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公立學(xué)堂
客棧的二樓，儼然成了一個觀景臺。
何皇后每天都在焦急中度過，唯獨縣衙發(fā)生事情的時候，能讓她產(chǎn)生片刻的安寧。
剛剛發(fā)生的一幕，被她全部看在眼里，相比而言，李悅比商人還像商人，直到把對方的利益壓榨干凈，雙方才最后成交。
也不知他是怎么狠得下心的，可就是這樣一個狠心人，居然會開辦免費的學(xué)堂。
整個縣城窮酸的不像樣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辦法承擔學(xué)子們的費用。
“母后，孩兒明日也想去那學(xué)堂，孩兒對文字和數(shù)字都很好奇?！?p> 知道母親心煩，李裕試探地問道，每天在這種環(huán)境中，自己的心情也很壓抑。
何皇后下意識梳理了一下鬢發(fā)，一行人多是婦孺，只有兩個侍衛(wèi)保護，加上唐國局勢不明，實在是不敢踏上歸途啊。
“去吧，每天待在屋子里，娘感覺自己都要發(fā)霉了，你也出去見見陽光，見到什么新鮮事回來和娘也說說?！?p> “嗯。”
李裕點了點頭，在他內(nèi)心里，不僅僅是對新知識感興趣，更多的還是那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
相比宮里的宮女們，女孩更加有自己的主見，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懼怕自己，少年心底莫名升起朦朧的好感。
……
為了感激李悅，有百姓自愿照顧牛馬，也因此意外獲得了一份活計，讓一部分人不禁捶胸頓足。
開荒、耕種的百姓外出勞作，可是縣城里依舊喧鬧一片，數(shù)不清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街道上追逐大鬧，直到被母親拎住了耳朵，或者是到了縣衙門前，一個個才消停了下來。
相比上次，今天的李雨珊更加的緊張，哥哥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讓自己管理眼前上百個孩子。
一個李雄已經(jīng)夠讓她頭疼，在這些人之中，不知道藏著多少個“李雄”呢。
登記、造冊，今天沒有楊禮幫忙，只有她一個人在忙碌，大哥剛剛說了幾句話，如今被一群商人圍在了中間。
不過還好，或許是有了之前的經(jīng)歷，孩子們被母親們約束的很是聽話，每一個人都稱呼一聲“先生”，讓小姑娘的心里很是舒服。
眼看著人數(shù)一點點減少，李裕擠了過來。
“先生，我也報名?！?p> 聽聲音有些耳熟，李雨珊抬起頭，微微皺眉道：“我記得你不是縣城的百姓，所以不能讓你報名?！?p> 李裕一愣，同時心中暗暗高興，想不到對方還記得自己。
見對方?jīng)]走，李雨珊不禁有些焦急地說道：“麻煩這位公子讓開一下，不要在這里耽誤我的時間?！?p> 天氣慢慢變得暖和了，心情卻是變得有些燥熱，尤其是李悅在一旁聊的熱火朝天，李雨珊的火氣也更大了。
“先生，我在家鄉(xiāng)也念過幾年的私塾，如果我學(xué)會這種文字，可不可來幫你的忙？順便也掙些錢糧。”
抱著玩笑的態(tài)度，李裕面帶微笑，向李雨珊說道。
只見對方思索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眼角露出笑意回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等大哥閑下來的時候，你自己問問他吧。”
到底是小姑娘的情緒，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內(nèi)心的興奮，在李雨珊的內(nèi)心中，有一個主動上門、任憑使喚的傻蛋，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李裕興奮地站在她的身后，看得隨行的侍衛(wèi)不時地撓頭。
這位主子的身份不同，平日里一舉一動都是貴人的風范，想不到今天竟然做出如此幼稚的舉動。
如果皇后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啊。
“兄弟，你是不是傻??？兄弟我躲都躲不過來，你還主動送上門來，看你的樣子家里也不缺吃穿，為啥來受這個罪來？”
李雄仔細打量著李裕，對方的穿著不俗，身邊更是跟著一名侍衛(wèi)，看侍衛(wèi)的刀鞘也明顯與眾不同，根本不是塔虎寨兵士們的能比。
李裕同樣觀察了一下對方，發(fā)現(xiàn)李雄的身體魁梧、手掌粗大，長大之后活生生就是一員武將。
“杜少陵有云，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在下別無所長，只喜歡讀書，現(xiàn)在可以學(xué)到新的學(xué)問，當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了?！?p> 兩個少年在后面一面交談，一面維持著秩序，報名之后的孩子站在原地等著，沒一會的工夫就相互大鬧起來。
李雄倒是知道自己的職責，對著孩子們大喊了一聲，現(xiàn)場頓時安靜了許多。
“讓我管一群小屁孩，還不如讓我去軍營訓(xùn)練呢，有這個工夫老子多習練一些武藝，或許以后也能當個校尉什么的?！?p> 看著李雄嘟嘟囔囔的，被商人們放過的李悅走了過來。
“就你那個熊樣，還想當什么校尉，等你什么時候認識了上千字，學(xué)會了簡單的加減乘除，我就放你去軍營?！?p> 聽到李悅的話，李雄的臉頓時垮了，同時不死心地哀求道。
“大哥，你教的那些太難了，我實在是學(xué)不會啊。再說了，我根本不想讀書，只想當兵打仗，學(xué)這些東西有什么用啊？”
