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凌看到了少女,少女同樣也看到了羽生凌。
她眼里的少年背著單肩包,手里提著長棍狀黑色的袋子,月光灑在其身上,少年身周似乎散發(fā)著淡淡的白色光暈。
好俊俏的人,這是少女的第一印象,棱角分明的面容雖不驚艷卻給人極舒服的觀感,唇角微翹,劍眉星目,表情柔和讓人心生親近,他站在那,似乎就連這簡陋破舊的小巷都成了點綴他的畫框。
少女眨巴著被劉海遮住的大眼睛好奇的望著小巷口的少年,她很少有機會能這樣端詳同齡人,被少年勾起的好奇心短時間里壓過了畏懼。
“快逃!”
“別看了別看了”
“我們先自己跑吧”
“不許偷跑不許偷跑”
……
它們好像又吵起來了。
羽生凌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少女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小巷內(nèi)跑去。
跑的不快,跌跌撞撞,甚至有點踉蹌,看起來不太聰明。
少女腳下的影子遲疑了兩秒后也趕緊追上,在少女身后扯開了一條斷斷續(xù)續(xù)流淌的黑色的河流。
奇怪的人,羽生凌看著少女消失的地方忍不住想到。
是同類嗎?羽生凌回憶著那條流淌在少女腳下的長河,有些好奇。
他在原地又站了會,見少女沒再出現(xiàn),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自己現(xiàn)在牽扯上的事情已經(jīng)夠多了,少女看起來也不像有什么威脅,羽生凌只是把這次相遇當(dāng)成一件有趣的事,回去問問藤坂把?羽生凌想到。
羽生凌回到自己出租屋,推門而入,客廳的電視亮著,沙發(fā)上看不見藤坂步美的影子。
他心生警覺,沒有關(guān)門,第一件事是快步把所有窗戶打開。
自己家那幾平米的小廚房似乎有動靜傳來。
羽生凌掏出木刀,有些緊張,一步步的靠近廚房。
藤坂步美哼著小曲站在廚房,巴掌大的灶臺上一片狼藉,紅的綠的混作一團,燃氣灶被完全打濕,淅淅瀝瀝的水滴從臺子流到地上。
扶桑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各種資源短缺,大部分資源都要依靠進口,在東華人們習(xí)以為常的天然氣在扶桑還算是個稀罕東西,民間大部分用的還是煤氣灶。
羽生凌松了口氣,握著木刀的手稍稍放松,走向廚房。
藤坂步美察覺到了身后的響動,轉(zhuǎn)過身看見是羽生凌,嘴角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嬌滴滴的做狀就要撲上來。
羽生凌輕輕按住她的肩膀,先去扭煤氣灶。
果然沒關(guān)。
“凌!給你看看我做的!”,藤坂步美興沖沖的從身后端上來一盤“菜”。
應(yīng)該是菜,紅的綠的黑的白的混在一起,羽生凌在里面看見了自己昨晚買的豬肉和從店長那順來的奶油。
黑色的醬油淋在綠色的菜葉上,白色的奶油上撒著紅色的是……辣椒面?
“那個……”,羽生凌環(huán)顧了一圈就像是被龍卷風(fēng)襲擊過的廚房,“怎么忽然開始做菜了?”
藤坂步美看起來心情很好,食指輕輕蘸了一點奶油松緊嘴里,“出門右拐那兒的大媽告訴我,如果想要抓住一個男生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凌你快嘗嘗?!保氽嗖矫琅d奮地拽著他坐到客廳桌子前,把桌子放在他面前。
“電視上說菜要做的足夠好看才有食欲,凌你快嘗嘗!”
羽生凌沉默著又打量起這盤菜。
這是一盤絕對勾不起人類食欲的食物,他只有一個巴掌大小,但他的容納量超過了人類對物理空間的基本認知,他似乎不是一個整體,最底層是成片攤開的粉嫩肌肉組織,蓋在上面的是干枯的不知名的植物尸體,黑色液體猶如擁有生命般貪婪的流淌在尸體碎屑上似乎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恐怖,一些生物尚未發(fā)育的胚胎被殘忍地灑在最上面,能刺激神經(jīng)的紅色的粉末散發(fā)著刺鼻的氣息,同時白色的柔軟組織散發(fā)著充滿迷惑性的香甜氣息,他的存在就是在引誘某個人類做出某個愚蠢的決定。
羽生凌面色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這盤食物,該死,就沒人給藤坂步美補充下常識嗎?
食物的外貌不是說顏色越新鮮越好,太多的顏色堆疊在一起只會讓人覺得反胃!
但看著藤坂步美那瞪大了眼睛,就像等待主人夸獎的小狗一般,他還是忍耐住了自己的情緒。
用筷子夾起一片看起來還算沒沾上太多作料的西紅柿送入口中。
在口腔中的味蕾打起來的時候,他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做的挺不錯……下次不要在做了?!?p> -
少女跑出小巷沒幾步就停了下來,扶著墻根氣喘吁吁,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不得了的運動量了。
“不見了不見了”
“安全了”
“好耶!”
“不許好耶”
“不許好耶”
聽著耳邊亂糟糟的聲音,少女的內(nèi)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它們是世界上唯一不會害自己的朋友。
少女干脆坐在墻角跟坐下,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微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少女打了個哆嗦,她穿的相較來說有些單薄。
影子們沉寂了一會,然后一擁而上試圖覆蓋少女的身體。
盡管它們沒法帶來任何溫度。
少女發(fā)了會呆,發(fā)現(xiàn)剛剛少年的面容似乎總是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打斷她的思路讓她有些煩躁。
算了算時間,少女覺得應(yīng)該差不多,這才站起身,緩步朝自己記憶里的“家”邁著步子。
影子們從她身上滑落,沉默著跟在她的身后。
少女的家是一棟破舊的日式宅邸,從外看燈火通明。
少女抿著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是讓人作嘔的酒精和嘔吐物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我回來了?!?,少女聲音孱弱。
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
蠕動著的影子一個個搶答。
走過玄關(guān),來到客廳,少女小心翼翼的拉開房門。
父親就站在門口,酒氣和酸臭味從他身上傳來。
“父……”
“錢呢?酒呢?”,男人醉醺醺的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話。
“沒……沒有……”
“滾!”,男人一副不耐煩地模樣,每一個巴掌把少女抽到房間的角落里。
少女跌坐在一堆酒瓶子中間。
男人似乎還不解氣,上來對少女就是兩腳,“今天我差點就贏了!”
“如果不是你個混賬玩意敗我運氣我怎么可能會輸!”
“賤貨……”
惡劣的話語接二連三的從男人口中嘔吐出來,劈頭蓋臉的淋在少女身上。
少女能做的只有蜷縮身體好讓自己沒有那么疼。
影子們聚在少女和男人中間,似乎想要幫助少女,但絲毫沒有作用。
“不痛,不痛”
“不哭,不哭”
“奈奈子最厲害了”
“媽媽說奈奈子最乖了”
耳邊的低語嘈雜
但奈奈子腦海里全是那個少年的面容。
原來人類也會露出那么溫柔的笑容嗎?
甘牧
OWO