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從乾清宮回來,又去阿娘那里打了個站,神神秘秘地囑咐阿娘:“您多備一些點心茶水,別整太貴的,咱家現(xiàn)在也窮,弄點外面過得去的糊弄糊弄,過幾天有用?!?p> 皇后娘娘一邊嘴上說著不像話,家里咋就窮成那樣了,忒不要面子了,一邊果然吩咐似水按照元瑾的意思備了一堆自家產(chǎn)的賣出去價格奇高,成本微乎極微的樣子貨,就想看看她閨女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然后,皇后娘娘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無數(shù)次哭笑不得地跟著似水姑姑映照:“本殿沒有虧待了你們殿下吧,怎么就,就——”就窮成這樣呢。
后邊的皇后娘娘也不忍心說出來了,手扶額頭,平息一下被熊孩子搞出來的騷操作弄得那種哭也哭不得,笑也笑不得的兩難心情。
然后繼續(xù)接待源源不斷來坤寧宮告狀的命婦,老的,少的,皇后娘娘頭一回知道盛京有這么多能進宮的婦人,弄得皇后娘娘后來接待的暴躁了,直接就躲進了景帝的乾清宮。
帝后倆人一個罷了早朝,一個免了覲見,夫妻倆面面相覷,索性在乾清宮多了個清凈。
要說元瑾干了啥惹出如此大的動靜,其實說不來也沒什么意思。
無他,要債而已,不要臉面只要錢的那種。
元瑾拿著自己的小冊子,從頭到尾往下捋,先跳過自家三位師父,咋地得給自家人一個面子;再跳過讓魏路查了家里現(xiàn)在實在有困難的;手指頭停在了小冊子正中央,就你了。:
“御史中丞李同”
元瑾這次出來帶了小溜半只軍隊,差不多六百人左右,按她的話來說:“咱就是去砸場子的,氣勢當然不能輸!”
氣勢果然沒輸,元瑾騎著小白馬,肩頭駕著一只灰色還帶著絨毛的小鷹,人家個頭雖小氣勢來湊,小小一個眼睛一掃,竟有幾分又兇又萌的架勢;旁邊跟著跑的是一只黑色圓滾滾的小犬,三歲幼童大小,神氣地跟著隊伍前進,昂首挺胸,額前一個青云印記,長得油光水滑的;元瑾身后是一排有一排軍容整肅的隊列,隊伍里的兵士個頭差不多,動作卻如出一轍,讓人見了就忍不住目眩神迷,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
元瑾若是知道了眾人這種想法,一定會與有榮焉,這就是按照我大種花閱兵式那種集訓(xùn)出來的。
要的就是這種牌面!
元瑾沒有清街,一點都不顧及越聚越多的人群,反而像模像樣地朝著四周拱手。
女童,白馬,雛鷹,黑犬,軍隊。
陽光下竟有一種不似此境中人的祥和與生機勃勃,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歡呼,跟著激動。
然后一行人停在了御史中丞李同的府上,元瑾示意魏路前去敲門,道清來意,一行人很快就被請了進去。
外面的百姓卻還在交頭接耳。
“你們瞅瞅,那就是前些日子平息了西邊巷子亂民暴亂的熙平公主?!?p> “誒呀,瞅著真是天家風(fēng)度,氣度不凡啊?!?p> “那可不,那可是皇上的獨女,你以為和你家翠花一樣長得那么磕磣啊?!?p> “欸,你這人,說話就說話唄,咋還帶罵俺閨女的呢,就你這種人也配來看公主,呸,你配個屁!”
“別吵了,別吵了,你們說,公主上次出宮又是平民亂,又是搞皇城里什么容建設(shè)的,這回出來是為了啥呢?”
“走開,二麻子,你踩著我鞋了。那是市容建設(shè),傻子,說真的,有了這市容建設(shè),京城確實是大變樣了哈,至少街道上沒有屎尿了,忒惡心了些?!?p> “哈,三柱子,你還有臉感嘆惡心不惡心呢,沒搞拿什么市容建設(shè)的時候,數(shù)你家往街道上倒屎倒尿最厲害,多虧了公主圣明,專治你們這起子小人?!?p> “別吵了,別吵了,小心一會干起來,讓巡邏的抓起來。”
越說越起勁,李府門外空前的熱鬧起來。
而李同書房氣氛卻并不像府外這邊煙火氣,反而劍拔弩張,氣氛空前凝重。
“公主您這是公報私仇!”李同氣得怒發(fā)沖冠,擊案而起。
剛一起來,就被元瑾身后倆侍衛(wèi)按了回去。
自己阿爹生氣拍桌子,那是親生的;你又不是我爹,跟我在這拍桌子,誰慣著你!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欠賬還錢天經(jīng)地義,大人所說‘公報私仇’實在令本殿傷心啊?!痹龡l斯理地抿了一口茶,一點都不走心地安慰李同。
“您看看,這是您按的手印吧,逾期已經(jīng)高達三年,本殿作為圣上之女,自然要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私從何來啊,本殿一顆真心向大熙,大人可不要空口誣賴啊?!痹疽馍砗蟮奈郝钒严渥影徇M來。
沒有錯,光李府一家就足有四個箱子的賬冊:“去,給大人念念,一筆一筆都說個清楚,免得大人以為本殿做了假賬,上他們御史府打秋風(fēng)來了?!?p> 魏路果然一筆一筆念了出來:
“萬福一年,欠款一千兩,緣由修繕舊宅;”
“萬福兩年,欠款三千兩,原有養(yǎng)育小孩;”
“萬福三年,欠款一千兩,緣由祭奠祖上;”
······
李同腦門子上青筋直跳,魏路念一句跳一下,還怪有規(guī)律的。
趁著魏路歇氣元瑾止住了魏路繼續(xù)念,怕念多了這人血管撐不?。骸按笕嘶畹米虧?,這簡直是借國庫之款養(yǎng)大人一家啊,多好?!?p> 李同聽了,害怕地直接跪在了地上,這罪名他真是一定都不敢沾啊。
他僵硬地上前看了一眼,確定了一本一本確實都是自己家的賬冊,心如死灰般的地回了元瑾的話:“如此便好,殿下做賬本官自然放心,不牢殿下惦記,本官自然會一一還清?!?p> “公主人貴事忙,還請自便?!闭Z罷,濃濃地送客之意溢于言表。
元瑾一點不帶怕的:“不急,我還請了侍御史費承和監(jiān)察御史胡旗,諾,這不就是來了嘛?!?p> 李同一聽,豎子辱我至此!
“殿下莫要欺我太甚!”李同一下子從椅子上面彈跳下來,臉色漲的通紅。
要賬要到府上也就罷了,怎的還要把同僚叫來一起落井下石。
文臣清名,風(fēng)骨不容玷污!
“著什么急,賴賬也沒看你這么著急?!痹惠p不重的刺了一句,“放心,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本殿也犯不上這樣辱你!”
對著進來就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兩位御史點點頭,示意魏路:“諾,人齊了,也讓兩位大臣瞧瞧各家欠款?!?p> “啪-啪”繼李同自己家的五個箱子之后左右兩邊又各出現(xiàn)了兩列擠擠挨挨的形制相同的箱子堆。
李同的五個箱子和人家一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李同感覺到了不合時宜的放松,我家欠的也不是最多的嘛。
三人一看我,我看你,老臉都漲的通紅。
懂要臉就行,元瑾涼涼地說上一句:“本殿也不為難幾位,三日之內(nèi)還上舊賬,這事兒翻篇?!?p> “若是三日之內(nèi)本殿見不到爾等的還款,哼——”言有盡而意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