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背主之人，必須嚴(yán)懲！”
魏國公上前一步，“昔日兀良哈地區(qū)為韃靼肆意劫掠，難以安處，這才爭相向我大周臣服歸附，太祖皇帝憫其困頓，設(shè)朵顏、福余、泰寧三衛(wèi)，鎮(zhèn)壓塞上的同時，也為戍其安寧。
對于那些塞外蠻夷，太祖授其官職，又發(fā)糧餉武備，待遇何等優(yōu)厚？
只是那群蠻夷榮沐圣恩，卻不思忠君體國，休養(yǎng)生息數(shù)年，自覺得羽翼健壯了，便背離我大周，投身韃靼。
此等狼子野心、以怨報德之人，不嚴(yán)懲不足以熄我大周之怒火！”
牛繼宗也是出列施禮道：“陛下，臣附議魏國公所言，朵顏三衛(wèi)既然膽敢叛逃，朝廷當(dāng)出大軍鎮(zhèn)壓，屆時三衛(wèi)所有為將者立斬不赦，為首者，更當(dāng)誅九族！”
“牛爵爺所言過了！”禮部尚書魏瑾反對道：“朵顏三衛(wèi)叛逃，為首者自然要嚴(yán)懲，此乃應(yīng)有之理！但三衛(wèi)所有為將之人都要連坐，勢必會激起三衛(wèi)的決死抵抗之心！于我大周不利！
不若發(fā)檄文斥責(zé)，三衛(wèi)久沐我大周榮恩，必有忠君愛國之人，若能令其迷途知返，亦是一樁美談！”
兵部尚書仲守才附和道：“陛下，臣以為，魏大人所言甚是！
那兀良哈諸衛(wèi)，連同朵顏三衛(wèi)在內(nèi)，合計帶甲兵卒不少于八萬人，其中革車便有六千輛，所屬朵顏三衛(wèi)騎兵，更是驍勇善戰(zhàn)。
而我大周京畿十二團營再加上五軍、三千以及神機三大營，兵卒數(shù)量才是二十萬不到。
若是朵顏三衛(wèi)拼死抵抗，即便得勝，估計我大周軍卒的傷亡，也必然不會太低！
三軍乃社稷重器、國之根本，還望陛下三思！”
……
“仲愛卿所言甚是！”弘德帝點點頭，“軍卒損傷過多，卻是會動搖國本！”
聽到三衛(wèi)拼死抵抗會加大大周士卒的傷亡，弘德帝的心中當(dāng)即便有些偏向仲守才一方。
當(dāng)家方知柴米貴，這一兵一卒，都是大周的根本保障??！
“陛下，仲大人所言差矣！若是只看人數(shù)便能做出傷亡勝負(fù)的決斷，那還要我們這些為將之人做甚？”
賈璟出列道：“叛國之罪，必要立斬不赦！若是就這么輕飄飄的放過，朵顏三衛(wèi)叛國的成本豈不是太低？這讓大周的其他屬國作何感想？
唯有下重手，將這群膽敢背叛大周之人殺怕殺光，讓世人都看到背叛大周的代價，才能杜絕以后此類事件的再次發(fā)生！
如此，方是一勞永逸之策！還請陛下圣裁！”
“陛下，昭武侯所言太過酷烈，恐怕……”
養(yǎng)心殿里，眾位大臣們陷入了一片爭論之中……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塞北，韃靼人的汗王金帳。
就在這風(fēng)雪漫天的時節(jié)，應(yīng)摩倫可汗的召喚，韃靼諸多部落的首領(lǐng)盡皆匯聚于喀喇沁部落的汗王金帳之前！
此時的金帳中，數(shù)個火盆將周圍烘烤的一片溫暖。
又有熾熱的炭火，將烤羊烤牛的香味蒸騰而起，混合著濃郁的酒香，遍布在金帳的每一個角落。
只是，原本摩倫想象中，該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景并沒有出現(xiàn)，反而是顯得頗為壓抑。
見金帳里漸漸沉悶，上首摩倫可汗的左手邊，孛來舉起了手上的銀碗。
“眾位首領(lǐng)，請舉起手上銀碗，干了它！”孛來大笑，“同時為毛里孩太師賀！”
“為太師賀！”
聽到孛來的話，金帳中，足有半數(shù)的部落首領(lǐng)紛紛舉碗仰頭，將碗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孛來笑道：“毛里孩太師神機妙算，不費一兵一卒，就令大汗收復(fù)了兀良哈三衛(wèi)，實乃吾輩楷模??！”
