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笑這些年都在忙活家里的生意,其親弟弟還沒收心思,只知道滿世界的玩,所以他爹娘就把生意這塊撂在他肩上。
不單要給家族盈利,還得給自己攢下娶親的錢。
所以他倆也是聚少離多。
感情這事,莫相忘只交過這一個男友,沒經(jīng)驗(yàn),在這百十年里,他倆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過三個月。
至于感情有沒有變淡,她并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只一門心思想著自己終于要有個家了。
且付一笑臨走前,還給了她一個桃心吊墜,替換下白猿上神給她的天吳鐘,說是從今以后,就有他來守護(hù)她。
這番甜言蜜語一掃她之前陰霾,心性變得極快。
喜滋滋地收拾小屋里的東西,并返回堂庭山,把這消息告訴白猿上神跟師父。
可對于付一笑這個女婿,師父是同意的,畢竟也算是跟付禮一家,親上加親。
但白猿上神卻有些猶豫,她認(rèn)可付一笑,且不認(rèn)可付家,只說付一笑的爹娘祖家刻薄,慣會攀高踩低,并且還有幾個小姑子一個小叔子需要應(yīng)付。
可這話,只敢在莫許面前念叨,卻不忍當(dāng)著莫相忘面說,又見她這樣高興,只囑咐說以后要嫁入付家,要如何如何跟公婆相處。
可這邊答應(yīng)的快,付一笑那邊卻遲遲沒有給出消息。
但這時的莫相忘心思單純,且不會多元化,多角度,多方面的思考問題。
她只當(dāng)付一笑事忙,也沒詢問,就整日里美滋滋的尋思出嫁時的場面。
直至一個半月后,付一笑才給出準(zhǔn)確的訊息,并給堂庭山送來聘禮。
白猿上神見下聘禮重,且其父母祖父母都來了,也是有誠意,便沒再多心,如數(shù)還禮,并定下了吉日。
乙亥豬年,唐開元二十三年,初秋。
大婚前一月。
妖界,堂庭山莫宅望相院。
仙娥跟妖仆們都在為這場大婚忙活著,整個堂庭山上下張燈結(jié)彩,好不熱鬧。
這日,付家的妖仆又過來傳話,且來了個教娶親禮儀的妖婆子,專門教授新婦過門后的付家規(guī)矩。
有白猿上神在,那妖婆子還算客氣,但也屬實(shí)嚴(yán)厲,若是做錯了,會用細(xì)柳條抽莫相忘小腿,以示懲戒。
這一天忙活下來,莫相忘早就累得倒頭就睡,可偏巧這時,那張婆子還沒有走,且手里拿著一沓紙,最上面的一張上赫然寫著囍字。
“這是大婚喜帖,這是當(dāng)日要來的各路親朋,記好名字,可別叫錯了身份?!睆埰抛涌囍槪沉怂谎?,神情極其不屑。
莫相忘接過喜帖,喜滋滋地翻開一看,內(nèi)頁上新郎名字的旁邊竟然有兩個并列的名字。
邢昭月,莫相忘。
她將喜帖翻過來調(diào)過去的看了看,“張婆婆,這是?”
“怎么?你大婚的喜帖都不認(rèn)得?”
“可,昭月?邢昭月為什么會在上面?”
張婆子撇著嘴故作姿態(tài)地昂著脖子,“不然呢?她跟我家少爺結(jié)緣,不娶進(jìn)門,難不成,還撂在外面做小?那可是華音上神的孫女?!?p> “結(jié)緣?她跟一笑結(jié)緣?什么時候結(jié)緣的?那我?”
