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還小不懂愛情
通過種種細節(jié),李丘澤已經(jīng)可以肯定,這一份半炒方便面不是出自好客來的大廚之手,而是江虞婉自己炒的。
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突然開始下廚為你做飯。
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點意思。
李丘澤這時就在想啊,要不要順勢拿下?
不過又有幾分顧忌,這姑娘現(xiàn)在太小了,還沒脫離父母的羽翼,都是一個縣城的,容易整出問題。
鬧上門的例子比比皆是。
要是過一陣兒就好了。
只是不曉得過一陣兒還有沒有這個機會,要知道他上輩子就被這姑娘晃了一槍。
他相信江虞婉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出的感情,是真摯的,但是人也是會變的。
很多小地方出去的人,見識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后,心態(tài)都會發(fā)生變化。
倆人注定也沒幾天好見,很快就會天各一方。
罷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對吧。
季大師在日記里有寫:我今生沒別的希望,只希望多曰幾個女人。
人家那可是學界泰斗啊,愿望都這么誠實質(zhì)樸,他一個俗人博愛點又怎么了?
這樣想著,李丘澤決定裝get不到。
反正自己現(xiàn)在不也還小嗎?
表現(xiàn)得懵懂一點也屬于正常。
“我說江虞婉啊,你是不是想謀害本宮,做飯不能注意點么?!崩钋饾梢贿叿籽郏贿吚^續(xù)扒面。
江虞婉表情愕然。
既然知道是我炒的,你就一點不感動嗎?
連我爸媽都沒吃過我做的飯呢。
不過見一根頭發(fā)絲并沒有影響他的食欲,心里又暗松口氣,又有幾分高興。
“坐吧,客氣個啥,當自家一樣?!崩钋饾芍钢赃叺男●R扎說。
江虞婉看了他一眼,心說還算你有點良心。
小手在身后一撫,坐在小馬扎上,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吃。
“行啦,別看了,我吃得夠快了,兩分鐘飯盒給你?!?p> 我是在等飯盒嗎?!
江虞婉一頭黑線。
沉默了一會兒后,忽然想到什么,躊躇著問道:“李丘澤,你打算一直在這邊擺攤嗎?”
她雖然不歧視擺地攤,但也不得不承認的是,擺地攤確實沒出息。
她不愿意看到李丘澤沒出息,因為……這可能會涉及到很多事情。
這樣想著,腦子里不禁浮現(xiàn)出媽媽的臉。
帶著發(fā)怒的表情。
“怎么可能?”李丘澤抬頭瞥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李丘澤就是擺地攤的命?”
“我不是這個意思?!?p> 江虞婉連連擺手:“我是想說擺地攤不是長久之計,你還這么年輕,或許……可以考慮去學個什么手藝,我有個表哥,學木匠的,現(xiàn)在都在武漢包工程做老板了呢?!?p> “在你眼中,我李丘澤就是做包工頭的命?”
江虞婉:“……”
她那個表哥,眼下在武漢有兩套房,開寶馬五系,她是真覺得李丘澤如果能混成那樣就挺不錯的,要甩開百分之九十的大學生了。
到時至少媽媽那邊……應該不會甩面色吧。
“那你有什么打算嗎?”江虞婉雙手托著腮幫子,身體前傾,一臉好奇,也很期待。
“讀書啊。”
江虞婉詫異:“讀書?”
上哪兒讀啊?
曹成說像李丘澤這種情況,縣里不會再有高中要,那完全是給自己找麻煩。
難道還指著他考什么名校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擺地攤?!崩钋饾陕柫寺柤绲?,“為了湊學費呀?!?p> 旋即,便將父母對他讀書這件事心灰意冷,也無能為力的情況,包括和舅舅之間的商量,娓娓道來。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江虞婉如果想打聽,遲早會知道他去讀書了。
“所以我只能自己先攢好學費,我爸媽打心眼里還是希望我讀書的,只是前些年我太亂搞了,他們也怕了,我如果拿出這個決心,他們肯定就能相信我確實改變了,自然會同意。”
江虞婉恍然,臉上帶著喜色,讀書好呀。
不過很快又表情一變:“可是…你把錢都買了專輯?!?p> 肯定還不夠,所以才會去賣血??!
