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家都是忠臣
“你就是李長安？”
聲音傳入李長安的耳中，讓他微微側(cè)目。
只見屋子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被一扇侍女圖屏風遮擋著。
聲音就是從屏風后面?zhèn)鞒鰜淼摹?p> 在燈火的照耀下，能夠隱隱約約的看到，屏風后面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有四道身影。
李長安有些納悶。
難道李林甫也是個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盡是廢話？
現(xiàn)在這個時候，能走進這里的人，除了他李長安，還能有誰？
不過李長安知道，李林甫這句話，大概是在感嘆和不解于他竟然敢于暴露身份叫門的事情。
他的腳步并沒有動，就站在門后。
彎腰插手作揖，禮儀一氣呵成。
“敗將之人李長安，厚顏求見相爺，請相爺治李長安的罪。”
李長安依舊拿著先前叫門時的托詞。
屋子里，短暫的陷入到寂靜之中。
屏風后面幾道人影都像是定住了一樣。
沒多久，一道出乎意料的爽朗笑聲，從屏風后面?zhèn)髁顺鰜怼?p> 只聽李林甫笑著開口道：“進來?！?p> “喏！”
李長安抬腳，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的平穩(wěn)，緩緩的就走到了屏風后面。
只見屏風后面。
坐在靠窗位置，乃是一位身穿半袖開敞的老者。
眉目之間顯得很是硬朗，想來年輕時也是位俊俏才子。
這人必定就是如今大唐右相李林甫了。
坐在李林甫身邊，已經(jīng)在奉茶的則是先前開后門的那個長的蛇鼠一般的幕僚了。
余下兩人，則是跪坐在李林甫身后，正在為其按壓肩背的俏麗侍女。
兩名侍女長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竟然是對孿生子。
李長安面目不顯，心中卻是對李林甫開始鄙（xian）夷（mu）起來。
果然，是個人都想著攀爬權(quán)力。
就沖著這對孿生侍女，李長安覺得換成自己大抵也是想的。
李長安在觀察場內(nèi)的人。
李林甫也在觀察著他。
皮膚有些黝黑，想來安西的風是不養(yǎng)人的，加之到長安這數(shù)千里，一路跋涉不易。
不過根骨底子卻是不差，算得上英武之才。
注視著李長安的李林甫，心中給出了第一個印象評價。
隨即，他又想到方才要人出去探查李長安今日之蹤跡的事情。
不由想到，這廝溜進長安城后，竟然是跑去扶鳳閣喝酒聽曲去了。
竟然還做了那兩首未曾作完的佳作。
李長安的膽子很大。
本事也不差。
才氣更佳。
綜合起來，這才讓李林甫起了要見一見這人的念頭。
李林甫很肯定，自己在安西的布置，不是他李長安這么一個小小隊副能夠知道的。
在李林甫的認識中，李長安之所以從安西逃走，從夏山的手上逃走。
皆是因為六隊戰(zhàn)敗，李長安不想被安西軍定罪，所以才要逃跑。
至于為何要來求見自己？
李林甫心中微微一笑。
如今的自己身份幾何？
攀附上自己，便是安西都護，也不能拿他李長安做節(jié)子。
先前李林甫對李長安就是可有可無的態(tài)度，想要殺他不過是為了掩飾安西的手筆，防患于未然。
李林甫有想過，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個李長安，究竟是不是在忍辱負重、做臥薪嘗膽之事。
最后，李林甫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是如今他權(quán)勢日漸深重，手下需要更多的有才之人。二來是因為如果李長安當真知道他在安西的手筆，這個時候就是他報仇的最佳時刻。
想清楚后，李林甫不由的開心起來。
穩(wěn)坐長安，又將要得到一位有才之人。
天下英雄盡入我吾彀中矣！
于是，李林甫抬手撫須：“那兩首詩，可曾作完整了？”
要想招攬人手，得要與其交心。
眼看著李長安有投身之意，必定是要大顯才能的。
一時間，李林甫大有一副穩(wěn)坐釣魚臺的樣子。
李長安稍稍一愣，未曾想到李林甫會如此開場。
他剛剛一直在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最后終究還是將當場殺死李林甫的心思壓下。
雖然目光所及之處沒有看到護衛(wèi)，最近的護衛(wèi)也是在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的門外。
但李長安心中一直隱隱約約，有另外幾道目光正在悄無聲息的盯著自己。
很顯然，已經(jīng)有更好的報仇辦法，李長安并不打算去以死相搏。
此時見到李林甫如此詢問，李長安的臉上露出些許羞澀：“回稟相爺，那不過是敗將之人酒后胡言而已……”
已經(jīng)很對不起老李了，不能給人得罪死了。
李林甫聽著這話，卻是更樂了，頓時大笑了起來。
他很是肯定的點點頭：“不驕不躁，懂得謙虛，安西確實埋沒了你！往后，莫要再提自己是那什么敗將之人了！”
相爺竟然如此看重這廝！
坐在一旁的幕僚心中大為不解，說不上來的憋屈。
按照劇本，不該這個時候摔杯為號，叫來暗處的護衛(wèi)將這李長安亂刀做掉。
事后對外面放出消息，李長安狂妄意圖求取功名權(quán)祿，被右相拒絕后悍然而起意欲行兇，最后卻被右相府的護衛(wèi)們亂刀殺死。
這才是正確的做法?。?p> 幕僚覺得右相是著了這個李長安的道，可右相此時已經(jīng)明確有了招攬之意，幕僚只能無言以對。
反觀李長安，在聽到這句明顯有抬舉之意的話后，卻是當即單膝著地。
“卑職無能，未能替相爺守好安西，有罪！”
也不知李長安是有意還是無意，是激動還是為何。
說的竟然是替李林甫守好安西。
要知道，這天底下，可是有著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一直存在的。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安西是大唐的安西，是圣人的安西，而非右相李林甫的安西。
李林甫也是愣了一下，仕途多年，他在政治上的敏銳是常人無法能比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很明顯，他也聽出了李長安這句話里的紕漏。
李林甫冷靜了下來，目光淡淡的看著拜在自己面前的李長安。
隨后，李林甫再次露出微笑，點撥道：“你我都是替圣人守好這大唐。”
都是千年的狐貍，你跟我玩什么聊齋??？
李長安心中自覺，嘴上卻是誠懇道：“右相忠心國事，忠心圣人，守護大唐。卑職自覺微末，忠心圣人，更忠心右相，替右相看好大唐！”
奸佞之徒！
一旁的幕僚心中鄙夷，目光淡淡的看著口出狂言的李長安。
李林甫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他覺得自己今天的心血來潮，算是撿到一個寶貝了。
“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某是忠臣，你也是忠臣，咱們大唐就沒有奸佞之臣了！河清海晏，當可謂盛世煌煌！”
到現(xiàn)在，李林甫自覺終于是看穿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身負才氣，有一些本領(lǐng)。
大抵原本是想憑著自己的本事，在安西搏出一片天地。
然而卻是被自己的手筆，陰差陽錯的給弄成了敗將之人。
戰(zhàn)敗，是要受軍法的。
于是這李長安便想到了長安城里還有一位大人物，也就是他李林甫本人。
所以李長安不遠萬里，也要來到長安城。
就是想要在自己的面前顯露忠心，要換取功名利祿。
事情的經(jīng)過定然是這樣的了！
李林甫越發(fā)的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于是越發(fā)的高興起來。
“你很好！”
“說吧，你想要什么。”
“只要本相能辦到的，不妨都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