“怎么?你沒聽過雙結(jié)的事?也是,你長輩沒的早,也沒個誰來教你這些,嘖嘖,到底是孤子?!睆埰牌泡p蔑一笑,帶著付家特有的姿態(tài),一言一行都在鄙視著這個還沒過門的新娘子。
莫相忘指尖冰涼,大腦一片混亂,她從不知道,或者說,從沒有關(guān)注過付一笑在這些年里是不是還跟邢昭月暗通款曲。
至于雙結(jié),她知道的,六界之內(nèi),緣分并非一對一,若是情到深處,也可以雙娶。
可,她神經(jīng)真是太大條了,三百多歲的年紀(jì),除了自身喜好,其余的都不關(guān)心以至于沒發(fā)現(xiàn)他倆還有牽連。
可現(xiàn)如今,悔婚已晚,這喜帖早七天前就發(fā)出去了,滿六界都知道她要嫁到付家。
如今,嫁了都還要被鄙視嫌棄,若是不嫁,那就連師父和白猿上神都要遭到非議。
更何況,她太想有個家了。
可她的存在于六界來說沒有任何利益聯(lián)系,白猿上神和師父也都沒有產(chǎn)業(yè),是無權(quán)無勢,沒有威脅,也沒有用處。
“你比不得昭月,這次喜帖發(fā)往六界各族,前來赴宴的就有萬家,都是沖著華音上神,還有她母親云家而來的,同樣是九尾貓妖,你可是及不上她,誰讓你高祖脫離數(shù)歷山呢,現(xiàn)如今又死全家呢。”
張婆子的話狠狠的刺激了莫相忘,使其自卑的內(nèi)心,得以妥協(xié),接受了大婚前一月才通知下來的雙娶雙結(jié)。
“不過這事,你暫時別和神尊講,她那個脾氣,要是把婚宴鬧黃了,錯的可就是你,對我們付家而言是沒什么損失的,反正賓客也不是看著你面子來的,到時候,神尊丟臉不說,你師父也會跟著丟臉,到時候在付禮上神面前怎么抬得起頭呢?!?p> 聽著張婆子的話,莫相忘大腦一片空白,又因這種種原因,而妥協(xié),沒將這雙娶的事告訴白猿上神。
而上神常年不出山,府上的仙娥們也不出去。
至于外面會傳出一個什么樣的說法,里面的他們不得而知。
也是直至出嫁前一天,白猿上神才得了新喜帖,拍案大怒,把莫許訓(xùn)斥了一頓。
可莫許早知這事,但就是被付禮上神三言兩語給糊弄住,被愛蒙了心,只想著親上加親,就沒有反對付一笑再娶一個邢昭月,也瞞著小徒要雙娶的事。
而師徒相似,莫許被付禮糊弄住。
莫相忘也被付一笑糊弄住。
大婚當(dāng)天,新郎一方抬著聘禮上山,白猿上神跟莫許也出了相同數(shù)額的嫁妝,只為給莫相忘賺足面子,不輸于華音上神一家。
披上紅裝,蒙著蓋頭,手腕上帶著娘親留給她的血翡鐲子。
此間流程不如當(dāng)年嫁莫許那么繁瑣,簡化了一部分禮儀。
從堂庭山接親至妖界玄關(guān)城付一笑置辦的新宅中。
她與邢昭月同坐,也是同時掀起蓋頭。
可付一笑臉上的喜悅,卻只能分她一半,另一半,給了邢昭月。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本做好心理準(zhǔn)備的自己,其實(shí)并沒準(zhǔn)備好,苦澀與隱忍,只為了得到一個家。
這天在新宅后山設(shè)宴,六界名流萬家到場,有很多個大家族是莫相忘不認(rèn)識,但邢昭月認(rèn)識。
新娘陪著新郎敬酒。
邢昭月一身昂貴奢華的紅裝,跟在付一笑身旁,游刃有余的招呼著那些個只有她認(rèn)識的賓客。
而莫相忘就只能端著酒杯,跟在一旁陪笑,那一刻,緊張的要死,卻沒在付一笑的眼里得到半點(diǎn)認(rèn)可與鼓勵。
付一笑的那雙眼忙著應(yīng)付賓客,忙著迎合邢昭月的侃侃而談,忙著欣喜,卻唯獨(dú)沒忙著看她一眼。
來到每一桌,邢昭月都會把莫相忘的身世復(fù)述一遍,咬字清晰,讓來賓都知道,她是個孤種,還刻意詢問每一桌有沒有莫相忘的親朋。
整片后山,共三千來桌,每桌八十位,莫相忘這邊的親友不過才坐了一桌半,看起來有些寒酸。
而更寒酸的是跟著付一笑和邢昭月去敬酒,每一桌的大神小仙都沒有敬她賀她,就仿佛她是個丫鬟,就仿佛她不存在。
繃著笑僵的臉,她腦子里全是問號。
為什么要結(jié)婚?
為什么在這兒?
為什么,還要遭受這些?
終于酒桌上的折磨也有個盡頭。
他們來到自家這一桌,白猿上神第一個站起來,眼有不悅,但面帶笑容的說:“你這小子,瞞的夠深了,日后要對我孫兒好,聽到?jīng)]有?!?p> 付一笑喝得滿臉通紅,神志都有些恍惚了,只笑著答應(yīng)。
而邢昭月歪向一旁,抿了口酒,輕蔑地眨了眨眼。
“來,咱們以后就是一家子了,好好帶我徒兒,這也是我侄女。”莫許敬酒,“還有昭月啊,你倆自小一起長大的,日后定錯不了。”
付一笑憨笑著答應(yīng),而邢昭月言行得體的感謝。
“沒別的要求,好好帶我們家相忘?!贝髱熃隳嗄钆霰里嫞S后眼含淚光地摸了摸莫相忘的臉頰,“你不勝酒力,別喝多了。”
“嗯?!蹦嗤讨蹨I,她的委屈很好撫平,只要感受到暖,就忽略之前的寒。
“你倆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付一笑,你好不容易追來我小師妹,可要好好珍惜?!倍熃闩霰笾粶\淺抿了一口。
“我有送一份大禮包,回去記得翻出來趕緊吃,發(fā)霉了就好了?!比龓熃隳嚯S小聲說著,最后憨憨一笑,“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