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曉玲真的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我與她約定的那棵老槐樹下了，原本白天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她，直到晚上七八點才出現(xiàn)在漆黑的夜色里。但對于這個隨口一說的約定我是沒有記在心上的，畢竟那天真的喝醉了，喝酒斷片后說的話，我一句都記不起來，她卻記住了我酒話中常常提起的老槐樹，并且告訴她我會在槐樹下約她見面，然后大聲的向她訴說衷腸。

　　學(xué)生時代的喜歡或者愛戀真的來得特別沖動，白曉玲也搞不清楚是什么樣的一股力量在刺激著她，她就一心想著在這個漫長的暑假一定會發(fā)生什么，如果真要發(fā)生什么，她希望是愛情！于是，在七夕節(jié)這天，她懷著激動的心情，坐上了去鄉(xiāng)下的大巴車，這也是她第一次離家超過五十公里，也是第一次獨自出門，更是第一次沒有目的的旅行，她內(nèi)心是激動的！

　　進(jìn)山的路有些顛簸，從小就在城里，騎慣了自行車的她，對這次長達(dá)1小時的盤山公路確實沒有心理準(zhǔn)備，上車不到十分鐘，便已經(jīng)覺得頭暈眼花、胸悶氣短、隨時會吐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她居然忍著這種暈車的痛苦，堅持到大巴車停下的那一刻。

　　雖然出發(fā)前做足了準(zhǔn)備，但真到了鄉(xiāng)下，白曉玲還是覺得有些準(zhǔn)備不足了:大巴車掀起的塵埃已經(jīng)布滿整條鄉(xiāng)道，從車上走下來的一瞬間，她就繃不住了，踉踉蹌蹌走到路邊的石橋墩子上，對著橋下湍急的流水就是一頓傾瀉！

　　經(jīng)過二十多次反胃摳喉后，白曉玲此時渾身乏力，已經(jīng)無限接近精疲力竭了。就在仰頭站起的一瞬間，整個人眼冒金星，突然眼前一黑，就向前撲了下去。

　　這時的白曉玲已經(jīng)沒有多少意識了，只覺得腹部被一道有力的捆帶拉住了，自己居然沒有栽到地上。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什么東西把她拉起來了，接著就好像是頭靠在了一道軟綿綿的靠枕上，呼吸已漸漸順暢起來，只是胸悶氣短的感覺沒有減弱，似乎胃里的反應(yīng)更加猛烈了，嘴巴里哇哇哇的向外吐著早上吃的白的紅的粘稠物。

　　這個軟綿綿的靠枕帶著她走了大概十多分鐘，自己就躺了下來，在天旋地轉(zhuǎn)中，她睡了過去。

　　白曉玲從橋頭楊家二娃妹妹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六點多了。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覺得許多不自在，房間里面很安靜，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她將枕頭縮到后背上，墊起身子，開始四下打量:這是一間只放了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梳妝臺的房間，一切都顯得十分緊湊，從門口進(jìn)來坐到床上剛好可以將膝蓋頂?shù)綁Ρ谏希瑝ι蠋еy的墻紙，一看就知道是手工貼上去的，高低不一，長短不齊，但也看得出貼墻紙的人，還是十分認(rèn)真的，從天花板到地板邊緣，沒有一處有空隙。衣柜是關(guān)著的，如果打開的話，剛好可以接到門沿，紅色的木質(zhì)衣柜中間有一塊鏡子，鏡子上邊沿有一束花的痕跡，印著“花好月圓”四個紅色的大字，衣柜旁的梳妝臺上，只放著幾本書，和一面紅色外圈可以上墻的鏡子，她也是從這面鏡子判定這是梳妝臺的，房間里沒有凳子，地上也沒有地磚，只是一層打磨過的水泥地，但打掃得很干凈。環(huán)顧一周以后，白曉玲覺得頭又開始發(fā)暈了，便想著閉上眼睛再睡會兒。

　　這是門外好像聽到了房間里的響聲。傳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雖然此刻白曉玲天旋地轉(zhuǎn)，但聽到這腳步聲，心里還是不由得升起陣陣不安。吱啦一聲，門打開了，從門外探進(jìn)來一個扎著雙馬尾的，眼睛大大的，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他們四目相對的一瞬，都覺得好羞了。

