪我吧,您現(xiàn)在因為大爺納了我,依舊住在那小屋里不愿回榮桂院,大爺為此日日擔(dān)憂,日漸憔悴,您就回來吧。”
額?白渺渺被這人搞得很是無語,很是不明白她剛才說了一大堆話和剛開始那一句,給她留條活路有什么因果關(guān)系。
她不禁皺眉,難道現(xiàn)在宅斗都不需要邏輯嗎?
柳蔓見她還是不說話,咬咬牙,狠心道:“只要您愿意回來,我愿意搬去您所住的小屋子?!?p> 嘖嘖……這宅斗水平也太低了吧。
按照柳蔓的想法,陳若若此人甚是清高,自己這樣挑釁,不僅不愿意回來而且還會更加記恨大爺,結(jié)果,面前的女人卻笑的很是溫柔,說道:“既然你能付出至此,那我明日回榮桂院,你就去那屋子吧?!?p> 白渺渺說完沒理會她像吞了屎的表情,直接轉(zhuǎn)身往回走。
而旁邊的徐真真瞧著愣神的蘇依依,終于體會到了報復(fù)的快感,“柳表妹可真是識時務(wù)?!闭f著還走上去將臉都?xì)饩G的柳蔓扶了起來。
……
夏日的夜晚,宅院寧靜,偶爾能聽見蟬鳴聲,伴著花香,白渺渺走在劉府的宅院中,順著記憶尋找著回去的路。
路過一個池塘?xí)r,瞧了一眼池塘的景色,順著假山剛走了兩步,腿一僵,直接停了下來,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跟著她,步伐很慢,又很累贅,還能聽見水滴滴答答的聲音。
作為鬼的白渺渺都感覺滲的慌,她不由的加快步伐,往那破屋子走去。
可身后的步伐也越來越快,水滴聲在這黑夜格外的清晰。
穿過假山,白渺渺實在忍不住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回頭看,結(jié)果被嚇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之前她在地府見過的鬼都是收拾干凈的,有的鬼甚至比較愛美,給自己換上一個好看皮囊,而今晚她所見的孤魂野鬼,也都把自己裝點(diǎn)的極為順眼。
可眼前這個鬼,似乎是做鬼時日很短。
拖拉著鬼體,眼球外翻,五官皆往出冒血,看不清容貌,四肢皆殘缺,洪身濕噠噠的,像從河里撈出來的一般,身上還不停的往出滴水,只有那殘缺的粉色的衣角能看出來應(yīng)該是個女的。
她的嘴巴不停的張張合合,卻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白渺渺感覺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這也太慘人了吧,一般人死后,成為鬼,說的話身為陰差的她肯定能聽清,可她卻根本說不出來,那只有一種原因,就是在臨死之前被割了舌頭。
看著她急切的樣子,白渺渺低聲道:“只有你死后滿七七四十九天,鬼身才會恢復(fù)完整,到那個時候,你也就能開口說話了,屆時再來找我?!?p> 那鬼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就那樣站在原地,像根木頭一樣。
可白渺渺卻能感受到她痛苦至極,五官里的血不停的往外翻滾,那外翻的眼球突突的轉(zhuǎn)動著,像恐怖玩具里的假眼睛,根本看不到黑眼仁。
她站在原地不回去,白渺渺擔(dān)心她再一次被傷害,只能陪著她也待在原地。
畢竟不滿七七四十九天的鬼,是很容易被人再次傷害的,尤其是她沒投胎,尸體肯定也被制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