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禾村地處暮雪山脈偏南山腳的廣闊山林上,只有寥寥十來戶人家。
晨曦熹微,小巷清幽,月色隱沒,天邊泛起一絲肚白。
這日是除夕,家家賀歲放鞭炮,一群孩子在各處嬉鬧,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衣服有些破舊,卻極為干凈的少年。
“青兒,別玩了?!?p> 正玩的起興的林青被正在掃院外的盧大嬸叫住。
“青兒,你腿腳快,去小集市上買一斤醋來,晚上我給咱倆包餃子”,盧大嬸說著邊摸了摸林青的小臉蛋。
林青答應(yīng)了一聲后便撒腿跑了起來,集市距離不過五公里遠,通常的話,矯健的林青有半小時就回來了。
話說林青本來是和他爺爺一起到這個村子討飯來的,爺爺自知年老體衰不足以再帶著年幼的孫子繼續(xù)漂泊下去,故而請求村民在這聊度余生,態(tài)度和善的爺倆很快被村里人接受了。
但老人兩年前吐血不止,在隔壁村請來的老村醫(yī)的搖頭中逝世了,臨死前緊緊攥著林青的小手。
八歲的林青開始獨自生活在茅屋中,當然,村里的人也在各個方面接濟他。
熊熊大火映徹天地。
遠在里許之遠的林青看到煙霧籠罩之地,那是村子的位置。
林青立時提溜起醋壺疾跑起來,嘴里嗤嗤的冒著熱氣,仿佛那洶涌的火焰灼燒的是他的胸膛。
看了看方向,隨即轉(zhuǎn)了個彎——抄近道,雖聽村里老獵人說過,這條道不安全,禁止村民穿行。
急躁的心趨勢著雙腿,依舊朝雜草叢生之地踏去。
自從爺爺走了以后,盧大嬸是唯一對自己真心好的人,林青想到這,不禁淚水再次涌了上來,腳下又快了幾分。
突然,林青腳下一空,但只來得及將醋壺扔到旁邊的草叢里……
一剎那黑暗的未知,讓剛迷糊過來的林青有些害怕,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還好,沒傷筋動骨”,林青長吁一口氣,暗道。
林青在努力適應(yīng)黑暗后,環(huán)視了下這個窟穴,直徑兩丈有余,高一丈多,穴口狹小,穴壁有明顯的鑿紋痕跡。
暗想這大概是村里人為陷套野獸用的吧,他想找找看,有沒有趁手的石塊這些。
小時候幫爺爺打過下手,爺爺也教過他在這種情況下應(yīng)該怎么做。
躡手躡腳間突然踢到一堆東西,定神一看,只見一架森森白骨橫躺在他的右腳邊,雙手有些扭曲變形。
林青和爺爺一路漂泊到這村子之前也見過許多橫尸郊外的死尸白骨,待看清后也不怎么慌亂了。
骷髏的眼眶發(fā)黑,嘴唇不規(guī)則的張大,其額骨有明顯的褐色血跡,原來在正中央釘著一片瓦片樣的石板。
林青嘆道,這估計也是跟我一樣倒霉的人,遭受如此重創(chuàng),還跌落在這無處攀爬的絕穴中。
隱隱的煙味已經(jīng)傳了過來,林青焦急地用爺爺教給他的多種辦法,嘗試爬上頭頂那一眼小洞,但都失敗了。
光滑的絕壁,光滑的窟底,別說散亂的石塊,就連一株雜草都沒有。
有些絕望的林青不經(jīng)意間轉(zhuǎn)了轉(zhuǎn)頭,瞥見那扎在白骨額頭上發(fā)著烏森黑光的‘瓦片’。
抱著試試的想法,林青來到骨架旁,探出雙手按到‘瓦片’上使了使勁,毫無動靜,有些氣餒的低聲嘟噥了兩句。
而林青沒看見的是,那骷髏眼窩突兀的閃了一下黝黑的詭光,正賭氣再試一次的林青又一次使勁。
‘噌’的一聲,仿佛金戈交鳴,拔出的后勁使林青跌坐在亂石上,后腦也磕在石壁上。
林青摸著摔痛的屁股,眼冒金星。
他掂了掂‘瓦片’,很輕盈但貌似質(zhì)地較為堅固,呈彎曲的三角形狀,成人巴掌大小。
林青奇怪,看其邊緣,并不鋒利啊,而且還有點粗糙,為啥能刺進人的頭骨呢?
