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祈總
林蕉走出樓梯間,前面果然是柳白枝,一身水藍(lán)色長裙襯得她的細(xì)腰更加不盈一握,挑染的水光大卷慵懶地垂下來,耳珠上掛著一對藍(lán)寶石墜子,正是去年柳白枝生日時,林蕉送她的那一對。
我家柳白枝一向是美的。
林蕉嘴角勾笑,心里覺得非常驕傲。
她的美是張揚的美,不管是五官還是儀態(tài)都非常能打,只可惜,觀眾喜歡內(nèi)斂婉約一點的,攻擊性太強的美女他們欣賞不來。所以這么多年,柳白枝一直演不了大女主,卻是眾制片人心中女反派的最佳人選。
林蕉私底下為她鳴不平,她覺得這屆觀眾實在是不行,這么大氣張揚的美人,多少年才出一個的,結(jié)果只能演反派,簡直是暴殄天物!
不過,柳白枝倒是看得開,她說這樣挺好的,林蕉演女主,她演反派,戲路不沖突也就不存在競爭,正因為這樣她們才能處得這么好啊。
柳白枝踩著水晶碎鉆細(xì)高跟,一路搖曳生姿地走到包廂前,推門而入。
林蕉本不想進去的,這種場合,柳白枝不是來見制片人就是來見導(dǎo)演或同行前輩,不然她不會盛裝出席。
林蕉不想打擾到她。
但是,門要合上的那一刻,林蕉透過縫隙看到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下巴有一撮胡須,尾端彎翹,個性十足。
林蕉腦袋“嗡”的一聲炸開,這張臉?biāo)诮銡w送來的監(jiān)控截圖上看過的!當(dāng)時她看著照片上的胡須,還覺得像煙斗來著。
照江雁歸的說法,這個男人就是動她車胎的人,是祈寒肖老宅那邊的人,但是他為什么在這兒,還跟柳白枝一個包廂吃飯?
柳白枝別不是被人忽悠來的吧,這個包廂里都是什么人?
林蕉感覺自己的腿都要不聽使喚了,她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開著車沖出高架橋的護攔時她都能保持鎮(zhèn)定,但現(xiàn)在看到柳白枝可能身陷險境,她卻真實地慌張了。
包廂門已經(jīng)合上,這種門都很沉,憑她一只貓根本推不開。好在一旁的備菜間是開著的,備菜間很大,酒水、毛巾、飲料和餐具都收納在這里,林蕉拐了兩個彎,看到里間通往包廂的門正好是虛掩的,她來不及多想,輕手輕腳地鉆進去。
包廂里熱鬧喧嘩,幾個人正圍著柳白枝起哄。
“大美人兒來晚了啊,得罰酒!”
旁邊還有人幫腔:“美人兒咱們少罰一點吧,就三杯,多一杯我都不同意!”
“喝酒沒問題,”柳白枝端起酒杯,走到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孩身邊,“不過小祈總,你答應(yīng)我的事兒還沒辦到呢?!?p> 柳白枝彎著腰,胸前風(fēng)光一覽無余,白得晃眼。
林蕉突然一頓。
小祈總?
不知為何,林蕉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她的心已經(jīng)提到嗓子眼了,壓迫又窒息的感覺讓她一時喘不過來氣。
小祈總抬頭,一雙眼睛藏在帽檐的陰影下,嘴唇薄而鋒利,下巴很尖,皮膚白皙。
“喝吧,小爺答應(yīng)你的事什么時候賴過?”
柳白枝聽了這話,絲毫不扭捏,早有人把另兩杯酒擺在她面前,她一杯一杯仰著脖子喝盡,眾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不禁拍手喝彩。
“好!”
“大美人兒就是不一樣!”
“說喝就喝,多爽快!”
小祈總一臉得意,“老董叫她小蛇蝎可不是叫著玩的,柳白枝對自己狠,別敵人更狠,下手果決,毫不留情。在座的各位,都跟著學(xué)學(xué)吧?!?p> 屋內(nèi)幾人笑著附和,林蕉躲在沙發(fā)后面,滿心冰涼。
這樣的柳白枝,她從未見過。
理智告訴她趕緊離開吧,柳白枝一直是單打獨斗,她沒有靠山,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并且,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本來就經(jīng)不起細(xì)究。林蕉自己又有多坦蕩呢,還不是有一處陰暗的角落,內(nèi)里的不堪只有自己知道。
林蕉轉(zhuǎn)身往外走,尾巴低垂,腳步有些虛浮。就在她要走到備菜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蕉這事干得漂亮,老董和柳白枝配合得很好,小梁破壞攝像頭也是一功,小爺我都記著呢?!?p> “咱們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祈寒肖這些天全部精力都花在調(diào)查車禍上,也就沒空管CTD云集的事兒了。聽說公安局的、交警隊的都被他找了一圈了,什么證據(jù)都沒找到?!?p> 老董點頭,“給他留證據(jù)就是我的失職了?!?p> 柳白枝的聲音帶了幾分醉意:“只可惜,林蕉命大,那么高的橋上摔下去竟然還活著,真是鬧心。”
“有幾個植物人醒得過來的,躺那什么也不能干,比死了強不了多少?!毙∑砜偲难?,拿起紅酒杯抿了一口。
林蕉如墜冰窖,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為什么?
她懷疑過她身邊的每一個工作人員,但她從來沒有懷疑柳白枝。
林蕉踉蹌著跌進高腳沙發(fā)下,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都變成喧鬧的背景,她好像什么都聽不到了,眼神也沒辦法聚焦,一切都是模糊的。
不知過了多久,林蕉終于覺得好受一些。包廂里靜悄悄的,人群已經(jīng)散去。
她剛想從沙發(fā)下鉆出來,頭頂突然響起一聲極輕的呢喃。
“趴好。”
小祈總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水藍(lán)色的長裙從沙發(fā)滑落掉在地板上,就在林蕉眼前。
林蕉聽到頭頂隱約的彈簧嘎吱聲,柳白枝隱忍的悶哼聲絲絲入耳,“啪!”一聲清脆的拍打聲,柳白枝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
“啪!”這一聲比剛才還要響,緊接著,接連不斷的“啪!啪!”聲不絕于耳,柳白枝的聲音已經(jīng)帶了些哭腔。
“紅通通的,真漂亮!”一雙反皮工靴出現(xiàn)了地板上,“我拍兩張?!?p> “別拍臉呀,小祈總?!?p> 小祈總態(tài)度冰冷,不耐煩地命令她:“撅高點。”
手機落袋,他沒動,似在欣賞自己的作品,過了一會鞋尖一轉(zhuǎn)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