她突然有種深深的負罪感。
因為這張沉甸甸的專輯送給了她啊。
“這個……”李丘澤訕訕一笑,“那張專輯沒你想的花那么多錢,熟人均給我的,很便宜?!?p> 那你為什么要賣血?
奈何這話江虞婉不敢問,她多少還是對李丘澤的性格有些了解的,很要面子,自尊心很脆弱。
如果被他知道這件“糗事”敗露了,自己已經(jīng)一清二楚,以他的性格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很可能再也不會見自己。
江虞婉此時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小金庫,她花錢不算大手大腳,每月生活費都有剩余,加上逢年過節(jié)親戚給的,雖然大頭上交了,但還是留下了一些,現(xiàn)在一共存了三千多塊。
問題是,她不用試都知道,就算拿給李丘澤,他百分之百也不會要。
該怎么辦呢?
她根本沒想到李丘澤還有讀書的志向,如今明白了他的想法和為之做出的改變后,內(nèi)心無比高興,讀書可就太好了。
但如果是因為自己,讓他希望破滅,讀不上書,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那、你能湊夠錢嗎?如果缺的話,我可以…借給你一些?!彼遄弥f。
“喏?!崩钋饾深^也不抬地指向隔壁,“看到那小子沒有,家里挖礦的。”
“是嗎?”江虞婉驚喜,她巴不得張桿家是億萬富翁才好。
“放心吧,這書我讀定了?!?p> 李丘澤也懶得解釋他壓根沒有借錢的打算,否則很可能又繞到買專輯花了多少錢的話題上。
“對啦,那你讀什么呀,上哪兒讀???”江虞婉忙不迭打聽。
“浙江,技校?!?p> 技校?
怪不得。
倒也是個選擇,不管怎么說能學到一技之長肯定是好事,總比擺地攤要有出息,江虞婉湊近幾分,又問:“定好了?”
“定好了?!崩钋饾牲c點頭。
吉利往后發(fā)展挺好的,應該靠譜,所以他也不打算再研究其他的。
其實去哪兒讀書,讀什么專業(yè),對他來說并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那地方有利于發(fā)展就可以。
江浙那邊人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聞名遐邇,溫城人的腳步遍布全世界,他要去的地方毗鄰溫城,屬于臨市,首先別的不提,創(chuàng)業(yè)氛圍肯定是夠的。
倒正合他的心意。
他已經(jīng)發(fā)過誓,一年之后要給父母買房,不搗鼓點事業(yè)拿什么買?
還有自己這輩子的人生。
他可不想再因為想要實現(xiàn)某個愿望,卻由于錢的因素,最終只能遺憾擱淺。
這樣苦餿餿的日子他已經(jīng)過夠了。
他早就在心里給自己定了計劃,三十歲之前必須實現(xiàn)財務自由。
廣義上的財務自由。
倆人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廣場上開始收攤,江虞婉抬起手腕上的電子表看了看后,哎呀一聲,抱著兩只空飯盒慌忙跑路。
“再見!李丘澤,張桿?!?p> 望著一襲白裙飄揚遠去,李丘澤的思緒有些復雜,重生回來竟然搞定了江虞婉,老天可以作證,他真沒有刻意為之。
倒正應了那句老話。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那通電話,江虞婉問他:“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找過我?”
其實在二十左右的那幾年,他的確有過這種想法,很濃烈,也知道江虞婉當時在哪兒。
復旦大學。
而他呢?
在廣州做農(nóng)民工。
怎么找?
找過去說什么?
現(xiàn)實的落差終究無法讓他邁出那一步。
漸漸的,也就放下了。
又過了幾年后,江虞婉突然一通電話打過來是什么意思,他真心猜不透。
或許自己在她心中占據(jù)了一絲份量。
也或許只是恰好從別人那里得到號碼,隨手撥過來,說了句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之間的埋怨話。
他覺得大概率是后者。
可惜再想求證,永遠沒機會了,這件事成了一個謎團。
“澤哥,這要再不順手摘下來,別怪我看不起你?!睆垪U碰了他一肘子說。
“你懂個球,收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