李悅嘿嘿一笑，對其說道：“好，我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如果你能答得上來，我就同意你去塔虎寨。”
“好，一言為定?！?p> 雙方的談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就連一些婦人和孩子也在認真關(guān)注著。
“假設(shè)你是一名校尉，現(xiàn)在你的部下正在列隊，其中每橫排站著九人，每縱排站著八人，那么你一共有多少個部下？”
問題一出，讓所有人都動起了腦子。
李雨珊噗嗤一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隨即又掩飾的輕咳了幾下。
轉(zhuǎn)瞬間，李裕也有了答案，看到李雨珊的樣子，明白她比自己計算的更快，不禁暗暗有些好奇。
算學(xué)一道，自己從小就已經(jīng)接觸，這還是因為母后逼迫著才學(xué)習，畢竟和詩詞歌賦相比，這些不過是小道而已。
可是那個女孩，似乎比自己還要精通，算學(xué)方面的書籍本就不多，而且深奧，難道說是他的父親教授。
有一些比較聰明的人，一邊用手計數(shù)、一邊念念有詞。
至于笨一些的，干脆在地上勾畫起來，一橫一豎的已經(jīng)有三四十道。
再看李雄，身體僵硬、兩眼發(fā)直，汗珠已經(jīng)從額頭上顯現(xiàn)出來。
“大哥，我看算了，你就別難為他了?！?p> 看著李雄窘迫的樣子，李雨珊忍著笑意說道。
李雄根本就不領(lǐng)情，哼了一聲回道：“你天天和大哥在一起，當然學(xué)的比我快了?！?p> 看李雄的樣子，還是不服氣啊，李悅繼續(xù)問道：“你連自己的手下有多少兵都不知道，怎么帶兵上陣打仗。總不能抬手一指，你們幾個跟我出列、你們幾個駐守兵營吧？”
李雄臉色一紅，低著頭弱弱地犟嘴：“你出的題太難了，我才學(xué)習數(shù)學(xué)幾天?！?p> “好啊，別說我欺負你，給你出一個10歲的數(shù)學(xué)題?，F(xiàn)在李雄、李賀、李雨欣注意了，下面是一道搶答題。聽好了，橫排七人、縱排七人，問一共有多少人？”
眾人連上一道題都沒有想出來，馬上又出了第二道題，被提問的還是兩個10歲的娃娃，不禁一個個提起了精神。
“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是49人?！?p> 兩個孩子一先一后，前后不過幾個呼吸的工夫，便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這一幕令李裕微微一驚，自己計算的速度也不過如此，難道說自己的水平也是10歲左右。
至于其他眾人，完全是一臉迷茫的模樣，甚至還問詢著同伴，根本不敢相信這是正確的答案。
“正確。今天獎勵李賀、李雨珊，一人一份魚肉餅?！?p> 魚肉餅，李悅聯(lián)想漢堡制作而成，粗面的饅頭切成幾片，中間夾雜野菜和魚肉松，兼顧了多種維生素在一起。
自從試探著做過一次，幾個孩子吃的不亦樂乎，也算是魚肉松衍生的一個產(chǎn)品了。
看兩個孩子歡呼的樣子，再看垂頭喪氣的李雄，婦人和孩子們現(xiàn)出各異的表情。
在大人們看來，兩個孩子簡直就是神童，自己的孩子能學(xué)到一半，家里都要燒高香了。
至于聽到魚肉餅的孩子，紛紛露出向往的神色，也不知自己以后是否也能贏得這樣的獎勵。
有著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可以看出孩子們的狀態(tài)明顯不同，不再有之前的緊張和厭煩，反而顯露出興奮和渴望，這不禁讓李悅暗暗欣喜。
看著李雨珊一邊和大哥說話，一邊對自己比劃，李裕知道涉及自己拜師的事了。
李悅聽了妹妹講述的過程，心中的喜悅無以復(fù)加。
通過最近的觀察，愈發(fā)肯定對方的身份不凡。
只是不明白，李裕一家既不離開、也不落戶，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尤其是那個婦人，渾身上下散發(fā)著獨特的氣質(zhì)，讓李悅想起都會生出愛慕之心。
如今好了，借著這個機會，和對方建立關(guān)系，萬一以后有求對方，也容易開口了。
“學(xué)生李裕，拜見先生?！?p> 李悅一愣。李裕，不認識。張裕，倒是聽說過。
“想不到咱們兩個還是一家子。你到這里找一份活計倒是可以，不過眼下縣衙太窮，可是付不起你的酬勞啊。”
一家子？
李裕還沉浸在疑惑之中，二人同姓李，卻不知怎么論是一家人。
難道說是他沒了父母，想拜我的母親為義母，進而當我的哥哥？
還沒想通其中的關(guān)節(jié)，李裕感覺肩膀一緊，身邊的侍衛(wèi)正要阻攔，李悅摟著自己、開心地說道。
“既然你沒有意見，從明天開始就來縣衙，閑暇的時候?qū)W習一下漢字和數(shù)學(xué)吧?！?p> 李裕徹底被弄懵了，自己連話都沒說，你怎么就知道我沒意見了。
可惜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以他的性子根本沒有收回來的道理，索性說道。
“多謝先生。你回去和我母親說，今天我隨縣令大人熟悉公務(wù)，回去要晚一些了?！?p> 李悅連忙接茬道：“不用、不用。雨珊，你隨侍衛(wèi)大哥去請夫人，就說大哥要款待夫人和小公子，務(wù)必要把他們請來才是?！?p> 幾個人全都懵了，無論是從禮數(shù)、還是現(xiàn)實中，這樣歡迎同僚的方式太過熱情吧。
不過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完全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妥，再聯(lián)想到之前的一些過往，所有人都不再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