　　楊家三妹名叫語嫣，比楊家二娃小了四歲，今年剛滿十四，在離家五公里的鄉(xiāng)中學(xué)里上初三，她打小就聰明伶俐。因為一雙遺傳自母親的大眼睛，使得她本就俊俏的臉頰更添幾分英姿颯爽。她喜歡帶著比她小的鄰家小弟小妹，四處嘻戲，從來都是村子里的娃娃頭，但從沒闖禍，頂多就是在玩耍中偶爾會讓幾個年紀(jì)偏小的經(jīng)不住太陽的炙烤或者突然降下的小雨淋濕后的啼哭。等上了初中，她更是成了老師看重的班長，男生們都懼怕的女權(quán)威！才14歲的她身高已經(jīng)長到了一米六七，在整個校園里已然是鶴立雞群了。

　　在白曉玲為自己的暑假做計劃的時候，語嫣也在規(guī)劃著自己的畢業(yè)假期，再過一個多月就要離開老家去到城里了，她很開心，充滿期待，每天看著從家門前飛馳而過的大巴車，她好幾次都想著坐上去，到城里逛一圈再回來，但最終還是沒有那樣做，因為她知道那樣她的父母會驚慌，她那兩個哥哥鐵定會到處找她，想到他們都會為自己著急，語嫣自己就樂了！

　　當(dāng)她坐在二樓的陽臺上發(fā)呆的時候。大巴車突然在門前停下了，吹起的灰塵讓她不得不躲進(jìn)房間。然后關(guān)上車窗拉上窗簾。過了十多分鐘后，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三妹，你開下門，有個姐姐要借你床鋪休息下！”門外傳來二哥的聲音。

　　語嫣快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后吃了一斤:二哥背上扛著一個灰頭土臉的姐姐進(jìn)來了，那人嘴里還掛著些許粘稠物，頭發(fā)也是亂蓬蓬的，她嘴角靠過的地方是二哥的肩膀，從那里可以看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一股酸臭味已經(jīng)迎面而來了！

　　在兄妹二人的手忙腳亂下，洗臉、脫鞋、敷毛巾，準(zhǔn)備臉盆，灌溫水，他們自小就看過父母照顧暈車的路人，已經(jīng)熟門熟路了，把這個陌生人放下睡覺后，兄妹二人也是面面相覷，靜靜的看著眼前熟睡的人，從她的穿著不難看出，她不是鄉(xiāng)下娃仔，大概就是父母口里常說的城里人了。

　　白曉玲見到這么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心里也是顫動著的，她努力張開嘴想要說點什么，但總覺得太吃力，話到嘴邊說不出來，語嫣好像看懂了她的心思，走到床邊扶起白曉玲，等她坐定后，便先說話了。

　　“姐姐，你別急，我叫楊語嫣，這是我的房間，你中午下下車就暈倒了，是我二哥把你背上來睡覺的，現(xiàn)在天就快黑了，你安心睡睡，等下我上來叫你下去吃飯?！卑讜粤崧犞@關(guān)切的語言，心里卻突然委屈極了，忍不住眼角被淚水打濕了。但此時她也說不出話，只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和同意。

　　等再次看到語嫣的時候，白曉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六七成體力，在語嫣的攙扶下，到一樓餐桌上吃了些水果，看著滿桌的飯菜，她也沒什么胃口，本以為會看到家里的大人，向他們表示叨擾，卻發(fā)現(xiàn)這房子里面居然就只剩語嫣獨自守家，兩個哥哥和父母都到布谷坡去幫忙了，聽語嫣說是那里有個百歲老人駕鶴西去，村子里的人都去幫忙了。這也正好，免得自己這個陌生人顯得尷尬。

　　胡亂吃了些東西后，白曉玲想起了次行的目的，便開始向語嫣打聽我的消息。

　　“姐姐，原來你是七哥的同學(xué)啊，我知道他家在哪里，等下我?guī)闳フ宜！闭Z嫣聽到白曉玲講起我的名字之后，便不覺得眼前這個城里來的姐姐陌生了。

　　“我聽說你們這邊有棵槐樹，我和曉柒約了在那里見面，你們帶我去嗎？”白曉玲原本吐得發(fā)白的臉龐，現(xiàn)在重新有了血色，精神恢復(fù)了八九成。

　　“我知道的呢，姐姐，你多吃點東西，吃完我就帶你去那里?！闭Z嫣也沒想著已經(jīng)是晚上了，槐樹那里很黑，只覺得會好玩，心里倒多了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