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王塵身形鬼魅的出現(xiàn)在了城隍廟內(nèi)。
鬼差秦華榮站在陰影處朝著王塵微微拱手，化為一律青煙消散。
“真是個(gè)老狐貍——”
感受著陰神氣息消失，王塵喃喃間，轉(zhuǎn)身離開了城隍廟，朝著壽衣店走去。
“希望一切順利吧?！?p> 在城隍廟廟祝呆滯的眼神中。
王塵杵著木棍從廟祝剛剛打開的大門緩緩走出，朝著家中方向行去。
廟祝揉了揉眼睛，視線在狹小的城隍廟堂和王塵背影間來回打量。
清晨的小鎮(zhèn)已然逐漸喧鬧。
做生意的商販早早的便敞開了大門。
王塵背著包裹，杵著木棍自人群中漫步行過。
約莫一炷香時(shí)間過去了。
王塵站在了不知何時(shí)掛起了白布的門前。
“小塵？你去哪兒了！”
就在他推開房門時(shí)，頭上裹著白色繃帶的宋志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王塵感受了一下氣息，小院內(nèi)不知何時(shí)多了幾名青壯年。
從氣息來看，這些人均是和宋志一樣的漁夫。
“我去買了一些東西?！?p> 王塵說著將背上的包裹放在了地上。
露出了里面的香燭紙錢，以及幾串爆竹。
“你——”
宋志見狀頓時(shí)語塞，一時(shí)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去看看爺爺，勞煩各位了！”
王塵說著朝幾人拱手拜倒。
神情平靜的走向了黃老所居住的房間。
走進(jìn)其中，里面已經(jīng)被打理的井然有序。
昨晚便自己穿上壽衣的黃老靜靜躺在床榻上，看起來就和睡著了一樣別無二致。
“爺爺，你說的爆竹我買回來了，稍后我就給它點(diǎn)了，人生匆匆數(shù)十載，壽終正寢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王塵平靜的說著，臉上還露出了一絲調(diào)侃的笑容。
不知為何，或許是因?yàn)樵缬蓄A(yù)料吧。
此時(shí)他的心中沒有悲傷，有的只是如水一般的平靜。
小殮黃老自己就搞定了。
報(bào)喪，因?yàn)閮扇硕际翘与y過來的，在這里也沒有什么親人，所以——一切從簡吧。
相應(yīng)的，奔喪——或許是因?yàn)辄S老喜喪吧，左鄰右舍還是過來幫忙搭手，也算是讓這孤寂的小院有了些許生氣。
是夜。
王塵推脫了宋志等人抬棺入殮的請求，說自己已經(jīng)找到了人選，并將他們一一送出了家門。
本來宋志是要留下和王塵一起守靈的，但顧忌家中孩子太過年幼，有些忌諱只得離開。
當(dāng)所有事情全部結(jié)束后。
王塵披麻戴孝，靜靜的坐在客堂前，腦?？瞻椎难鲱^看著高空明月。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面對至親死去，自己竟然沒有絲毫的悲傷，就好像這一切很正常，正常到和吃飯喝水一樣。
他努力回想著與黃老的生活，想著讓自己悲傷一點(diǎn)，可不論如何回想，無論他如何去感慨去告訴自己，自己應(yīng)該悲傷。
最后都被心中的平靜緩緩磨滅。
“我怕是死了個(gè)假爺爺——”
王塵為自己的想法啞然一笑。
“嗯？”
就在這時(shí)，陰風(fēng)入院。
煙霧消散間，穿著鬼差衣服的秦華榮出現(xiàn)在了小院內(nèi)。
一言不發(fā)的來到靈堂內(nèi)，面朝黃老的棺槨拱了拱手。
隨后，轉(zhuǎn)身看向了王塵：“生者奮然，死者安息，王塵閣下還請節(jié)哀。”
