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元春替大槐
既然掌門人回來了，自然一切都要回到初始的模樣，誰是老大那自然一清二楚。午飯后，中年道士將林小寧和林黑娃師兄弟兩人喊來，說是等會兒要考校二人的功課。
這些天林小寧將道觀里的各種書籍都翻了個遍，惡補了不少內(nèi)容，尤其是那幾本經(jīng)書。但畢竟他從來沒接觸過這些生澀難晦的經(jīng)文，多少還是有些不明了了。如今要接受考校，心中的忐忑難免。林小寧雖心里有些打鼓，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誰叫他是冒牌貨呢。
待林小寧和林黑娃步入大殿，中年道士已然盤坐在蒲團上閉目等待，兩人入殿后躬身行禮。
“師傅，尊安?！?p> 這是林黑娃的聲音。
“參見師傅?！?p> 這是林小寧的聲音。
林黑娃聽到林小寧的聲音頓時扭頭朝林小寧看來，目光中滿是疑惑。
中年道士卻仿佛沒聽到這兩人的聲音一般，依舊閉目養(yǎng)神。直過了許久后吐出一口濁氣才睜開眼睛，緩緩抬眼看向面前的兩人。
“大槐，你身體是否確實無礙？”
“已無大礙，全賴二師兄照應(yīng)?！?p> 聽到中年道士詢問，林小寧為止一愣，旋即明白大槐這名字怕是以前這身體主人的名字。
“嗯，你上前來，待為師給你探查一番?！?p> 林小寧心里一緊，卻只好走上前去。中年道士抓住林小寧的手為他號起脈，雙眼卻銳利地盯著林小寧的眼睛，仿佛要看進林小寧的心里一般。
“為師剛剛進門時看見你們師兄弟二人舉棍追鬧，以往你可不敢這么對你二師兄，今日為何突然變了性情？”
中年道士輕描淡寫地詢問著，林小寧心里可是清楚對方定是起了疑心。
“二師兄一直以來對徒兒照顧有加，兄友弟恭，徒兒自然要和二師兄多多親近。舉棍打鬧純屬游戲罷了，之前我們可是在練功來著?！?p> “是嗎？元明？”
“回師傅，是的。”
黑娃躬身應(yīng)答，林小寧一時間有些詫異。明明叫黑娃，怎么又叫元明呢？
“嗯，你確實無甚大礙。脈象七平八穩(wěn)，精氣充盈，下去吧?！?p> 中年道士松開林小寧的手，林小寧依言退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
“道，何為？”
中年道士開口問話，這顯然就是進入到考校功課的環(huán)節(jié)了。
林小寧轉(zhuǎn)頭看向林黑娃，也就是元明道士，卻見到對方正看向自己呢。黑娃的眼神里充滿了求生欲，眼神熱烈而又奔放，那里面的意思很明白：
“師弟，快回答，可全靠你了！不然咱們就要挨板子了！”
林小寧轉(zhuǎn)瞬間就知道這個憨貨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硬上了，也不知道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受了這憨貨多少悶氣。
“道，即道，無為?！?p> 林小寧朗聲回答，其實心里卻毛數(shù)都沒有，純屬亂套的。
“嗯？”
中年道士不由訝異，難不成自己出門數(shù)日這小徒弟開竅了？按壓下內(nèi)心的小激動，中年道士繼續(xù)發(fā)問：
“何為無為？”
林小寧蹙起眉頭，這怎么沒完了還。算了，再編一個吧。
“無為，即清心。清心，即淡志。淡志，即明心，是以修正也?！?p> “好！”
中年道士大聲喝彩，猛地從蒲團上起身，快步走到林小寧面前。看著眼前神色激動的便宜師傅，林小寧卻不知道自己的回答哪里撩到了對方。
“你能領(lǐng)悟到《太上無極經(jīng)》的要義，顯然是下了一番功夫，也不枉為師往日對你的教誨。今日你能領(lǐng)悟到真意，也是到了賜你法號的時候了。嗯，容為師想想，該給你一個什么樣的法號?！?p> 林小寧心中暗喜，原來過關(guān)如此簡單，so easy 啊。其實這些話都是那本《太上無極經(jīng)》里面的原話，只是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而已，林小寧純粹是胡謅的，沒想到居然能夠過關(guān)，真是出乎意料。
“看樣子黑娃這個草包恐怕連經(jīng)書都沒拿起來認真看過，也不知道是怎么得來的道號。”
中年道士皺著眉頭在大殿里來回踱步，顯然在思量給林小寧起一個什么樣的道號。過了一會兒中年道士眉頭舒展，邁步走到祖師爺像前側(cè)立，彎腰躬身唱喏：
