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祭-原來是宇晏
逃離剛剛的地方不久,血就抹花了臉上灰白暗沉的肌膚,鼻子止不住地流血。細細的手腕已經(jīng)結(jié)了厚厚的血痂,出于警覺選擇了小路。路上是灰紫色大理石地面,踏上去伴著石板下故意留下的空洞傳上來的噠噠聲。
“把赤穹留在那。沒有辦法……”一陣心火涌上來,抓耳撓腮的不安。
不安夾雜著肉體上的苦痛漸漸成了一種不曾感受過的感覺。它比任何更躁,后勁來得更猛。
和前面羸弱灰白的人一樣,初也迷茫下一步怎么走。那個一身少年氣的都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樣,大概兇多吉少。他讓叫人,可初也是剛識得這少年的面孔。眼下只能悄悄跟住這鬼魅般的男子。
兩人身后,幻想這時朝同一方向快步,邊張望。
聽見后面有聲音,又察覺到前面人的動作,初便瞬間移動到巷子附近的閣樓上。這邊面色蒼白的鬼魅警惕著慢慢回頭。
幻想冷不丁一看,便被前面的鬼臉恐怖到。
“?。 币宦暠泱@了兩人。
鬼魅男子轉(zhuǎn)頭加快腳步,轉(zhuǎn)角巷口再次消失在黑影中。
初再一看那個亂喊亂叫的格子襯衫也不見了。再一轉(zhuǎn)頭,他又突然昏昏沉沉地從身后扭曲的空氣里竄出來。
幻想身上冒著從扭曲的空間中帶出來的深藍色煙塵。突然出現(xiàn)在一個陌生人面前,皆目瞪口呆……完全不知煙塵隨風(fēng)消逝。
青葉區(qū)東邊的山崖上有一片塵木,是樹冠較寬大的權(quán)木,長著細小而茂密的灰綠色葉子。秋冬時分,葉子干枯,適不小的響動便脫落,像是一堆灰因而得名。
而憐抵住暴走的朝莊就隨即閃現(xiàn)在了一棵較大棵的塵木上方。能閃現(xiàn)到感覺不到的地方這憐也很驚異。
兩人墜落樹冠。憐幾乎用盡全力死死抱住住朝莊的軀干。若窺見赤穹的紅蛇涅滅這整片森林,當落到樹下的一剎那,則裏挾著塵木的枝葉再次閃現(xiàn)。再次睜眼,周遭是四散的桌椅和火焰的燃燼。接著是驚恐萬分的同學(xué),或喊叫或逃離教室,有投擲搶藍水彈,更有飛來鋒利的刀刃般的招術(shù)無差別地攻擊眼前這未知的黑煙火團。
朝莊旭竭力擺脫了憐,加上周遭人的攻擊,憐只得左手反握死死拉住烤得發(fā)金的赤穹。不知是水花濺著還是憐的手烙著,滋滋的響,竟不撒手。
朝莊向前邁步拖著憐,這一刻憐轉(zhuǎn)頭望向窗外高高的雙子塔,他帶著朝莊瞬移最初的想法就是遠離人群,不曾想差一點引得山火肆起,手掌的滋滋聲讓憐突然想到。
“北羊江!北羊江!”憐努力地回想它的模樣試圖通過記憶幫助瞬移到那。
隨著一聲短促刺耳的響聲,兩人出現(xiàn)在北上區(qū)上空,朝莊借赤穹飛行之勢,不斷加速,欲急停下來甩掉憐。
憐使出黑暈之拳在空中盤旋著無數(shù)黑影匯成一團團黑風(fēng),圍繞著朝莊和憐,忽然似緊握著的龐然巨拳。縷縷黑影閃躍皆向內(nèi)勁縮,擠壓拳中的朝莊也包括憐。條條影束快速游走,這次重擊使得憐感覺到一陣心臟驟停。
曾經(jīng)在雙子塔下擂臺競技的時候?qū)κ钟眠^,被校務(wù)會議員警告是禁忌的能力,可能當時有些惱。不曾想有一天竟對自己使用。
黑氣消散,兩人均被擊暈自東南向西北傾斜著下墜。掠過一片白色小冰晶匯聚成的霧團,直直落入水體中,終是滅了這赤穹的猛焰。
都被高速旋轉(zhuǎn)給震昏了頭腦,憐還死死抓著赤穹。被窒息感弄得逐漸清醒點了,看清岸的方向,縱身而起躍上湖畔,爬上岸邊的鵝卵石灘,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治愈著傷處。
這一帶,憐從未見過,靜謐的湖堰空氣濕淋淋的,抬起頭看遠處山澗里,緩緩飄出幾層的云,像是下過一場濛濛細雨。輕輕拂來的鳥蟲的聲驚動整個湖面掀起一條條漣漪。身邊大體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下頷的水珠一顆顆滴落,砸在那枚棗色的鵝卵石。
赤穹也化作一絲血紅的火氣,憐擼起袖子,它匯聚成左臂彎上一個嵌上赤穹火氣的臂箍。
“怪不得不曾察覺赤穹從哪里冒出來的?!碑斨斡牟畈欢嗔?,便出右拳再張握一番。
不知何時身邊出現(xiàn)一頭幼年雄鹿,它幾步走上憐面前,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憐輕輕按按短短殷紅的鹿角,絨毛細細軟軟的,稍按下去顏色變淺又紅。它猛地一抬起頭,踏著湖面幾聲輕步子就躍入山澗。
鹿是療愈的神獸,大概是遇到受傷痛的人便被引來?!翱上Сf旭沒。”
“朝莊旭?”堰上沒有,大概是在湖里。