此情此景，坐在摩倫右手邊的毛里孩冷笑兩聲，
“究竟是為可汗收復(fù)的，還是為你喀喇沁、察哈爾、內(nèi)喀爾喀、嫩科爾沁幾部收復(fù)的？恐怕還真的是說不好！”
旁邊的孛來神色不變，恍若未曾聽見毛里孩的話語一般，但摩倫可汗的心中卻是猛地跳了兩跳。
……
因為毛里孩的一句話，汗王金帳中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此刻，偌大的金帳里，除了外面呼號的寒風(fēng)，就只剩下牛羊肉的油脂低落在炭火上的“吱啦”聲。
見到場面如此僵硬，坐在二人中間的摩倫可汗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隨即又化作了深深的無奈。
當(dāng)初若不是老汗王親征瓦剌，將部落中的可戰(zhàn)之兵帶走了七七八八，使得自己在登位后，手下根本沒有可用之兵。
自己哪會如今天這般？
在草原上，沒有了兵權(quán)，自然也就沒了話語權(quán)！
想自己堂堂蒙元可汗，如今居然是淪為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摩倫心中委實難以承受。
可即便如此，摩倫眼下也還不能讓兩位太師鬧翻，蒙元可是剛剛策反了大周的朵顏三衛(wèi)，大周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們說不定就正在跳腳罵娘呢！
如今大雪封路，摩倫自是不用擔(dān)心大周的征討。
但等到來年開春之后，溫度回升、積雪融化，大周定然是要出兵的。
若是讓孛來與毛里孩兩人就此鬧翻，年后分開面對大周的征討，怕是難以抵擋。
畢竟，獨木難支！
于是，摩倫只好在二人中間打圓場道：“二位太師皆是我蒙元棟梁，何必為了些許事情鬧得不愉？”
說著，端起銀碗，“諸位，請與本王一起，滿飲此杯！”
下方，稀稀落落的手臂舉起。
摩倫面色有些難看。
知道此時并不是發(fā)脾氣的時候，摩倫壓下心中的怒意，隨即又看看左右兩邊的毛里孩與孛來。
所幸，孛來與毛里孩二人也知道來年自家將要面對的是什么，也都不欲就此鬧翻，順著摩倫給的臺階，便也都舉起了面前的酒碗。
金帳中，所有人這才都舉起酒碗……
……
“砰！”
放下酒碗，毛里孩道：“可汗，吾不屑與此等奸詐下作之人為伍，便先去了！”
說罷，便直接起身，直接往金帳外去了。
見毛里孩離席，金帳中近乎一半的部落首領(lǐng)也是呼啦一下起身，紛紛跟在毛里孩的身后出去了。
摩倫趕忙起身挽留，“毛里孩太師稍待……”
徑直追出了金帳之外……
……
“此番勸降朵顏三衛(wèi)，我等諸部都有進益，此事當(dāng)浮一大白！”孛來笑道。
下方，察哈爾、內(nèi)喀爾喀、嫩科爾沁等部的首領(lǐng)都是紛紛恭維道：“全仰太師之力！”
眾人也是紛紛點頭。
下方又有喊道：“自此以后，蒙元諸部，當(dāng)屬喀喇沁最強！”
金帳中瞬間靜了下來。
見狀，那察哈爾部的首領(lǐng)卻是笑道：“應(yīng)該說，從此以后，‘蒙元諸部、孛來最強’！”
聽得此言，孛來的臉上也是掛滿了笑意。
眾人都是大笑道：“不錯，蒙元諸部、孛來最強！哈哈哈！”
金帳外，摩倫聽著金帳內(nèi)的笑聲，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青鋒不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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