“太上無極老祖在上，弟子玄清名下徒兒原名林大槐者，今歲十六，今日通過弟子考校，其已領(lǐng)悟本派經(jīng)文要義，為其封賜法號“元春”，特此稟上?！?p> 林小寧一聽自己的道號叫“元春”，后槽牙都酸透了，叫啥不好非要叫春。
“元春，你來給祖師爺上香?！?p> 容不得林小寧提出異議，那邊師傅玄清道長已經(jīng)在喊他上香了。
林小寧邁步來到祖師爺像前，從玄清道長手中接過已經(jīng)點燃的柱香，連鞠三躬后將柱香插入香爐之中，然后又跪拜在祖師爺像前連磕了九個頭，這才起身。玄清道長見林小寧如此懂規(guī)矩，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顯然是極為滿意的。
“恭喜元春師弟?！?p> 那邊站著的林黑娃拱手向林小寧道賀，林小寧給他飄過一個“你懂得”的眼神，林黑娃微微點頭示意。
“哈哈，本派傳到為師手里總算是發(fā)揚光大了，為師今日心情頗為喜悅。大槐啊，不，元春啊，日后你可要精益求精啊，要將本派的“無為”精義發(fā)揚光大，切不可辱沒了本派的名聲?！?p> 玄清道長心情愉悅自然是有道理，想當(dāng)年收林大槐也就林小寧這身體的前身為徒的時候，純粹是抱著憐憫之心。當(dāng)年林大槐全家死于兵災(zāi)，只余下八歲的林大槐哀號于枯井之中，玄清道長于心不忍才將他帶上了山。沒想到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這些年光長個子，力氣倒是大得很但腦袋卻不怎么靈光，經(jīng)文從來都是背誦得磕磕絆絆的。今日居然能夠?qū)Υ鹑缌?，且回答得頗為精要，實在是讓玄清道長喜出望外。
至于林黑娃也就是元明這個憨貨，純粹是另外一個意外，不值一提。
“徒兒謹記師傅教誨?！?p> 林小寧自然是從善如流，元春就元春吧，總比大槐好聽吧。
“唉，想當(dāng)年你全家慘死于兵災(zāi)，只留下你一人等死于枯井之中，想起來為師依然唏噓不已呀。如今你能夠領(lǐng)悟本派要義，也算是朽木逢春了，這也是為師賜你法號元春的由來啊。還希望你能夠秉持本心，修得正果啊?！?p> 林小寧聽到玄清道長的話，不由默然不語，他沒想到這里面居然還有這么深的緣由。林小寧暗下決心，既然原先這林大槐的命運如此多舛，自己現(xiàn)在替代了他，那定然要替他好好活著才是正理。最好以后能查明當(dāng)年殺害林大槐全家的兇手替他報仇，替林大槐雪了全家被害的冤仇，也算報答了自己替代了林大槐的這段因果。
“好了，今日為師就考校你們到這里吧，去你們師兄那里，他另有考校?！?p> “是，師傅?！?p> 林小寧和林黑娃應(yīng)是后便退出了大殿，玄清道長待林小寧二人走出大殿后終于忍不住嘿嘿笑出聲來。
“如今我這一脈總算是湊齊了三個徒弟，可算是可以向朝廷討要封山之地，再也不用憋屈在這荒山野嶺了。哈哈哈，今兒的心情可真是爽快呀?！?p> 其實也怪不得玄清道長會失態(tài)，燕國朝廷有明令，道觀不足一師三徒者不允許開門列派。當(dāng)初玄清道長收大弟子時就使了偏門法子，到了收二弟子元明的時候直接是使了銀子，不然以燕國立道教為國教的法則，他這個道觀也不可能如此貧寒。
原本以為自己此生再無可能開宗立派，沒想到原先跟榆木疙瘩一樣愚笨的三弟子今日居然能開竅了，而自己再也不用每年下山去尋找徒弟了，這怎能不讓玄清道長喜出望外。要知道這年頭外面兵荒馬亂的，別說是道觀收徒了，遇到兵匪說不定連玄清道長自己都要把小命搭進去。
前些日子他為何攜帶大弟子下山？就是去想法收徒去了，最后依然是兩手空空。
想到這里，玄清道長不由憤恨起來：
“大觀收徒易如反掌，求門者無數(shù)，小觀如我者連個徒弟都收不著！當(dāng)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世道不公啊！”
“嗯，好在大槐這孩子開竅了，通過官府測試想來不難?；仡^再去給州府老爺貢上幾枚丹藥，想來就能拿到封山文牒了。唉，這番辛苦總算是有開花結(jié)果的一天了。”
玄清道長這番心里話林小寧自然是聽不到了，此時林小寧正在院里接受大師兄的考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