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擊教練走過來打招呼道:“占老,你來著了,今天有俱樂部對抗賽。”
“我怎么收到消息呢,老陳!”占路斜大吃一驚,似乎真的很在意這件事。
“我找人發(fā)到學(xué)院內(nèi)錄了?!标惤叹毜?。
占路斜明言自己出任工廠總管,已經(jīng)不怎么待在學(xué)院里了。
狐飲江在一旁留心聽著,拳擊教練姓陳,這意味著他是一名合之民。勤之眾的姓氏不是動物就是昆蟲。
占路斜和陳教練攀談起來。原來今天另一家拳擊俱樂部攜拳手來到軟腳灣,將與本地拳手打一場賭賽。比賽門票價格低廉,但獎金池很大,參與賭博的人數(shù)很多。
賭賽不能直接收取信用點,因為金額流動太大,會引起不必要的關(guān)注。所以也需要去賭場換取籌碼,以此投注。
占路斜聽說有賭拳,整個人充滿亢奮感,躍躍欲試,看上去他恨不得立刻兌換籌碼。他對狐飲江說:“咱們游戲玩家避免不了戰(zhàn)斗,觀摩別人比賽是大有好處的。”
這是他的借口。
離開前,占路斜請陳教練“借一步說話”。
三人來到教練休息室,陳教練扭轉(zhuǎn)墻上一個牛頭掛件,伸手一推,墻壁內(nèi)陷進去。原來里還有一間密室。
狐飲江隨二人進去,只見密室的一面墻完全由玻璃組成,可以看到訓(xùn)練館內(nèi)的一切。而從外向內(nèi)看,這面墻是一面不透明的鏡子。
“對手強不強?!闭悸沸边@是打聽內(nèi)幕消息來了。
“外港的,據(jù)說很厲害?!标惤叹毜馈?p> “比小老虎還厲害?”占路斜看向訓(xùn)練場內(nèi)的一個年輕人。那人正猛烈地向沙袋出拳,狐飲江判斷這應(yīng)當(dāng)是訓(xùn)練館內(nèi)最厲害的一個。
“老虎的資質(zhì)其實算不上好。”陳教練嘆了口氣,“只要對面出一個天才,苦練半年以上,老虎不是對手。”
“這么悲觀么?!闭悸沸钡溃骸澳悄阍趺聪伦ⅲ俊?p> 陳教練看了占路斜一眼,回頭向狐飲江看來。
占路斜打個哈哈,“自己人自己人,以后還請老陳你多多照顧,說不定他就是你一直期待的天才。”
“不敢當(dāng)?!焙嫿R上道。
那個老虎在狐飲江看來相當(dāng)厲害,他覺得自己怎么練也不可能擊敗這種人。
陳教練朝狐飲江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狐飲江覺得對方產(chǎn)生了誤會,覺得他是一個合之民。
陳教練道:“這次一共打五局,既賭個人戰(zhàn),也賭團體戰(zhàn),但是沒法靠排兵布陣,觀眾就喜歡看最強對最強……”
“所以你覺得……咱們這邊全輸?”占路斜道。
“實力上是這樣,但對方也有考量,肯定會放兩場,用第五場決定最終勝負,這樣俱樂部才能取得最大收益。”陳教練道。
狐飲江也明白,一定有許多賭客攥著籌碼,到最后時刻再投注或加注,所以俱樂部即便沒有內(nèi)幕,也會讓懸念留到最后。
“明白了,那咱們就按最穩(wěn)妥的來,押第五場小老虎輸,再押團體戰(zhàn)輸,這樣可以吧?!闭悸沸钡?。
“當(dāng)然可以?!标惤叹汓c頭道。他從后面保險柜中掏出一小袋籌碼,交給了占路斜。
狐飲江想笑,卻礙于面子板著一張臉。陳教練親自參賭,還押自己人輸,這樣的比賽能贏才怪。
最后,陳教練道:“你知道,即便我自己投了錢,也不可能讓拳手讓拳,萬一有人看出問題,我的小命的危險了。”
“可你每次都是十拿九穩(wěn)。”占路斜露齒一笑。
狐飲江和占路斜離開訓(xùn)練館,換了籌碼,來到拳賽場地。大門口就是投注的地方,往里走便可看到中央拳臺,四周布滿一層層的座位,越往后越高。
占路斜沒有猶豫,直接按計劃下了注。
兩人坐在座位上,四周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填滿整個場地,吵鬧聲不絕于耳。
占路斜道:“一會兒聲音更吵,甚至我在旁邊說話,你都聽不到。”
狐飲江覺得有些透不過氣,可能是人太多的緣故。他想出去走一走,等開始再進來。
他站起身,還未邁步,不適感就離他遠去,吵鬧聲也隨之一空。
狐飲江往四周一看,整個場館內(nèi)一個人也沒有,只剩他自己。
“占老師?”狐飲江叫了一聲,回聲在場館中游蕩,卻無人回應(yīng)。他首先懷疑自己失憶了,因為這能解釋眼前的跳躍感。
但隨后,墻上跳出一行字:
“負勝亂,死生迷,命亂之局,貞兇?!?p> 狐飲江道:“大師,這是你嗎?”
墻上又跳出一行字:
“請選擇左側(cè)通道或右側(cè)通道,加入一方陣營,等待游戲開始?!?p> 這是……真兇游戲!
如果說上次在肥皂廠舉辦,是趁著工人放工,夜晚無人的話,那眼前的情況又該怎么解釋?
