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太湖妖市
妖市是什么地方？
魚龍混雜之地。
來到這兒的，十之八九都不是正經(jīng)的人。
開在不同地方的妖市，面向的自然是不同的客人。
妖國當中的妖市，面向的市場是妖怪，販賣的會有來自人國的商品；而大炎中的妖市，主要受眾都是人，販賣的自然是來自于異國的商品，且基本上都是不流通的商品。
各國都有禁止通行的貨物和商品，可在管理制度落后和信息流通效率低下的封建制社會，根本不可能完全杜絕各類商品流通的貿(mào)易。
不論是西北草原流通過來的動物毛皮、兇獸材料；還是從南域妖國中交易的各種珍惜木材、靈藥，都是妖市中的主要商品構(gòu)成。
倒是可能有人想問，為什么妖市流通的都是禁止通行的商品，為什么還能不被取締？
理由很簡單，一共有三。
一、妖市的部分利益會直接打到當權(quán)者的金庫里——放在大炎，也就是直接輸送利益給皇帝的私人金庫，而不是灌入國庫，皇帝不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其他人敢動嗎？
當然不敢，動了妖市，就是動了皇帝的利益，而妖市這種龐然大物，至少也得用虎符調(diào)動兵馬才能完全遏制，官僚系統(tǒng)中沒人愿意承擔(dān)得罪妖市和皇帝的風(fēng)險。
二、整個中洲都在妖市貿(mào)易中有所牽扯，它是貴族階層專屬的貿(mào)易樞紐之一，有了貿(mào)易才有經(jīng)濟流動，在人國妖國，各域彼此對立的大環(huán)境下，默認妖市的存在，能夠讓各國互通有無，屬于臉面上老死不相往來，但暗中還是要做生意……并且妖市做的生意比較特殊，商品也特殊，不可能大量采購，屬于高價值但數(shù)量少。
這類商品和大豆小麥玉米的農(nóng)作物不同，不屬于維生所需的基本盤，妖市的小規(guī)模不會帶來巨大影響，也因為不是全面開放市場，所以不用擔(dān)心本國的經(jīng)濟基本盤被沖擊成渣。
三、拳頭硬。
前兩者都是‘不被取締的理由’，而第三者決定了它‘不會被取締’。
太湖妖市就位于太湖之濱，而太湖是大炎排名第二大的淡水湖，這個湖泊自古便有主。
早在已經(jīng)滅亡的武朝建立之前，太湖之主便已經(jīng)創(chuàng)辦了妖市……自然，能活這么久，表明這個太湖之主并非是人類，它壽元悠久，據(jù)傳活了一千五百年，歷經(jīng)了五個人類王朝更替，接下了三次人類王朝的冊封，但并未接受武朝和大炎的地祗冊封。
接受冊封的地祗就意味著共享王朝氣運，歷經(jīng)三次之后，太湖之主明白了簡單的道理，人類王朝氣數(shù)衰敗的太快了，在它打個盹的時間里就盛極而衰，然后再度新建……王朝周期律。
不接受地祗冊封意味著不能重新獲得王朝氣數(shù)，但也意味著精怪就此自由，太湖之主并非是妖怪，而是汲取了天地精華而誕的天地精怪，先天開智。
如今絕大部分妖怪都是傳承的上古精怪的血脈而得以修行，不得不說這是強大的物種繁衍所帶來的劣化。
……
白離出姑蘇，策馬而行，走過一個驛站，隨口一問，前方便是太湖妖市。
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妖市在哪，但基本上一輩子都不會進去。
那地方和普通人絕緣，會去妖市的就兩種人。
修行者或者貴族老爺。
大炎大約三萬萬人，而修行者不足五十萬……這還是算上不入流的九品的情況下。
萬分之三也不到，只是因為集中于世家，會讓產(chǎn)生一種修行者比較多的錯覺。
這是因為同類人習(xí)慣性抱群的緣由，一旦成了修行者就注定離開普通人的圈子。
世家傳承之下，修行者數(shù)量自然增多，而普通農(nóng)民商賈的孩子成為修行者的情況萬中無一。
哪怕是運氣極好成了修行者，往往也需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你想問代價是什么？
這邊建議去找布魯斯韋恩和彼得帕克深入了解一下。
白離揣著兔子來到太湖之濱的妖市，很意外這里的風(fēng)景就像是熱鬧的步行街，并沒有建起城市和高樓大門，也沒有兇神惡煞的看守保鏢用金克絲瞪凱特琳的眼神打量著來往客人。
第一感覺和普通市集沒有太大區(qū)別，出入口只有簡單幾人在問詢，甚至沒有盤查。