試著將‘瓦片’插入石壁中,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刺溜’一聲。
石壁仿佛豆腐制作的一般,‘瓦片’尾端都差點陷了進去。
驚喜的林青喃喃,“好家伙,真心看不出來”。
就這樣,林青用‘瓦片’挖窩的方式逐漸登上了洞頂。
洞窟中的那副骷髏,在林青剛離開后不久,骷髏渾身散發(fā)幽光,黑漆漆的眼眶中漸漸有絲紫火隱沒……
大汗淋漓的林青拋掉逃出生天的喜悅,急眼瞅向百禾村方向。
火光已漸漸消失,只剩濃煙滾滾,林青撿起醋壺,三步做兩步急忙奔向煙起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化為灰燼隨風(fēng)而去,包括林青自己的小屋。
暗暗的哭泣也無法排遣自己的痛苦,林青在淚眼中看著盧大嬸,默默地將醋壺放在她的腳前。
盧大嬸挽了挽因救火散亂的鬢絲,“青兒,看來今晚的餃子是吃不成了。”
幾日后,林青在爺爺墳前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哭一回后,決定出去找找門路,盧大嬸已經(jīng)沒了這么多東西了,自己再不能白白吃喝了。
齊蘭鎮(zhèn)有著各樣的商鋪,距離百禾村也不甚遠,林青想著當個學(xué)徒混飯吃,待學(xué)點本事掙到錢了,再回來好好孝敬盧大嬸。
林青用布片包住那片救過他小命的‘瓦片’,孑孓獨行。
霧靄游冶,路徑兩旁野花顯有些虛幻,盡管心中的傷痛時刻灼蝕著,但林青自己給自己暗暗打氣,終是稍稍緩解了無家可歸的苦楚。
小小的身影映射在枯花的蕊心上,流轉(zhuǎn)在灌木的叢刺中。
半日跋涉之后,林青終于到了齊蘭鎮(zhèn)。
林青感覺到這個齊蘭鎮(zhèn)怎么這么冷清,現(xiàn)在還不晚啊。
林青叩了叩一家門面不大卻有些古韻的商鋪,饑腸轆轆的他盼望能找到一份活干。
‘滋’
門竟自行打開了。
除了一些詭靜的冷風(fēng)絲絲撲在臉面外,沒有任何動靜。
就在這時,林青頓時覺得頭皮有些發(fā)麻,忍著心悸的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全身被黑衣包裹的蒙面人在那‘桀桀’的笑。
“想不到還有一個漏網(wǎng)之魚,護法又有一個吸取童精的爐鼎了,我運氣真不錯”。
黑衣人手中掐了一個法決,陰風(fēng)鼓蕩間,林青就在昏迷中卷天而去。
陰風(fēng)派大護法的壽辰如期而至,其麾下眾多小妖競相為他籌備禮物,而陰風(fēng)派上下皆知,大護法肖坤最喜納陽之術(shù),于是許多商鎮(zhèn)遭到了滅絕。
林青的霉運隨著他的雙腳如期而至,尚在昏迷的他不知他將會面臨什么,陰風(fēng)陣陣,黑衣人的烏云向黑風(fēng)山疾去。
陽雪宗又有一位新晉的弟子了,宗門大喜,著開宴邀諸宗同賀,揚正道之風(fēng)。
魏然欣然領(lǐng)宗主令前往金光寺告知并邀請。
清風(fēng)徐徐,肅穆的寒冬雖有些冷寂,但魏然的心中卻豪情萬丈。
家?guī)熯M階,作為目前唯一弟子的他自然也將水漲船高,宗內(nèi)本來貧瘠的資源自己也會稍稍得到提高。
魏然想到此處,自然對向道之心也更加虔誠了幾分。
