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胡言亂語

　　“在下胡言，多謝夫人救命之恩。”

　　男人終于頭腦清醒，撐著虛弱的身體，向秦鹿道謝。

　　秦鹿將黑黑的湯藥遞上去，“一條命，你為我賣命十年，有意見嗎？”

　　胡言沉默許久，最終下了決定，“日后請夫人多多包涵?！?p>　　“十年，你當(dāng)真愿意？”她不知道這人的遭遇，換做是她，肯定是不樂意的。

　　胡言點頭，“我已無處可去，家中親族懼無，多謝夫人收留?！?p>　　十年而已，總比沒命來得好。

　　秦鹿取來賣身契，這是活契，讓他簽名蓋章。

　　“夫人就不怕我是朝廷的通緝要犯？”胡言很好奇，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居然如此輕易將她收留，心未免太大了。

　　“華陽縣地處偏僻，天高皇帝遠(yuǎn)。而且這套宅子是我租的，你若真的是通緝犯，日后朝廷來人，我把你送交官府，帶著兒子離開這里，誰有能尋得到?！?p>　　她在意個屁，若是大一統(tǒng)的王朝，說不得還得顧忌三分。

　　如今天下五國鼎立，這里不留，自有去處。

　　“況且……”她抬手揮袖，旁邊敞開的窗戶“啪”的一聲閉合，“你敢有異心，我把你挫骨揚灰?！?p>　　“……”不敢。

　　“夫人，您是如何做到的？”胡言暗搓搓的看著窗戶，莫非有機關(guān)不成？

　　秦鹿接過空碗，好看的眼角微微上翹，帶著恣意囂張，“老娘武功，天下第一?！?p>　　走到垂花拱門前，背對著他，道：“親人都不在了，自身還中了毒，想必是背負(fù)著血海深仇，還告訴我一個假名，這些都無所謂，十年后天地浩渺，你自可離去。這十年，算是你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了。如果你是個廢物，我會把你賣掉?！?p>　　賣掉是不可能賣掉的，她哪怕再卑劣，也不會肆意玩弄生命。

　　但是嚇嚇這小子，還是沒問題的。

　　看吧，少年的臉色都白了。

　　韓鏡回來，聽說這家伙成了家里的管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娘打算每月給多少月錢？”

　　“一兩！”秦鹿道：“華陽縣的管家，月錢大多在三兩，救命之恩我算她二百兩，用十年還清?！?p>　　“你這還克扣了人家四十兩銀子呢?！表n鏡無語，這賬算的太摳門了。

　　“你娘我管吃管住，十年只收他四十兩，已經(jīng)是在做慈善了。”秦鹿沒有絲毫羞愧，“而且，跟在我身邊，可是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的。”

　　“比如？”韓鏡道：“跟著娘寫話本？”

　　話音剛落，就被親娘在腦袋上彈了一下。

　　“話本寫好了也能賺錢，你當(dāng)誰都能寫？”這小子，敢瞧不起她。

　　去廚房端來飯菜，沖著里邊道：“你們倆，洗手吃飯了?！?p>　　胡言已經(jīng)換上了秦鹿幫他買回來的衣裳，樸素的灰，臉倒是還不錯，似乎還未長開。

　　“多大了？”秦鹿問道。

　　胡言道：“回夫人，十七歲了?！?p>　　“哦，還是個孩子呀?！彼噶酥概赃叺奈蛔樱白??！?p>　　“我是下人，怎么可以和主家同桌用飯?！焙跃芙^了。

　　韓鏡從屋里出來，聽到母親的話，也是不贊同的。

　　只是目前家里沒有他做主的份兒，母親說什么就是什么。

　　“總共就三樣菜，還得單獨給你擺一桌？坐下吧?！?p>　　桌上有公筷，倒是不用擔(dān)心交叉感染。

　　“你身子好轉(zhuǎn)后，每晚和韓鏡一塊聽我講課。”

　　給兩個孩子盛了飯，“你每月三兩銀子的月錢，十年就是360兩，我收你二百兩的救命錢，每月支付你一兩銀子算作辛苦費，總計120兩。余下四十兩，我給你拔除體內(nèi)的毒素?！?p>　　她是通知對方，而不是商量。

　　胡言自然沒意見。

　　體內(nèi)的毒是從五歲那年，被人神不知鬼不覺下到日常飲食里的，等發(fā)現(xiàn)后，父母帶他走遍大盛朝及其周邊的國家，拜訪了無數(shù)名醫(yī)，最終被很多名醫(y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

　　如今隨便遇到一位民間婦人，居然說可以治好自己體內(nèi)的毒。

　　哪怕是賭一把，輸了他也認(rèn)命。

　　或許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不知道賣身十年抵債，算不算后福。

　　應(yīng)該算吧，至少命保住了。

　　晚飯是一份紅燒排骨，一份魚丸湯，一份清炒白菜，還給倆孩子蒸了雞蛋羹。

　　“明天把廂房收拾出來，你住那兩間，桌椅和床找人給你去打一套，明天去千香胭脂鋪找老板娘，讓她帶你去買四套被褥，夏冬兩季的，各兩套。不需要你掏銀子，就說我讓你去的，她就明白了?！?p>　　“家里沒什么事情讓你做，平時灑掃一下庭院，隔兩日去碼頭買點東西。”

　　胡言認(rèn)真的聽著，秦家只有母子二人，需要他做的事情想來也多不到哪里去。

　　華陽縣能用得起管家的，攏共不過十家，都是當(dāng)?shù)氐牡刂鳌?p>　　秦鹿是想著日后自己出門，至少兒子還有人幫忙照看著。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每個月趙珙來一趟，都能送來二百兩，若不是普通百姓衣食住行都有各種明確的規(guī)定，秦鹿必然不會如此節(jié)儉，早就奢侈起來了。

　　僭越什么的，純粹扯淡。

　　吃什么、穿什么、出門是騎馬還是坐馬車、管的可真夠?qū)挼摹?p>　　還有但凡是皇帝上位，天下百姓必然會出現(xiàn)一次改名潮，須得避諱著皇帝。

　　她不想融入到這個社會，做一個把人當(dāng)牲口的人，不想去跪拜別人，也不想讓別人來跪拜自己。

　　**

　　胡言用半上午時間，把東廂房的兩間屋子收拾出來，原本堆放在東廂房的雜物，都搬去了倒座房。

　　他現(xiàn)在落魄至此寄人籬下，對身外物不在意了。

　　不過秦夫人說東廂房的光線充足，住起來比倒座房舒服，他心內(nèi)領(lǐng)情。

　　“夫人，我這便出去了?！?p>　　秦鹿在廚房里做棗泥糕，“那就順道讓老板娘連桌椅板凳和床給你打出來吧?！?p>　　“胭脂鋪的老板娘家里做的營生很多？”胡言好奇了，什么都要找老板娘，怪方便的。

　　“只開脂粉鋪，不過在華陽縣開了十幾年了，縣里沒有她不知道的。我和她熟悉，她帶你去，能買到很多物美價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