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元瑾收拾完畢,走進乾清宮,就看到屋里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武夫打扮,只見他一身寶蘭多福蓮花彩花絨袍子,腰纏白蓮勾雷紋皮帶,體型挺拔,手里正拿著自己剛遞給景帝的奏章。
元瑾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挺拔的青年男人,便好奇地往前望去。
許是聽見了元瑾走來的聲音,屋內(nèi)的人全都朝門口看來。
景帝坐在上首龍椅上,笑瞇瞇地招呼元瑾過來。
又給兩方人馬相互介紹,在兩方人馬互相見禮之后又互通姓名后,景帝略帶得意地對下手陸原說道:
“這就是朕的那個孩兒,你手上的那個奏章,就是她寫的。有什么疑惑,盡管跟她提,朕打算這個事情就交由你倆去辦?!?p> 陸原本來還在暗自感嘆手上這份奏章的精妙絕倫,聽到皇上這么一說,這意思明顯就是他陸原為輔,就眼前整個還沒他膝蓋高的小殿下為主。
這是他們皇室家族吃肉,一點兒不給他們下面人喝湯啊。
陸原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他可不想給自己弄個小祖宗過來,到時候磕不得碰不得,但凡弄破點油皮,就是個事兒。
但手里這份奏章真的很吸引陸原,他看了一眼上首景帝的臉色,又不敢出言拒絕,畢竟陸原知道,按照景帝那個尿性,自己這邊剛一出口拒絕,可能下一秒自己身家性命就不保了。
而眼前這本奏章自然會去往合適的地界兒,而這整個盛京能負責(zé)這個的,除了他陸原,就是他死對頭呂欒。
本著寧可自己不好過,也不能讓死對頭得著便宜的陸原,本來都要硬著頭皮應(yīng)下了。
但是上手的景帝怎么可能是看不出手下的這份猶豫,景帝不高興了,在他看來,自己的長安自然是哪里都好,哪里輪得到底下人嫌棄,這陸原簡直不識抬舉。
乾清宮的氛圍肉眼可見地凝固起來了。
另一邊的元瑾應(yīng)著景帝的招呼,緊走幾步,站在了景帝龍椅之下的臺階上,不同于景帝的“親爹濾鏡”,元瑾對自己的斤兩認識的非常清晰。
而且換位思考,如果她是陸原,元瑾覺得自己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接受一個官二代到自己的頭上管著,在現(xiàn)代,有一個官二代大不了就是干活多,功勞少,黑鍋背的勤快些。
但這里是封建王朝,而元瑾的身份又不同于一般的官二代,帝后獨子,這可不是說說玩的,一個對待不好,就是要血流成河的事情。
元瑾是想要改變一些事情,但她也得顧及一下其他人的命。
面對陸原的躊躇,她也很能理解。
在元瑾看來,這份奏章既然已經(jīng)呈了出去,當(dāng)然是交給專業(yè)的人去做更好,只要政策能落到實處,功勞多少都無所謂。
這倒不是元瑾圣母,因為她心知,自己的這個身份足以保證她能夠獲得與她付出成正比的回報,而這份功勞并不需要侵占他人所得。
這在元瑾看來是相當(dāng)重要的。
但顯然景帝不這么想,景帝想的是這個時代固有的一種思維,簡述成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不僅要肉,還要連鍋端?!?p> 面對這種“你爹覺得你需要”的霸道帝王式關(guān)懷,實在讓元瑾哭笑不得,無從下手,但又不能不管。
欸,有了,倒不如“以子之矛攻子之盾?!?p> 只見她晃晃她阿爹垂下的衣袖,細聲細語的安慰著上面引怒不發(fā)的阿爹:“阿爹,陸大人身為九門提督,處理各項事務(wù)定然會比而更為得心應(yīng)手;孩兒自然想要和陸大人一起見見世面,孩兒都聽說了,那邊有個可有名的酒樓,叫什么醉仙樓,說是酒食一絕,孩兒老早就想去看看了?!?p> 景帝和下手的陸原均是一驚,景帝甚至已經(jīng)顧不得和陸原生氣了,尷尬地問道:“啊,酒食一絕啊,呵呵,長安,你是從那里聽到的這個消息?”呸,是哪個說話不小心,簡直腌臜了自己閨女的耳朵,要是知道是誰在公主殿下耳邊胡說,朕定斬不饒!
你道這醉仙樓是何處?
盛京西郊,玉溪河畔,著名的“消金窟”罷了。
元瑾答:“有什么不妥嗎?孩兒是在剛剛?cè)ネ案F巷”的時候,在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婦人嘴中聽到的,那婦人吹噓的不得了呢?!?p> 元瑾當(dāng)然知道這地方不妥,畢竟提到這個地方的婦人就是剛剛在“窮巷”賣賣人口的老鴇子。此時說來,自是為了達到委婉勸她阿爹打消主意的好借口。
果然,景帝不說話了,他清清嗓子,道:“朕可沒有說過答應(yīng)你去和陸大人協(xié)同辦案,你才多大點,別去給陸大人添麻煩了,更何況你不是還得上學(xué),管你那個寶貝皇莊嗎,哪有時間跟著陸大人跑進跑出?”
元瑾忍著笑,裝出不舍的樣子:“阿爹剛剛不是這么說的。”
景帝故作生氣道:“你這孩子,知不知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要是想去,就是不顧念我和你阿娘?!闭f著,還捂著胸口咳嗽了幾下,做足了被熊孩子氣的不行的姿態(tài)。
元瑾就算知道她阿爹是裝的,也放心不下地沖上去瞧,給她阿爹拍打后心,故作不情不愿的樣子:“好吧,好吧,孩兒答應(yīng)您還不成。”
景帝終于放下心來,若說本來他改變主意還是因為怕人教壞了他的小長安,后來真是越說越害怕,一想到這項工作涉及到的區(qū)域全是盛京的最黑暗的地方,縱使前途功勞再大,他也不敢拿他的小長安的安危去賭了。
只是看向下方:“陸原,朕念及殿下年小位高,便不讓她去你那里給你添亂了。這奏章是小殿下寫的,你若有何疑問盡可過去尋她。”
陸原看了上方皇家最高父女之間的你來我往,簡直是嘆為觀止啊。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羨慕景帝有一個如此聰明伶俐的孩子好,還是該羨慕能讓至尊為她的安全再三考慮的公主殿下好了。
同是五周歲,他那一臉稚氣的小侄兒,現(xiàn)在也只會滿府嚷嚷著要糖果;瞧瞧人家公主殿下,既有縝密的智謀,又有極高的交際手段,簡直就是真真切切的“別人家的孩子”。
不得不說,作為下屬,就喜歡這種聰明不搶功,完了事兒還少的上司。
作為九門提督,陸原領(lǐng)公主殿下這個情。
這一回,陸原是心甘情愿跪地領(lǐng)命,連喊“是”的聲音似乎都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