他并不是沒有什么事,落下澗中,右邊小腿看著多少傷了。等把朝莊旭拖上來,天色已經(jīng)稍稍暗下來。元氣大創(chuàng)的憐并不能那么快將朝莊旭送回學(xué)院,只能說盡力。
這片湖叫藍海,此堰是攔北羊江蓄藍海的低壩。前面有塊石碑,寫著堰的名字,戚鉞堰。聲似七月,又因在汛期來臨的七月前要進行一次固堤去沙,所以也稱七月堰。
朝莊他是很奇怪自己暈過去了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事情憐沒有跟他講。他的問題不過是精神上難免的萎靡。聽他講起“自閉”的無助,嘮嘮叨叨地單方面說。因身心的疲憊有聽沒有做理解,可第一次見他跟自己說這么多話。等朝莊的舍友回來了,朝莊情緒也確定穩(wěn)定了之后憐便草草離開。
好在離自己的公寓樓還算近,轉(zhuǎn)了幾個街角,偶然遇上宇晏。后來才發(fā)現(xiàn)沒想遇見他的時候就總會遇到,憐駐足等他。
他穿著體部衣服,外套脫了夾在插褲兜的手臂間。頭發(fā)由汗浸濕又瀝干,一縷一縷的。肌膚在路燈光亮下顯得比平時要白一點。
“剛上完課?”他心情格外好。他剛?cè)ネ碛?xùn)了,一般也就這個時候回來,每每見到都有異于平常別樣的灑脫。
“沒課?!?p> “干嘛去了?”憐每次不理他,他便更愿黏上來。“我剛訓(xùn)練完,又打了球?!?p> “沒什么事?!睉z就繼續(xù)向公寓走?!坝悬c累?!?p> “我也好累?!庇铌虦惿锨叭?,把膀子搭在憐肩上。和別人聊天他有時蠻喜歡這樣。不顧自己胳膊上的汗水。“你干嘛那么高!”
憐也沒心情理會,也任他。畢竟自己的衣服也漬得很。不過突然間,憐注意到宇晏手臂上的淡紫淡青色的線條,像是什么的勒痕,宇晏交代勒痕快有一周了,自從這幾天和憐見之前就有。
“最早是有一天在赤穹右翼樓附近打瞌睡……”宇晏揚起頭仔細回想。
“赤穹?”憐疑問的是宇晏課余時間可不太可能會去那兒。宇晏也想不明白。加上這事憐的頭都大了,腦海里所有畫面在一幀內(nèi)全部閃過。完全不能集中注意力,好在自己的公寓樓近在咫尺。
辭別了宇晏,有氣無力地關(guān)了房門,屋里黑得很,憐好想久久地上一下廁所,壓抑。脫下燒了漬了的院袍,解開褲,蹲下身子解靴帶,蹬下靴,駢靠在門邊;落下褲,墮在手撂在洗衣筒旁,看向里面沒晾的衣物;嘆息,沖了下手,翻出來,皺皺巴巴的,掏里面洗爛的一些什么東西,一一搭在陽臺的欄桿;踏著地板,步入浴室,用花灑淋一遍,塞進筒里,按鍵打開;脫凈衣物打開淋浴噴頭。雙手抱膝坐在地上,靠著墻。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水還是眼淚不住地洪流般下滴,水還是叫喊不絕地崩潰般外漏。
有時,能耐受的壓力過飽和,也才在個人短小的時候,地方,崩塌自我的尊嚴。
就這一點時間,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生活繼續(xù)。
整個人側(cè)躺在床上,眼睛也花了,什么都想,什么又不敢想,想嘔吐,又壓下去,終究是半睡不睡地昏過去了。
就這樣,直到。
樓梯間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地,三聲輕敲門,之后便“憐,憐!”的叫門。憐回應(yīng)了,朦朧著。
咔,門開了,輕輕推上。沒有步子,憐能感覺到人已經(jīng)在身邊了。原來是源,腳上踩著薄云,飄來飄去怪不得聽不清步子。
“咋了?”源聽便探著身鉆進憐的被子里,憐往床的另一側(cè)挪了挪。背靠背地躺著,就像是經(jīng)常如此?!澳愫帽剑 ?p> “明天開學(xué)典禮,宇晏說你一直在,我可以陪你?!?p> “行?!睉z能感覺到,源還有事。
“那個……我今天看見你了?!痹赐nD了下轉(zhuǎn)過身子,眼巴巴地等憐回應(yīng)。
“今天下午到研究院找人?!睉z立即回答。
“在子虛樓?!痹匆步又f道,昏暗中他的眼神堅毅和憐對視著,說的是雙子塔西側(cè)的“子虛”教學(xué)樓。
“噢?!睆埧诮Y(jié)舌,又頓了頓?!澳恪瓝?dān)心我呀?”憐也是才知道,能看見雙子塔的教學(xué)樓很多,原來是在子虛樓。
源用手輕輕摸憐的手臂?!拔铱匆娔闶軅??!睕]等源疑問身上沒有傷痕,憐便說。
“我怎么會有事?!?p> 源一邊憑觸感反復(fù)檢查,一邊注意著桌上反射外面點點燈光的金屬項鏈?!斑@吊墜是宇晏的?”
“嗯?!?p> 被灼傷的皮膚雖說是修復(fù)了,卻被源摸出來。這種似是捏手捏腳的舉動,說實在的好不自在??稍吹氖纸z絲冰涼,心里撫慰感油然而生。源在憐心中是個友誼的位置,可總是有在憐有需要的時候安慰憐,也總是被他照顧。
冬天要來臨的時候,源的生日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