腳下劍光一緊,如電光般朝孤影山飛去。
突然間,一束烏光急速竄去,魏然定睛一看,烏光顯得有些臃腫,一個黑衣人肩上好像扛著一個昏迷中的小孩。
自幼貫學(xué)正道清氣的他怎能容忍。
遂大喝一聲,“前方那妖人,還不快放下那個小孩”。
話語間,魏然猛地提起體內(nèi)大半的靈力向前追去。
再說黑衣人正在心里暗暗竊喜得到如此好的小童爐鼎,再幻想大護法將如何如何獎勵自己,冷不丁地被一聲大喝擾去了興致,怒氣橫生。
轉(zhuǎn)頭一看,只見一名身穿陽雪宗服飾的弟子御劍緊追在他后方。
容不得他多說,魏然便‘嗖’一聲,堵截在他前面,厲聲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掠孩童,還不快快放下”。
黑衣人‘桀桀’大笑道,“陽雪宗現(xiàn)在口氣這么大?竟敢在我陰風(fēng)派面前指手畫腳,看你那樣子,毛都沒長全吧”。
怒不可遏的魏然抬手就是自己最拿手的‘火劍術(shù)’,傾注自己三分之一的靈力催動法決,火光漫天,一道火紅劍光朝黑衣人齪去。
黑衣人大驚,猛拍自己胸口,口中突出鮮血幻成一層血幕橫在前方。
只聽‘嘭’的一聲,血幕炸開,劍光也四散而開。
黑衣人踉蹌向后退了三步,心中暗襯,“此地距正道相近,不宜久戰(zhàn),若招來其他陽雪宗人,我必敗無疑,后果不堪設(shè)想,況且此人靈力深厚,我又肩負拖累。”
魏然這時又補發(fā)了一記火球術(shù),黑衣人倉忙抵擋后,就隨手將林青扔出去。
‘桀桀’笑道,“罷了罷了,我今兒個就買你一人情,敢留下你姓名嗎,我來日定取你項上人頭”,說罷騰飛而去。
魏然只關(guān)心小孩的性命并不多說,只及,“陽雪宗魏然”,便急忙御劍抓取林青去了。
魏然抱著林青,雙指微微探索,知曉性命無憂后便御起長劍返回自己的住所,將林青放在自己的臥榻上,雙手抵住林青后背緩緩送出一點元氣后便急忙起身,他還要去送信呢。
先是冰寒刺骨,后又回到溫暖,精神肉體雙重折磨的林青緩緩睡去。
魏然帶著金光寺的賀帖回復(fù)了宗主后,就急忙回到自己的小屋。
看到林青熟睡的臉龐,聽見那小小嘴唇發(fā)出的低低呼嚕聲,不禁莞爾,隨即他又想到魔教妖人丑惡的嘴臉,不免怒氣橫生。
定了定心神,便用手摸著林青的額頭,正在這時,林青‘嘟?!艘宦暎惚犙坌蚜诉^來。
林青在夢中夢見自己也跟前不久看到的那具骷髏一樣被壞人放干了血,后來又恍惚間仿佛回到了爺爺?shù)膽驯?,溫暖可親。
待他慢慢睜開眼后,入目的是一個身穿奇異服飾滿臉和藹的青年,驚疑的林青以為這就是綁他的壞人,便張口就要去咬那放在他額頭上的手。
魏然釋然地躲過去,按著林青的額頭說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已經(jīng)安全了,那個黑衣的壞蛋已經(jīng)被我趕跑了,我不是壞人”。
林青愣愣的沒任何反映,被先前的事情嚇得有點發(fā)傻。
又過了一會,林青才有點回過神來,看著魏然道,“小兒林青,是齊蘭鎮(zhèn)百禾村的”,林青將前因后果講了一遍。
魏然喟嘆了幾句后讓林青先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