狐飲江想不明白,游戲方是怎么把滿場觀眾瞬間清空的?哪怕?lián)碛谐芰?,能辦到這種事情嗎?
他離開座位,走到拳臺前,向兩側(cè)通道望去。這是拳手的入場通道,左邊是客方,通向今晚做客軟腳灣的俱樂部的休息室;右邊是主方,通向陳教練拳館的休息室。
狐飲江心想,這次游戲該不會讓玩家上臺打拳吧。
他又思考了一會兒,心中還是認(rèn)可失憶這個推論。也就是說,自己的一部分記憶被奪走了,此時其實是深夜,人去樓空后,真兇游戲借此為游戲場地。
突然,墻上的文字刷新了:
“左方休息室已滿員,請進入右方通道?!?p> 狐飲江向周圍環(huán)視一周,他很確定這里只有自己一人,沒有人進入左方通道,那它又是怎么滿員的?
不過既然沒得選,狐飲江反倒不著急進入休息室了,反正游戲又沒規(guī)定時間。
他先將整個比賽場地搜索一番,想找到可以充當(dāng)武器的物品。但除了一些折疊椅子可以用來砸人外,實在沒有趁手的東西。
狐飲江來到場館大門,這是除了窗戶外,場地的唯一出口。他擰動把手,估計自己會看到一堵磚墻。
但是大門外什么都沒有,一切暢通無阻。
狐飲江跨步邁了出去,他站在外面的土地上,頭頂是一片夜空,看上去與往常沒什么不同。
可他卻感到一陣恐懼,因為整座軟腳灣寂靜無聲。這明明不可能發(fā)生,但偏偏事實擺在眼前。
軟腳灣的人們都消失了,這一片廣闊地域或許都成為了游戲場地。
狐飲江還是回到了拳館內(nèi),現(xiàn)實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想見見自己的隊友,與他們商量一下。
狐飲江向右走去,幾步后突然轉(zhuǎn)身,徑直進入左側(cè)通道。這是他最后的試驗。如此公然違背游戲提示,他希望自己不會被處罰。
以肉眼看,左側(cè)通道沒有任何障礙。但他感覺面前的空氣很沉重,好像用盡全力也擠不進去。
這就好像一個人想潛入水中,卻因為浮力太大,一次一次地被推出水面。
狐飲江退了回來,“沉重感”立刻消失。
狐飲江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再耽擱了,畢竟該嘗試的都嘗試過了,總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
他這次走入右側(cè)通道,沒有受到“空氣墻”阻攔。
順利地走到走廊末尾,伸手推開休息室的大門,他看到里面已有四個人等在那里。
其中兩個是年輕美貌的姑娘,一人穿紅色連衣裙,一人穿藍色連衣裙。二人裙式相同,只顏色有異。兩人并排一戰(zhàn),讓人不禁感嘆,真是好一對玉琢的璧人。
狐飲江剛剛見過這種制式的衣服,她們是香香小城的人。
另一人是五十多歲的大叔,他身材矮胖,其貌不揚,身上的西裝西褲完全不搭,不知是從哪里湊齊這兩件裝備。以至整個人顯得極其邋遢。
狐飲江一眼辨認(rèn)出這是偽裝成合之民的勤之眾,估計是來軟腳灣游玩的。
最后一人是與大叔年紀(jì)相仿的女人。她臉上用最劣等的化妝品畫著濃濃的妝,手法粗糙糊弄。她手持煙槍,一下一下的吐出煙圈,滿面木然,表情有些不像活人。狐飲江進入室內(nèi),只有她視而不見。
這應(yīng)是一個在軟腳灣度過一生的衰老女人。
除了自己的“隊友”,狐飲江沒有遺漏墻上彈出的一句提示:
“已進入禁斗區(qū)。”
紅色衣裙的女孩一看到狐飲江,就立馬湊了過來,一手挽起狐飲江的胳膊道:“還好來了一位大人,和這些人待在一起真讓人受不了。”
聽了她的話,木然女子沒有反應(yīng),大叔卻表示不滿:“你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狐飲江能看出這大叔在虛張聲勢,他心中其實沒半點怒氣。
紅色湊在狐飲江耳邊道:“尤其是他,一雙賊眼總往我們兩姐妹身上瞟,簡直惡心死了?!?p> 藍色這時也走過來,站在狐飲江的另一側(cè),怯生生道:“大人,請問這里是什么地方,還是香香小城嗎,我們不知道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p> 狐飲江看她一眼,藍色馬上低下頭,滿面羞澀之意。
狐飲江感嘆,這些姑娘的演技真好,如果不是臉色沒有變紅,簡直讓人看不出破綻。
“娘娘的,我還想問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破壞了本大爺?shù)难排d?!贝笫迮?。
紅色笑道:“大叔,這次來準(zhǔn)備了多少包香煙呀?”
“哼,足有十……十八條?!贝笫宓靡庋笱蟮馈?p> 紅色道:“大叔你這不行呀,咦,難道是光顧旁邊這位嬸嬸嗎,這倒是夠了?!?p> “木嬸”只眼睛一動,瞥了紅色一眼。
狐飲江嘆了口氣,紅色嘴巴真毒,但大叔也是真蠢。
“不好意思,我也是勤之眾,咱們抱團了。”狐飲江道。
紅色、藍色一愣。藍色虛假的羞澀感一掃而空,全身流露出一股疏離意味。紅色咬著牙沒把手從狐飲江臂彎里抽回,但全身僵硬,全無溫柔之意。
狐飲江自己拿回胳膊,問道:“有老玩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