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嫣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林青青怒火減少一半：“他沒說要跟你分手，他就是告訴你他畢業(yè)后不想服從統(tǒng)一分配，想回SH市區(qū)發(fā)展？然后你就哭成這樣？”
馮嫣啞然。而后辯解道：“他親口承認他愛我不及愛他自己！”
“那不是很正常的嘛。你摸著良心問你自己，要是生死關(guān)頭，你和他兩個人中只能一個人活下來，難道你不暗自希望能活下來的人是你自己嗎？”
馮嫣忘記抽泣。她還真沒有設(shè)想過這種極端可能。
“要是有男人跟你說，他愛你勝過愛他自己，他十有八九是在騙你。好吧好吧，是有那種為愛情奮不顧身的情圣，但畢竟是少數(shù)。而且，姓朱的明顯不是那種人。唐駿倒有可能是。”
馮嫣思索起來：“猛然聽他那么說，我心里好難過。”
林青青瞪她一眼：“你呀，就是公主病。老想著有人圍著你轉(zhuǎn)，哄你夸你，說愛你。你也不想想，一個男人大把時間花在圍著你轉(zhuǎn)上，還怎么去掙錢？沒有事業(yè)心的男人，你又是否看得上？”
馮嫣嘆起氣來。閨蜜一針見恤，指出了她的矛盾之處。
“可我還是不甘心。他不愛我……”
“不！”林青青打斷她，“他不是不愛你，而是更愛他自己。你問問他，要是他生命中的重要人物排序，他排在他父母前，在他父母之后，能排到你？我認為能就可以接受！”
馮嫣掰起手指頭，懊惱地說道：“那我要排第四了呢?！?p> 林青青怒其不爭道：“他甜言蜜語哄騙你說你排第一，你就真的是第一了嗎？他誠實坦率地告訴你排第四，倘若你真的在他心中排第四，不是蠻好嗎？你是要活在甜蜜的謊言中，還是活在真實中啊？”
林青青的當頭棒喝沒有白費。馮嫣仔細想了想，拋開服從分配還是自主擇業(yè)不說，朱盛庸并沒有做錯什么。他只是更坦白而已。
至于服從分配還是自主擇業(yè)，說實話，她也不是很在意。服從分配中規(guī)中矩，自主擇業(yè)也談不上大逆不道。而且，她最初看上朱盛庸，不正是覺得他有上進心嗎？
回寢室后不超一個小時，馮嫣就接受了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愛情“劇變”。剩下的時間，不過是不好意思主動聯(lián)系朱盛庸而已。
心事重重睡了個囫圇覺，正一心一意等待朱盛庸聯(lián)系她，結(jié)果竟然等來爸爸和他的同事。原來唐駿早上偷偷將公司配給二爺爺?shù)能嚱o開走了。唐駿爸爸一路追蹤，追到學校。從門衛(wèi)那里聽說他載了個人出了校門。
找到目擊者一問，唐駿載走的是朱盛庸。
陪同過來的馮爸爸，立刻心里一沉。帶人來找女兒，想問問他是否有朱盛庸的聯(lián)系方式。
唐駿是有小靈通的，只是他刻意留在了家里。
馮嫣于是知道唐駿把朱盛庸約了出去。唐駿向來性格不羈，行為處事跟智障兒有一拼。他該不會把朱盛庸載到河浜旁，把朱盛庸丟河浜里吧？
忐忑而又無計可施。
馮嫣在焦急的等待中，已經(jīng)徹底原諒了朱盛庸。
這會兒，一聽朱盛庸說她的重要性排序，排名“第二”，大喜過望，立刻重新甜蜜起來。
“為什么你父母反而排在我后面？他們可是生你養(yǎng)你的人??？”
坦率地說，如果讓馮嫣排名，她可做不到把朱盛庸排在她父母前面。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該把朱盛庸排第四，還是該把林青青排第四，或者，應該把家里的波斯貓排第四？
這樣內(nèi)心一活動，朱盛庸的“我愛你，但不及愛我自己”簡直太友善太有愛了。
“因為，”朱盛庸認真回答，“陪我到老的，是你……如果你肯的話?！?p> 馮嫣嬌俏地移開目光。她的嘴角，已經(jīng)繃不住，翹了起來。
倆人漫無目的地在校內(nèi)閑逛，實在受不了驕陽，不得不躲進圖書館。
才進圖書館，就迎面撞見了林青青。
只要看一看馮嫣的笑臉，林青青就猜小情侶之間的矛盾解決了大半。再看朱盛庸跟難民一樣的面孔和衣著，哭笑不得道：“馮嫣，還不趕緊讓他回寢室換衣服！你倆就這樣在校園里閑逛，也太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
馮嫣紅了臉，仿佛才意識到朱盛庸鼻青臉腫，衣衫襤褸。
“換好衣服記得去一趟醫(yī)務室！”林青青婆婆媽媽追加道。
馮嫣要跟著朱盛庸離開，被林青青一把拉?。骸八啬猩奚?。你跟著去干嘛？”
“我陪他去醫(yī)務室。”馮嫣小聲辯解。
“不需要！你自己闖禍，自己收拾！”
馮嫣吐了吐小舌頭，跟朱盛庸道別。
朱盛庸邁著他沉穩(wěn)的步伐，按照固有走路節(jié)奏，離開了。
“嘖嘖，”林青青一臉嫌棄，“瞧他那傲慢勁兒，跟穿了皇帝的新裝似的。”
馮嫣捂嘴笑：“我都看不懂了，你到底是討厭他，還是欣賞他?！?p> 林青青臉上有一瞬的尷尬，馬上積極自我表態(tài)：“他有啥好？我有啥好欣賞他的？不討厭他也不過是愛屋及烏，看你的面子罷了?！?p> “噓——你那么大聲音干什么？”馮嫣笑。
林青青臉上消失的尷尬又回來了，并且駐足了好久。
馮嫣不善于察言觀色，因此也就沒有發(fā)現(xiàn)。
一周后，朱盛庸再次返回市區(qū)。這一次，照舊沒有帶馮嫣。他如他所承諾，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看望外公。從XH區(qū)返回金山縣的時候，書包深處，揣了2700塊錢。
到校后的第二天，周一，去了學校財務處，繳納了過去三年的學費。憑借財務處開具的證明，去教務處換了自己的畢業(yè)證。
所有這些事情做完，不超過兩個小時。
那些服從分配的，不必領(lǐng)取自己的畢業(yè)證，畢業(yè)證將由學校直接轉(zhuǎn)交給各個分公司。
朱盛庸拿著畢業(yè)證去找馮嫣。
好巧不巧，在女生宿舍樓下遇見了林青青。
朱盛庸主動跟林青青打招呼，語氣史無前例的熱情——他后來聽說，馮嫣之所以那么快就接受“我愛你，不及愛我自己”，林青青功不可沒。
林青青并沒有給朱盛庸好臉色，她犀利的目光來回在朱盛庸身上掃射：“恢復得挺快的嘛?！?p> 朱盛庸下意識摸了摸臉，憨憨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