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虞秋心頭俱震，下意識伸手，道：“不要！”
鐵劍刺穿他手背，沒入鄭飛芻胸膛。
鄭飛芻圓睜的雙眼逐漸黯淡，呢喃著：“蒼天無眼……”
廖紅酥鳳眼圓睜，道：“這是何意？”
“他死了……眼沒閉……他說蒼天無眼……”虞秋喃喃自語，腦子一片空白，道：“我們做對了么？”
廖紅酥目光怔愣，她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
虞秋沒得到任何答案，慘然一笑，扔掉翠虹劍，踉蹌著走出泥潭。
他獨自穿梭在密林里，任憑灌木叢劃破衣衫，刺穿的手還在流血，他感覺不到疼痛。
鄭飛芻臨死前的眼神還有他的話語，擁堵在虞秋心口，上一世接受了二十一年的人生觀念涌入腦海，與這一世見識了四年的人情世故不斷交織，他不知對錯。
虞秋一身泥水的回到藥鋪，顧老頭正坐在柜臺后喝酒，空城雀在柜臺上啄著藥材咕咕叫。
他低頭經(jīng)過，一聲不吭的踏上二樓木梯，身后一條延伸到門外的黃泥腳印。
顧老頭抬眼道：“回來了？”
虞秋的手懸在臥房門上，兩年來顧老頭第一次跟他打招呼，他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只得點頭道：“嗯?！?p> 顧老頭晃著酒壺，瞇眼道：“鄭飛芻平日積善行德，臣下城百姓多受其恩惠，且一生從未做惡事，在此之前，更未殺一人?！?p> 虞秋只覺手腳冰涼，后悔與負(fù)罪感充斥腦海。
在來的路上他潛意識認(rèn)為鄭飛芻是惡貫滿盈的人，死不足惜。
顯然，顧老頭的話又在虞秋本來混亂的腦海里攪起一團(tuán)風(fēng)暴。
虞秋楞楞看著顧老頭，問：“他死了嗎？”
“如你所見?！?p> 顧老頭語氣平淡的如閑聊。
虞秋想到顧老頭是修仙高人，帶了抹消負(fù)罪的期望，問：“還能救回來嗎？”
“老夫只是一介未結(jié)丹修士?！?p> “你為什……”虞秋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推開臥房門，不顧滿身的泥濘，躺倒在床鋪上。
他剛才想問顧老頭為什么不提前阻止他們，他更想問為什么還在他傷口上撒鹽。
但這是別人的自由，他沒理由質(zhì)問，帶著后悔陷入沉睡。
虞秋睡到第二天下午，西山頂映照出一片金紅色火燒云，落日璀璨。
臟衣服和床鋪已經(jīng)換掉，手上也包扎了白色布帶。
虞秋下了樓，顧老頭依然在喝酒，空城雀在藥柜邊踱步。
餐桌上有兩碗米飯，一碟炒青菜還有一只藍(lán)色包裹，包裹上放了一張寫滿字的藥方紙。
虞秋對顧老頭彎腰一拜，感激道：“給爺爺添麻煩了。”
顧老頭道：“何來麻煩一說？自你修仙后，老夫曾說，即使你死在老夫眼前，老夫亦不會眨眼。替你包扎傷口的是黃毛丫頭。”
虞秋一愣，暗道也對，綁的亂七八糟。忽然臉色一變，脫口道：“那我衣服也是她……換的？”
顧老頭遞來一個‘你想多’的眼神，道：“那魔頭替你換洗，還留有書信，看看吧！”
怎么叫魔頭？廖以武嗎？原來是他……虞秋心里一松，緊接著惡寒，還不如……
甩掉滿身雞皮疙瘩，拿起藥方紙，字跡龍飛鳳舞，大氣磅礴。
“虞秋，你無需自責(zé)，我已看透修仙規(guī)矩。無非弱肉強(qiáng)食，懷璧其罪。
鄭飛芻如垂死老獸，既已修仙，必將遭遇分食，他亦有所覺悟，此事你可自行思量。
我已回天臣城，將再次招兵買馬，重新聚集人手，有《煉氣心經(jīng)》輔助，五年內(nèi)必將奪得天下。我觀你一表人才，心思玲瓏，性格亦是相合，知己難尋，可否與我一同合作？
你若想做皇帝，我可封你為太子，亦可將紅酥許配于你，至于殺父之仇，我以人格擔(dān)保，她殺心不足，大可放心。到時我等號令百萬大軍掀翻玄云門，奪其物資，建立仙朝，豈不壯哉？”
虞秋面無表情的撕爛信紙，覺得不解氣，扔地上踩著使勁碾。
封太子？好狂妄的無知人！
將廖紅酥許配于我？好拙劣的美人計！
顧老頭喝一口酒，放佛自語道：“極致視為魔，此人不甘寂寞，各種極端聚于一身，若不造福一方，必將禍害一世?！?p> 虞秋深表贊同，廖以武非常怕死又非常拼命，既謹(jǐn)慎到過頭又魯莽到極點，沒確定好鄭飛芻實力就敢去拼，現(xiàn)在更瘋狂，號令百萬大軍掀翻玄云門，簡直是神經(jīng)病，傻子才去！
虞秋心中一動，立即打開包裹，兩塊黃色銅牌，半張黃色符紙，半部《煉氣心經(jīng)》，再無其它。
虞秋臉色難看，怪不得廖以武凈撿好話說，翠虹劍被拿走了！
三塊黃銅牌，巴掌大小，一塊篆字“鄭”，一塊篆字“仙”。
虞秋看著“鄭”字心頭沉重了。
顧老頭道：“鄭飛芻家族信物，你若想解除心結(jié)，可替他了卻心愿。若是那魔頭，呵！他將毫無心結(jié)，你亦可學(xué)他?！?p> “他有什么大仇？”
“不知?！?p> 虞秋將“鄭”字銅牌收起，拿出“仙”字銅牌，問：“這東西是什么？”
顧老頭眼中泛起自嘲，道：“祖洲之地所傳，修仙資格令，無令牌者視為散修?！?p> 虞秋又拿起半張黃色符紙，顧老頭接著道，“測靈紙，將一滴血融入紙面，可觀靈根資質(zhì)?！?p> 終于算個有用的東西，虞秋當(dāng)即咬破指尖，點上去。
一半成了粉末，一半燃燒。
顧老頭道：“火，木靈根，資質(zhì)中上，金丹大道亦可搏?！?p> 虞秋見老爺子好像心情不錯，趁機(jī)問：“我瓶頸怎么破？”
顧老頭瞇眼道：“東方屬木，南方屬火，你下次修練將極品火靈石收起便可?！?p> 虞秋一愣，原來藏床底下的紅玉牌是火靈石，腦子一熱，順嘴問：“您不是說不管我修練嗎？”
顧老頭臉色一僵，沉默半晌，突然道：“那魔頭臨走前曾危脅老夫，若阻你離開，便拆了老夫藥鋪。你走吧！”
這就翻臉了？虞秋懵住了。
顧老頭接著道，“老夫避世探索金丹大道，不想沾染塵世間半點瓜葛，走吧！”
“爺爺，我錯了，我……”
虞秋話沒說完，顧老頭揮手道：“你雖慧智早開，卻閱歷不足，如今已有自保之力，出去歷練一番，也是極好的，五年內(nèi)莫要回來！”
虞秋不想走，他背著行囊鉆進(jìn)了陳家兄妹曾經(jīng)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