“呵呵，想不到我竟能看見這樣的一天?！?p> 王塵啞然，一時(shí)不知自己該用什么表情了。
鬼差來靈堂祭拜死者，真是——
“城隍大人因情況特殊無法前來，特命我為黃老先生送來城隍陰司黃泉引路通牒一份?！?p> 秦華榮說著取出了一張蓋有城隍大印的宣紙，并將其拋向了黃老的棺槨。
宣紙隨風(fēng)而動，落上棺槨消散不見，一股肉眼不可見的氣息沉入黃老生魂。
原本飄搖欲墜的生魂在這一刻變得清明了許多。
“替我謝謝任城隍。”
王塵朝秦華榮拱手說道。
雖不知這陰德庇佑是何意，但從黃老的生魂?duì)顩r就能看出，此物對生魂頗有益處。
“有此攝令，黃老在黃泉路上可一路直行，不懼惡鬼纏魂。”
秦華榮解釋了一下此陰司攝令的好處。
“多謝?！?p> 王塵聞言再次謝道。
“不敢稱謝！”
秦華榮趕忙回道：“城隍大人已經(jīng)通知了抬棺八兄，明日便會前來為黃老斂棺出殯?！?p> “我知道了。”
王塵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沒有繼續(xù)多說什么。
抬棺匠，活人有轎夫，死人自然也有。
如今這個(gè)世道，枉死之人繁多。
加之確有靈神鬼怪，所以便出現(xiàn)了抬棺匠這個(gè)職業(yè)。
抬棺匠，又名八大仙，八大金剛，天生陰府命格，得陰府庇佑，有陰德伴身。
除自身八字特殊外，他們也有著一手對付尸變和冤魂的手法。
畢竟抬棺匠抬的多是枉死之人，沒點(diǎn)兒手段可能早就去地府報(bào)道了。
同時(shí)，他們也是庇佑黃老不被怨氣所侵的保障。
秦華榮見狀也沒有了繼續(xù)逗留的念頭。
朝王塵微微拱手后，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了小院內(nèi)。
王塵目送秦華榮消失，回頭看了眼黃老生魂后緩緩閉上了雙眼。
赤血鬼王——前路叵測，唯有盡力提升自己了。
凝神遁入靈海，木牌再度浮現(xiàn)。
王塵雙眼凝視木牌。
或是此時(shí)內(nèi)心平靜無喜無悲，也或許是木牌知曉前途叵測。
王塵今日耳邊沒有了往日的轟鳴雷聲，有的只是直入人心的震耳道鳴：
【雷霆者，陰陽之樞機(jī)，號令萬物之根本】
【上下往來，陰陽相應(yīng)——】
【陰以陽為質(zhì)，陽以陰為質(zhì)。水內(nèi)明而外暗，火內(nèi)暗而外明?！?p> 【陰中伏陽，陽炁不降，擊搏而生雷霆?！?p> 【上為天之樞，其性善，其主生，其體陽，其象陰，為陽雷?！?p> 【降為地之機(jī)，其性惡，其主殺，其體陰，其象陽，為陰霆。】
【······】
一更人，二更火，三更鬼，四更賊，五更雞——
打更人的腳步聲伴著口中號子傳入院中。
遠(yuǎn)方淡青色天空還鑲著幾顆稀落的殘星。
打更人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
王塵凝神漠視，腦海忽聞一陣?yán)茁曓Z鳴。
好似湖面落入一粒石子般，朝四周蕩漾，一種奇妙感如閃電般擊穿身心。
時(shí)間在這一刻減緩。
眼皮抖動。
無數(shù)聲音匯聚而來，各種嘈雜之聲在王塵腦海中勾勒出一個(gè)陌生而熟悉的世界。
沒有色彩，卻又那么立體。
那是一種玄妙的感覺，恍然間，方圓百米的世界在他‘眼’中清晰可見。
雙眼伴青白雷光緩緩睜開。
視線穿過房門落在了距離院落百米開外的小路上，那里，八名手持龍杠的精壯男子正頂著夜色繁星緩步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