仔細一想，這氛圍也挺對。
妖市本質(zhì)就是黑市，正經(jīng)的商品可以賣，不正經(jīng)的也能賣。
唯一問詢的也只有一件事。
——客人還是商人。
如果是商人，在妖市里做生意，需要憑證才能做生意，哪怕只是擺個地攤。
如果是客人，那大爺您里邊請。
商業(yè)稅永遠比人頭稅更多，妖市都懂這個道理。
結(jié)束了問詢，白離正式踏入妖市，人群川流，放眼看去都是人，一點也不妖。
這里的店鋪數(shù)量很多，從普通屋子到臨時地攤，互相擠兌，除了中間兩道之外，其他地方都被占滿。
妖市里最不缺的是商人，并不排除某些商人會拿一些似是而非的商品來以次充好，普通的夜明珠被吹成東海鮫人珠……被騙了就怪自己眼力不行，一旦錢貨兩訖，就別試圖找店鋪和商人要求什么售后服務(wù)，那都是有良心的店家自行提供的，有沒有全看他在不在意自個的招牌。
于是為了標榜自己的老字號值得信賴，放眼看去，店鋪上掛著花花綠綠的牌匾，清一色的‘老字號’，排比句似的‘百年認證’，就連普通地攤也會豎起竹竿掛著一面‘百年老字號’的標識。
也因為這類牌匾太多了，客人們看著哪個都信不過，于是路上就有眼尖兒的人做起了另一種買賣，這種買賣就是‘打假’，長期混跡這兒的跑堂知道哪些店鋪是真哪些是假……他們也會挑選客人，湊上去問一兩句，直接問清楚找的是哪種店鋪，尋求哪種商品，跟客人引路，賺個辛苦錢。
誒，您先別夸這生意很有眼光，因為變化還在后頭呢。
起初這種生意只是小規(guī)模，但后來這類跑堂就多了起來，跑堂的水平也是參差不齊，全看個人，甚至?xí)室饪右恍┎恢狼闆r的人，把人帶溝里去，理由是什么呢？
賺的少了。
這類打假的跑堂們辛苦半天嘴皮子，掙不到多少，也看客人樂意不樂意掏銀子，于是這行逐漸變了味，會跟一些店鋪搞合作，故意領(lǐng)著人去這些店鋪，帶多少去就能拿幾個提成，如果能力出眾，還能從客人的消費中拿分成，這下就成了雙贏關(guān)系，這不比普通‘打假’賺的更多？
于是‘打假’的跑堂最后也成了店鋪的招攬，雙方沆瀣一氣，久而久之也沒人信這行了，最多騙一騙剛剛來妖市的新顧客，于是沒了生意的跑堂也被店鋪一腳踹開，到頭來反而連個辛苦費都沒得賺。
在這個時代做生意，聲譽很重要，很多生意都靠人情往來和聲譽做成的，父傳子子傳孫，有時候一合作就是幾十上百年，妖市中的百年字號絕對不少，但哪怕是百年字號，也絕不是都靠得住的，無奸不商嘛，哪有不坑錢的商人？只有不故意坑你的朋友。
白離打發(fā)走了好幾個試圖當說客的跑堂，這些人要么是店鋪養(yǎng)的，要么就是給自己招攬生意。
簡直讓他夢回二十一世紀前十幾年的電腦城，走進去就一股熱鬧非凡，熱情的人走上來，攬住你的臂膀就是一句——兄弟，給哥個機會。
真給你機會，那我錢包死了。
論熱情程度，妖市不輸電腦城，但白離從來都不吝嗇于去拒絕別人。
哪怕是打扮的漂亮的小姑娘走過來，他也只需要沖對面笑一笑，就能把人打敗了。
“我來買活人的，你們店有嗎？”他問的很直白。
跑堂的臉都青了，來了三個退了三個。
妖市賣的禁斷貨物不少，但畢竟不是鬼市，大家明面上很收斂，甚至有些微妙的反差。
白離甚至心想……妖市，就這？
像是十幾年前，大街上有個哥們裹著大衣，鬼鬼祟祟的湊近，問了一句‘買片嗎’？
的確是禁品，也的確違反了法律和道德，但現(xiàn)在想來總覺得莫名的好笑。
因為同樣的畫風(fēng)丟到漂亮國，那就是伸出手，直接一袋子面筋落下來了……這得直接送去槍斃的。
同樣的畫風(fēng)，等白離走入妖市腹地就開始發(fā)生了變化。
這里的人流量明顯減少，但走在街上的人神態(tài)都不再那么放松，變得警惕而嚴肅，街道兩旁的店鋪數(shù)量也大幅度的減少，變成了連棟的大建筑物，數(shù)量更多的老牌店鋪，但面向的受眾也變得更加苛刻，對應(yīng)的也就是更加暴利的行業(yè)，譬如說醫(yī)藥，譬如說貢品級奢侈物，譬如說各域古玩，譬如說……
奴隸貿(mào)易
白離一路直行，最后停在了‘虜市’前，這里面就是奴隸市場。
他剛剛站定，在走入虜市前，迎面的隊伍中走出一人，她衣著得體，脖子上掛著鐵鏈，金發(fā)灰眸。
她說出流利的中洲語：“歡迎來到虜市……我是這里的引導(dǎo)人，我將會負責(zé)您此次在虜市中的全部服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